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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玲看着他俩走过去,再贴到亲哥跟前小声说:“大年三十了他们还出来要饭,好歹待在家过年呀!”
周园园站在院子门口,两个讨吃子站在周园园眼前,小声说:“掌柜的好心人,给上些吧,我娃给你磕头拜年。”
小孩子跪下就给周园园磕头。
周园园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喊了一声:“川,玲儿!”
秦川一大步上前,护在媳妇身前,声音很大:“过年了不在家待着,还跑出来要东西?赶紧回去!”
小孩还在磕头,他不起来。
不给他们点东西他们是不会走的。
秦川又喊:“玲儿,你进去拿个花馍丸子,赶紧打发他们离开。”
这两天不开铁大门的原因也有这个,动不动进来要饭的,他们走街串巷要一碗面要一个馒头要两毛钱。
秦玲跑进去,拿了丸子馒头给他俩,嘴上劝:“赶紧回去吧。”
厨房里,赵秀梅嘀咕:“人家要的馍晒干了喂牲口,要的面卖给粮店,你以为人家真是讨吃的?”
秦川苦笑。
八十年代这个时间,小孩老人,妇人男人,时不时碰见要馒头要面,可他们有家有房。
他们坐在一起夸耀谁今天要的面多,那个巷子人好,能多要两毛钱。
秦川脸上的愉悦慢慢收敛。
十八年前,一个七十岁老人领着三岁亲孙子,在下雪天里,走一个半小时走到乡上,挨家串巷,要了半袋子白面拿回家过年。
十八年前是65年。
爷爷说,往前再推三年,川孙,你妈怀着你出去要饭,差点饿死在半路。
一对老小讨吃子,搞得秦川心情猛一下很不好。
贴好了春联放完了鞭炮,站在屋里供桌前上一炷香。
秦川身子慢慢跪下,点着一张黄纸,嘴里喊一声爸妈,两串眼泪实在忍不住。
“爸,妈,过年了,儿子给您二老磕头拜年!”
秦玲站在旁边看,眼睛红红的,周园园站在旁边看。
秦玲小声说:“嫂子,我哥想我爸妈了。”
周园园靠上去,并齐和秦川跪在一起,磕下去一个头。
嘴上说:“爸妈,过年了,对联贴好了,鞭炮也放了,儿媳妇给您二老磕头拜年,您二老保佑的好秦川先给宫宝川一个红包。
自己虽然是小辈,有儿女了,自己的三个儿女收姥姥的压岁钱,收三爷三奶的压岁钱,收二姨的压岁钱,红纸包起来的压岁钱在婴儿床上摆了一排。
秦川看自己三个儿女,姥姥抱着一个,亲姑抱一个,亲姨抱一个,看着看着,男人眼睛湿润。
“哥!”秦玲喊了一声。
“哥高兴,哥有老婆孩子,有亲妹妹,有三叔三娘,有岳母有二姐,哥最高兴。”
上一世在监狱过年,这个点儿蜷在冷冰冰的墙角看天窗,想爸妈想亲妹,外面教官喊,秦川,出去联欢了,躲在角落哭什么?
秦川说他没哭。
现在,天上地下的这种悬殊感觉,身边这几个最爱的人不可能理解。
秦川是真的高兴。
“三叔,我要喝酒,我今晚要喝醉,我看我喝二斤能不能喝醉。”
“叔陪你喝。”秦建文口气更豪迈。
“三叔,明天回村里,给我爷我四奶拜年,给我建生叔拜年,他们等我呢。”
“川,他们做了准备就等你,等着给你三个娃发压岁钱。”
秦川已经喝醉了,嘴里说话迷糊。
“三叔,我怕我明天开不了车。”
“怕个锤子,你这儿有电话,你家有电话,明天给保中打电话让他下来接咱俩。”
“三叔,那就好好喝,喝醉了明天给我爷拜年,我爷必须给我三个娃发压岁钱,三叔我告诉你…我四爷是…是我亲爷,孙子…孙子是他亲孙子……”
“川你真醉了,叔没醉。”
秦建文觉得酒没喝醉,可这段时间每天都晕乎乎醉着。
他站起身子,穿着的棉衣脱掉放炕沿边,大手一挥,慷慨激昂
“小川,叔高兴啊!大坪村人,一家一天有五百块收入,谁敢想?
还有谁敢想,去年乡上出了一个万元户,十里八村喊红了,可现在,我们大坪村,一个月出来一家万元户,今年一年出去,四十八家是万元户,小川,你带出来的,叔再敬你。”
每一盅酒都是三叔敬小辈一盅。
秦玲、周琴琴、赵秀梅、周园园四个女士围着电视看春节联欢晚会。
八三年春晚,相当经典。
秦玲嘴里嘀咕:“嫂子,这几首歌我哥这几天嘴里哼着呢。”
周园园觉得秦玲喝甜酒也喝醉了:“瞎说,电视上第一次唱的歌,你哥怎么会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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