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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顺着来路返回,走到一处石桥上,来时只顾着赌气,倒没有注意此处的不一样。
这座石桥是用许多不规则的石块拼凑而成的一座拱桥,桥身很高,下面是一条干枯的沙河。
冰青站在拱桥的中央往下看,并不解道:“这河中也不像常年涨水的样子,为什么桥要修这么高?”
“不知道……”文竹回道,“这桥很老了,下面的河叫北河,但是从来都不会蓄水,雨大的时候还能看到湍急的河水,不过雨一停河水便会消失,除了低洼处蓄了点,其他都流走了。”文竹目光随着北河的方向延伸到远处,将手中不知何时握着的一块石头狠狠地抛了出去,须臾,在极远的河道上落下,听见一声脆裂声响,抛出去的那块石头碎了。
冰青立即垂头在四下看了几眼,没有找到石头,却不死心,转身下了石桥,自田边寻来了一块。
他回到桥中央,顺着文竹抛出的方向,将手中的石头抛了出去,嘴里同时问道:“流去哪里了?”。
随后一声脆响。
“看到没,我比你丢得远。”冰青眉头一扬,对着文竹得意一笑,他这该死的争强好胜的心。
文竹也笑了,只不过笑的没冰青那般张扬,指着村尾的那座孤峰道:“藏子崖里面。听说从藏子崖流到了鬼界,进了里面,可就没有出来的了。所以这里长期缺水,听我爹说上头好几辈人吃水都是进藏子崖山洞中等水。一夜也就能等来一背桶的水,勉勉强强够家里用一天的。”
冰青暗笑,还有鬼界一说呢!看来这里的人当真是迷信得可以。
可突然他的心却被刺了下,犹如净白的纸张上,无意滴落下了一滴刺眼的墨水,玷污了纯洁一般,令他不爽。
几年前的他也深信过,跪拜过,祈祷过……但是不论神佛鬼怪,都不曾降临到他的身边。
那段时光他几乎每日都会去东岳庙上香,祈祷天上的大罗神仙们能听到他的祈祷,能帮他从死神手中将双亲给救回来。
可是……神没有出现。
鬼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他在自责与无助中,独自一人送走了因他而死的父母。
人悲痛到了极点,就感觉不到痛了,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做到那般冷静,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该懂得多少事情——他不知道。
可却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逼着他去懂一些一辈子也不想懂的事情。
他用三天时间将一间不足五十平的房子变卖掉,那是他父母用了一辈子积蓄买下的安生之所。
然后拿着卖掉房子的八万块钱,给父母挑了汉口最贵的墓地,这笔钱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然后他去了派出所,注销了父母的户口,询问了失踪多年的姐姐,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那个时候他在想,或许他姐姐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
可他还是将自己的电话号码,登记在了家人那一栏上,随后出了派出所,直接去了火车站。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信鬼神,也不做那善男信女。
来到了襄阳,终日浑浑噩噩的,过着打架斗殴的日子,直到认识了被同乡撇下的文竹。
当时他喝得大醉,看着可怜兮兮坐在马路边的文竹,一时觉得他们很相似,都是无家可归的人,这才上前去将人给捡回了家,却没想到捡了个宝贝。
阴翳自冰青脸上一闪而过,转而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那现在呢?”
“现在?”文竹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着,“县城来了个管水的,勘察了三年,又花了三年,才从山后引来了外面的水,现在除了冬天还是缺水外,基本都还好。”
两人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聊回了家去。
数日后,又是夕阳西下时,伏龙山上大小洞穴突然爆出一阵白光,虽然转瞬即逝,可这次却被附近地里干活的农民察觉到了。
“这伏龙山中的白蛇显灵了么?”一个深麦色的农夫直起酸胀的老腰看向伏龙山自言自语道。
他们祭拜的是伏龙山中的白蛇,传说有一个大仙将一箩筐的经书放在了伏龙山中。并施法让自己喂养的一条大白蛇看守着,只有遇到有缘人白蛇才会将经书送给那人,而无缘的自然是将整个伏龙山翻遍也是找不到的。
此时伏龙山顶文竹与冰青站过的那块巨石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白狐,除了四肢与眉头的一抹黑色,浑身通白如雪,一条极为雍容的大长尾巴束在身后,看上去极为尊贵。
夕阳的余晖刺得狐狸眯阖着眼睛,似乎对这阳光极不适应,随即抬起那条长尾挡在了眼前。
过了片刻才放了下来,张望着西方,那双浅淡的眸子死死盯着那轮烧红的落日,目光深邃,看得落日都像害羞的少女,急忙嵌入了山下。
“那是……”狐狸心中质问了句,眉头的那撮黑色的毛随着他的皱眉变得扭曲。
他受到感应才冒险来到人界寻人,只不过他只有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后自己的真身便要被魂元吸回去。魂元不能过灵云结界,如今他只有真身,无法调用魂力,要寻找一个人就不容易了,仅有三日,也不知道他所寻之人能否有缘一见。
两日后,冰青莫名其妙的进入到了一片竹林,他还纳闷呢,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梦游了?
竹林似乎很大,他顺着隐隐可循的光走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出路。
正想着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一根压压惊,可双手将身上两个裤兜掏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他明明记得自己,将两包烟揣在两边裤兜里的。
这是他的习惯,就好像他习惯穿运动套装一样,而且每一款都会买好几件,因为他懒,为了方便,一次一款买个够,屡试不爽。
所以不了解他的人,总觉得他是那种,一身衣服都不带换洗的人。
没烟抽,只有继续找路,可还没走多远,冰青顿时色变,双目瞪圆,此时他终于发觉哪里不对了,这片竹林似乎太安静了,一点声响都没有……
冰青顿时浑身一凉,身上的血液突然全部流入到双腿,似乎连血液都在提示他快跑。
说跑就跑,但跑出去没几步,又如魂儿落下似的给跑了回来。
神色更加的惊恐,铁青色的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神情,嘴角开阖了几下,似是喉头撕裂,所有情绪都汇聚在了里面,“老妈?”
冰青揉了揉眼睛,前方那个熟悉的身影还在,那张本来生的秀气脸上,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神情肃冷,可又与冰青印象中的冰冷神情截然不同。身上穿着一件蓝底小碎花连衣裙,一头乌黑的长发编成了一个麻花辫,自脑后垂下放在了胸前。
冰青突然眼眶一红,鼻头酸痛得像是多年前被老妈捏过的感觉一模一样。
多么熟悉的身影,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老妈……”
冰青大叫一声,急忙朝自己老妈奔去,当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可就在这时,他身子一个趔趄,给生生刹住了脚步。
一侧怎么突然多出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佝偻着身子,杵着拐杖站在一片雾气弥漫的竹林之中,诡异阴森至极。
冰青刚刚那般大的动静,那老妇人与他老妈居然都视若无睹。
他觉得不对劲,恢复了些神志,才记起自己老妈已经死了多年。
那么……这是在梦里?
可即便是在梦里,他也不愿意醒来,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很想给自己父母道歉,他自知罪恶深重,但他的双亲却从来不给他赎罪的机会,就连梦都不曾给他投一场。当下这般突兀地看到自己老妈,他那些藏在内心深处的千言万语竟一时全部凝噎在喉,再难吐露只字片语。
冰青与他老妈的长相并不像,确切的说,他与他们一家人都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这也是冰青最耿耿于怀的事,也是他永远融入不到一家人的原因。
老妈长相虽然也很清秀,可比起冰青的容貌那就逊色了很多,自己姐姐随了父亲的长相,更是没法与他比。从小到大,周围无人不拿他的相貌与家里的人做比较,流言蜚语好似散射的枪弹,总有那么几发能射中靶心。
每一道重伤,无疑是将他驱离家人的杆桨,他与家人越来越疏远,越来越淡漠,到最后便是水火难容的地步……
冰青噙泪凝视着一侧斜对着老妇人的老妈,老妈的目光一直在那老妇人身上,不曾移开过半分,而冰青却在老妇人的后侧方,离那白发老妇尚有几步之远。
他那双瑞凤眼此刻蓄满了泪水,即使在夜里也带着晶莹的光,委屈中更多的是隐痛。
顺着自己老妈的目光看去,看不到那老妇人的脸,只能看个背影,身上服饰也不像现代人,可冰青又看不出是什么朝代的服饰。
冰青正好奇地打量着,忽然发觉不对,那老妇人什么时候将身子转过来的?
他一时受惊不小,拍着胸脯就朝自己老妈那边靠了过去,“老妈……”冰青压着声音又喊了一声。
他老妈还是没理自己,双目依旧直愣愣盯着对面那老妇人。
冰青有些畏惧地又朝那老妇看了一眼,这一看更是心脏乱跳,那老妇人身着长袍,眉眼尖锐的不似人面,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从来没见过什么人会长出这样的一双眼睛来,眼角朝下,眼尾高吊,将那对眉毛生生挤到了中间竖着。
当即吓得他是两腿发软,险些原地瘫倒。
此时只听那老妇开口道:“我送你一样东西。”说罢便将手臂搭着的一张狐狸皮,朝冰青老妈丢了过去。
这狐狸皮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刚刚明明没有……
冰青已经凌乱。
由于太害怕,在那老妇人将狐皮抛过来的一瞬间,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再等他睁开眼时,那老妇人已经转身朝竹林深处走去,佝偻着身子,行动十分缓慢,可又在一眨眼的功夫,走到了几百米开外,随即连个人影也没了。
这时,只听竹林深处才悠悠传来了一句:“好生养着。”
声音嘶哑,却极具威慑力。
冰青看到他老妈神色有些疑惑,目光下移到那只狐皮上,那只狐皮在她臂弯处一阵蠕动后,转瞬间变成了一只可爱的青狐。
冰青已惊的目瞪口呆,还不知作何反应,这头,老妈突然脸色大变,伸手就朝着他的脸挥来。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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