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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早。”
王大柱没理他，估计阿爹昨晚没睡好，这一看就是愁的。
见华秀端着瓦盆出来倒泔水，便又叫道：“阿母早。”
“怎么不多睡会，今日腿痒吗？”
“有点痒，阿母请放心，孩儿能忍住。”
华秀走向厨房又退回：“强娃，你王伯伯走后，他们一家子都跟着去县城了，你说咱家那两块田咱们还种吗？”
“那已经是别人家的田了，我们没权力去种，阿母想种不如花银子把两块田赎回来就是。”
“哪得花多少银子？”
“当然是七两，他们家要不愿意咱们再加点。”
“他爹听见了吧，下次去县城就给王平说说。”
王大柱仍然在踱步也没理她，华秀横了他一眼，转身进厨房忙活了。
王强微笑道：“阿爹在为里正的事烦心吗？”
王大柱终于停下脚步，认真道：“强娃，昨晚有人找到阿爹让我转告你说物啥必反，又说易夭之类的话，我当时明明记住了，可是早上醒来怎么也想不起，问他是何意时，他说你知道，我听着怎么也不像好话，那你知道吗？”
“应该是说‘物极必反，过慧易夭’吧，那人是谁？”
“他让我不要说出去，若消息一旦泄漏，会给咱们王家带来大祸。”
“既然如此严重，阿爹更应该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你保证连你阿母也不说。”
“孩儿保证不对任何一人说起。”
“他是你五叔父。”
“王大兴？”
“是他。”
“昨晚我怎么不知道他来过咱们家。”
“他学布谷鸟叫，这是我们少时的把戏，你们自然不知道。”
“五叔来就为这句话？”
“他让咱们把你祖母接过来，别在其他几兄弟家待着。”
王强知道祖母过的是什么日子，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他作为晚辈不好去评论谁对谁错，“当然可以啊，咱家现在也养得起。”
“可是你阿母那里岂能同意，要不等下你去说说？”
“好，阿母是通情达理之人定会同意。”
“呵呵，那你小心点别把你五叔父的事说漏嘴了。”
“阿爹请放心，我会小心的。”王强寻问道：“五叔父在做甚？为何说会给咱们家带来祸事？”
“还能做甚，当然是在当土匪。”
“牛啊，原来传言是真的，他不是还有妻儿吗？不会也将他们也接去当土匪了吧？”
“那倒没有，孩子在他外祖母家，听说现在只有两个，一个被大水冲跑了，尸骨都没找到。”
看来土匪窝离咱们村不远，否则不会听到自己的事，或者他目击了自己杀人的全过程？“他让阿爹告诉孩儿这些话，有没有说原因？”
“没有，阿爹也问过但他没说。”
“你们在嘀嘀咕咕说甚？吃饭了。”华秀又喊道：“英英起床了。”
王强笑道：“我们在说今日有雨。”
华秀看天，憋嘴道：“不可能。”
“阿母要不咱们打个赌？谁输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华秀哈哈一笑，“他爹你做主，要是强娃输了，就让他再做一件东西出来去县城换银子。”
王强也笑道：“要是阿母输了呢？”
华秀高兴道：“不可能输，没雨，这都十几日没下了，你说有雨就雨，你是又不是雷公电母。”
“既是赌，当然得公平，要万一阿母输了，您也得答应孩儿一件事。”
“要阿母输了，就去县城给你买匹布回来缝制一件长衫，我儿不吃亏吧？”
“不穿，天太热了，我要换一个要求。”
“长衫当然要放在外出时穿，又不是让你在家中穿，就这个要求。”
王大柱明白过来，儿子在想办法接他祖母来家中居住，于是帮腔道：“太阳都升起来了，今日肯定不会下雨，强娃还是换一个说法吧。”
华秀一挥手，“哪不行，说好了不能反悔。”
“不换，男子汉大丈夫，说出来的话就要兑现，若阿母输了，要答应孩儿一个要求，但不要衣裳。”
“这是你说的啊，到时想穿还没得呢。”
“孩儿不反悔。”
“好，说吧让阿母做甚？”
“阿爹如今大小也是里正，是能随时在县令大人面前说上话的，县令还特意提到孝道这事，可见大人有多么看重这些。孩儿听说祖母一日只能吃上一餐，有时两日一餐。”王强生气道：“谁都会老，谁都要儿子赡养，他们家做得这就不叫人事。就不怕小的跟着学，将来这么对他吗？孩儿的意思将祖母接到咱们家来照顾，也给阿爹落个好名声。”
华秀笑脸一收，“就说你两父子一早在低估什么呢，原来在这里等着我，轮流服侍这是先前说好的，凭啥由我们一家来服侍？是分家哪会我们家占了大头，还是他几兄弟给咱们家好处了？想都不想，我不同意。”
王强忙走到她跟前，赔笑道：“阿母，百善孝为先，不管祖母之前做得有多不对，但她始终是长辈。如果阿爹没当这个里正，咱家还是饭都吃不上，这话孩儿提也不提。县令不是说只要阿爹当好里正，就会让孩儿去县学进修吗？阿母也不想孩儿顶着不肖子孙的名头被人说三道四吧？”
“对对。”王大柱附和道：“百善孝为先，县令也是如此说的。”
华秀看都不看王大柱，“可强娃你不知道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没一件是她这个长辈应该做的，你阿爹也是她亲生的啊。”
“阿母，孩儿将来可是要做太宰的人，要是德行有亏，不管多有出息，别人也不敢用孩儿。要是被县令知道祖母正在受苦，阿爹这个里正也当不了，您说咱家是亏是赚。”
华秀笑也不是，气也不是，还将来当太宰呢，你起码也得先进学吧，但一想可不是这个理，咱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官，要弄没了，那以后全家还抬得起头来？松口道：“那也要今日真下雨才行。”
“是是，听阿母的。”
王大柱又抬头看天，疑惑道：“真有雨？”
王强看了一眼阿母，偷偷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这得看天意。”
只是通过云状判断是否有雨不敢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七八十的准确率没问题，为是作为侦察兵的基操。
“英英，起不起来，阿母要打人了。”
华秀喊了一嗓子就转身进厨房，一家人准备用早餐。
王大柱小声道：“要是不下雨呢？”
“阿爹请放心，阿母已经同意了，与下不下雨没关系。祖母要来咱家住下，是不是得建一间屋子出来？”
“以前就在偏屋睡的，要不还在偏屋？”王大柱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征求王强之意。
“孩儿也就这么一说，当然是阿爹拿注意。”
“这事先这样吧，小心你阿母生气。”显然他在这个家的地位越来越低了。
晌午天气异常闷热，加上腿上越来越痒，王强也没在大树下呆着，就坐在屋檐下鼓捣玩具，他打算雕刻出一只雄鹰。
华秀不时看天，云越来越多，心下纳闷这臭小子如此好的运气，好像真有雨。
华秀熬了姜汤出来，里面还加有藿叶，这是王强说的可以预防中暑，四人都喝了一杯。
几人正在屋檐下闲聊，王正义和一位男子来到王强家，身后跟着两名差役。
那名男子王强见过，就是在王洪元家负责问案之人，正是谷一。
王大柱和华秀都很激动，忙起身相迎，王大枉激动道：“小民拜见县尉。”又对王正义道：“王医也来了，你们快快有请，他娘快去把姜汤端来。”
王正义示意谷一先请，两人随后后坐在不倒椅上，差役则站在梨树下并不靠近。
王强拄拐站在一旁，王正义惊讶道：“大柱也认识县尉？”
“认识认识，县尉还买了四张不倒椅呢。”
谷一未言先笑，让人如沐春风，“王医还不知道吧，王伯现在是王家村的里正呢。”
“哎哟。”王正义拱手道：“恭喜恭喜。”
华秀端出姜汤，客气道：“寒家简陋，慢待了二位贵人。”
谷一，“婶娘客气，这大热天的喝碗姜汤最为舒服，我们家也常这样。”又对靠墙而立的王强道：“小兄弟还受着伤，就别站着了。”
王强道了声谢，坐在一条板凳上，根本没把自己当成这家的主人，华秀随后又端了两杯送给差役。
谷一坐下时就发现他们不像普通人家用碗渴水，而是全部用的竹杯，竹杯下还有一个竹质托盘，正是他也买了四套的茶具。喝上一口称赞道：“没想到姜汤配上藿还有一股清凉之味。”
王大柱附和道：“是我家强娃说这样喝可预防中暑，也不知真假？”
王正义笑道：“的确能预防中暑，《本草经》中介绍藿茎呈方柱形，多分枝，枝条微曲，芳香化浊，和中止呕，发表解暑。”
“天生万物以养人，今日方知用于菜肴的藿尽有此功效，”谷一感叹道：“要是我没记错，知道有此用途者甚少。”
藿菜粗劣，古代权贵之家很少食用，常以藿食者指平民，而以肉食者指贵族。
王正义颔首道：“大人所言甚是，现在很多患疾者，一味偏信鬼神把医者当成洪水猛兽避而不见，也就少有途径知道这些。”
“这是我等之过啊，平时没做好宣告，回去后定当想法应对。”谷一看向王强随和道：“小兄弟少年聪慧，牙膏牙刷还有这不倒椅都出自你手，不知可有办法应对？”
“大人是指生病不看医者？”
“对。”
“我一乡野小子哪里有办法，不过想来应该是没银子请医者所致吧。”
“小兄弟一语中的，在我看来这就是偏信鬼神而弃正途不用的根本所在。没银子延请医者，可不只能偏信鬼神吗。说到银子，昨日归家将牙膏之事一说，家主之意是想单独接下这门营生，出价一千两白银买下配方，但以后你们不可再出售这两样东西。不过雇佣人手可优先从王家村找，你们可愿否？”
王大柱惊道：“一千两？”
“对。”
“这，这，值不了这么多银子吧？”王大柱眼神不由自主看向王强。
“只要你们愿意，今日就可以将银子给到你们。”
王大柱没有答应，他在等王强点头，华秀没说话但很是意动，一千两啊吓死个人。
王强非常清楚只要这位谷县尉愿意，不用出一两银子只用小小手段，他们除了将配方双手奉上，没有任何拒绝的底气。况且牙膏配方非常简单，稍加琢磨便知个中详情，加之还有王医也知道配方一事，谷家索要他敢不说出来？有谷家一加入，他们的牙膏根本卖不出去。
观此人年纪轻轻，气度沉稳，大概也只有那些从小就有良好教育，又受到祖辈熏陶的权贵之家才能培养出来，这样的人既然如此问了，买下配方一说应该试探居多。
王强咳嗽道：“大人要喜欢拿去便是，不用特意花银子。”
华秀有些着急，但没出声阻止，这可是县尉她不敢，王大柱居然也沉住气同样没言语。
谷一哈哈一笑道：“小兄弟豪气干云，但食禄者不与民争利，就当用钱买个安心不是？”
“县尉仁义风范，但我们要收下这一千两银子才真正不安。”
“家中缺钱否？”
“缺。”
“既是如此为何不收，放心，这钱清清白白。”
“大人误会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穷人乍富，天降横财，也许会飞来横祸。”
“小兄弟好见识，不会埋怨我这个不速之客吧？”
“大人能来这穷乡僻壤，让寒家蓬荜生辉，平时求都示求不来呢，是小子不会说话顶撞了大人，还请见谅。”
“哈哈哈……”谷一看向王大柱微笑道：“王伯有此麒麟儿，真是羡煞旁人。”
“哎呦。”王大柱忙摆手道：“山野小子当不得县尉夸赞，要是县尉喜欢配方拿去就是，可不敢要大人的银钱，小民这里正之位要没大人帮忙哪里轮得上我。”他也听出来了人家并非真要。
谷一沉思后，“这样吧，我也不提买配方之事，我谷家商号遍布天下，你我两家联手，获利各占一半，你看如何？”
王大柱索性让王强来回答，他是真没主意。
王强微笑道：“大人占一半，我家所得与王医又各占一半。”
王正义摆手道：“别别，小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就是一名医者，不敢奢望。”
“行。”谷一笑道：“那就三家联手，我与王医各得三分，其中四分归你，既然要做大，当然要人手，这些费用由你出，你看如何？”
王强笑道：“如此甚好，以后或许有更多的新奇之物正要通过大人商铺行走天下。”
“好，我谷家先垫资一千两，货品制作之事由你们出面张罗，谷家则负责售卖，自会有人来与你接洽，以后货物直接交给他。契约一式三份，小兄弟还需要我做何事？”
“已经够多了，请大人放心，定不会让你失望。”
“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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