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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辈子文采有限，一辈子就写了这么一首诗，还是写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还以为根本无人会发现。
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被夜凌绝给看见了。
虽然明知以自己此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去到写诗之处，但顾昔霜心情激越之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现在被夜凌绝问起，只能半真半假地遮掩：
“这诗写于建安府彭城雪终山深处的一个山洞墙壁上，写到最后一句时没了墨，是用采药的药锄刻在墙壁上的。”
“至于我为何能到雪终山的山洞……如果我说，是梦中去的，你会相信吗？”
顾昔霜咬了咬下唇，期期艾艾地开口。
夜凌绝眉头拧得死紧，顾昔霜对山洞的描述，的确如他所见。
但，梦中写诗？
他缓缓开口：
“你该不会想说，那诗是你神魂出窍所写吧？”
顾昔霜咬了咬下唇，真实情况当然不是这样。
她在寻访天下药材，编写医书的过程中，曾经到过雪终山，为了采集记录那里的药物，她在山里足足待了一整年。
这一年里，她每日都会采药、绘图、调查药性并亲自试验。
一年光阴，倏忽而过，直到那日久违地离开住处，却被大风雪困在山洞，她才突然意识到，山中不知岁月，恍然又是一年风雪。
在山中的那些日子，她都是围着各样的药材转，根本没注意时间的变化。
因此，才会在山洞里写下那首诗。
算算时间，距离现在得有一百多年了。
这显然是不能告诉夜凌绝的，顾昔霜只好继续胡诌：
“是不是神魂出窍我不知道，但我的确曾经在梦中到过雪终山，还在里面的山洞上写了一首诗。”
“如果你是在雪终山的山洞上看到这首诗的，那你应该知道，旁边落款的地方，还刻了两句话。”
“昔我往矣，霜雪来时。所思在彼，书雁迟迟。”
“你看，这几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不就是‘昔霜所书’吗？”
夜凌绝沉默了，但眼中的震惊却难以掩去。
他看到了那首诗，自然也看到了旁边的一行小字，但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从字面来翻译，这几句话的意思是：“我来的时候，正是天寒地冻之时，我思念的人在远方，但书信又去得很迟”。
他还以为，是那位姑娘无聊时写下的。
现在经顾昔霜这么一说，才突然发现，原来这几句话竟暗含藏头之意。
难道诗真的是她所做？
夜凌绝犹豫了一下，迟疑开口：
“可是，那诗写作的年份，距今至少已有百年。”
顾昔霜心道，要没有百年还麻烦了呢：
“那可能是我在梦中回溯到了过去吧？”
“只是没想到，这诗居然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夜凌绝挑了挑眉，看了看身前的顾昔霜，似笑非笑。
难怪他当年在彭城不管如何打听，都没有山洞中写诗之人的消息。
原来，竟是如此这般。
他轻哼一声，想到顾昔霜在家里的经历，倒是有了些不一样的滋味。
她在家中，也应该是饱尝冷暖，不然何以写得出如此孤寂之作。
夜凌绝心下稍有酸涩，怕顾昔霜看出端倪，连忙握着她的手，继续在纸上将其他几句诗补全：
“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
说完，总觉得意思有点不对，恨恨又补上一句：
“孽缘！”
顾昔霜偷偷吐了吐舌头，那她有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连璧从外面进来：“世子爷，笔墨准备好……抱歉，属下失礼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连璧顿时感觉自己进来得十分多余，但又不能不把话说完：
“东西放在这里了，世子爷自便！”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窜出好几步远了。
夜凌绝：……
终于意识到两人姿势容易让人误会，夜凌绝猛然放开手，借着拿笔墨的机会从桌案后走了出来：
“你自己写一遍试试。”
顾昔霜趁机松了松肩膀，她比夜凌绝矮很多，被他握住手写字，字是好看了，可是肩膀总觉得很别扭。
现在终于能放松一下了。
顾昔霜尝试着照着夜凌绝写的例字写了一遍，觉得也有模有样：
“世子爷，你来瞧瞧？”
夜凌绝凑过去看了眼，拧眉：
“画虎不成反类犬，你自己瞧瞧好看吗？”
顾昔霜：……
她真的觉得已经不错了！最起码能看清了吧？
夜凌绝叹了口气，在心里算了算：
“除去考试和浪费掉的时间，还有四天半，如果这四天加紧练习的话，应该是能有点效果的。”
顾昔霜差点从桌子后面跳出来：
“练习四天半？”
想到那些从锦州和崇州如雪片般飞来的订单和信件，顾昔霜当即表示反对：
“世子爷，小女子不是闲人，我还要养家糊口的。”
她觉得能把字写得有个模样，能认出来就行了。
反正她前世也会写字，自己抽空练一练，把写字的方法想起来就行了。
如果她真的写不好字，也不可能被夜凌绝一教，就写个八九不离十——虽然夜凌绝是不承认。
再说，字虽然丑了点，但她也可以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比如说数量什么的。
对她来说，医试是很重要，但院试这种难度，还不值得她这么用心。
考完院试，下一项乡试可就得去淮阳府考了，再下一项会试更是得去京城。
她得在离开之前给自己赚足路费，更得给顾家留足生活的银子。
现在顾家根本就没有谋生的手段，她这一去可不是十天半个月那么简单，至少得是一年半载。
连吃穿带下人，需要的银子海了去了。
夜凌绝无语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上辈子绝对是欠了顾昔霜的：
“那这样，本世子出钱雇你练字，这总可以了吧？”
顾昔霜张了张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这位世子爷莫不是疯魔了，这是什么赔本买卖！
可她没看出对方有什么异常来啊？
顾昔霜拧起眉头，甚是纠结：
“世子爷，你这是图什么啊？”
夜凌绝在心底冷哼一声，他还能图什么，图自己当个冤大头？
还不是希望她把字练好，在院试上得个案首，也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看看，她顾昔霜也不是好惹的。
小没良心的，这话也问得出口。
他冷哼一声，语带自嘲：
“本世子这么做，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顾昔霜心中更加疑惑，眼珠转了转，忽然想到考场外的赌局，一时间福至心灵，恍如醍醐灌顶。
夜凌绝不会是在赌桌上，押了她是案首吧？
所以才怕她拿不了第一！
顾昔霜内心顿时豪气干云，没想到夜凌绝这么信得过她。
既然如此，哪怕是为了保住他的银子，她也得先把字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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