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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咧。”木波高兴地坐下来。
龙小鹰从地上捡起片芭蕉叶，将它折叠起，用根竹签在尾部一穿，做了个碗，在小溪里舀了点凉水递给木波。
“谢谢！”木波满脸带笑接过山泉水，一口就喝干了，高兴地说道，“读书人，做事还挺讲究的。”
“木班长，原来是你在劈柴呀？”王辰盛问道。
“没有。”龙小鹰一边忙着做吃饭用的竹筷和叶子碗，一边摇着头对大家说道，“我们都没有猜对，不是劈柴那么简单，我们的木班长呀——他有个惊人壮举，要用斧头把大树劈成木床。送给谁？你们猜。”
“李银珍——”大伙叫了起来。
“是吗？木班长。”韩红伟问道。
“嘿嘿！”木波笑着，幸福地回答道，“你们说是，就算是吧。”
“什么叫就算是吧，每天天不亮就见你俩亲亲热热呆在一块，说不定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李志刚开玩笑地说。
“没有！没有！”木波连忙说他，“怎么可能呢，你尽往歪处想。”
米饭的清香味飘过来，架在篝火上的竹筒已被烤得焦黑，估计里面的水也烧干了。
“哎——饭熟了，大家快来吃饭喽。”
龙小鹰把火中的竹筒取下，用砍刀一剖，掰成两半。看着竹芯里雪白的米饭就让人直咽口水。龙小鹰用竹片把竹筒里的米饭舀到叶子碗里，又把叶子碗和竹筷分发到每个人手中。
接过碗，木波高兴地说道，“你们真能干，连这个做饭的方法都想到了。”
“这还不都是你老前辈教育得好。”龙小鹰对他说道，“你真有眼光，在上海姑娘中，李银珍也算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好同志，既然看上了她，为她多辛苦点也是应该的。”
“应该的，应该的。”
木波用长满老茧的双手捧起叶子碗，无限期待地闻了闻香喷喷的米饭，淡淡的竹香味直往用鼻子里钻。把清香甜软的竹筒饭送进口里，慢品细嚼，回味无穷，禁不住让人憧憬起美好的未来。
“能找到这么一个有文化、有知识，志同道合跟我说得上话的大城市女孩子，以前是件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木波高兴地说，“李银珍的确是个好姑娘，家里带来好吃的东西，她都要拿些来给我。看见我的脏衣服堆在床头，就帮我拿去洗了。两人在一起时也是相敬如宾，对我很尊重。”
说这话的时候，木波脸上泛起了幸福的微笑，仿佛李银珍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相敬如宾？”龙小鹰疑惑地问道，“有没有搞错？什么时候了，还相敬如宾。”
“是的，相敬如宾有什么不对？”木波奇怪地问。
“又不是封建社会男尊女卑，新社会热恋中的人相敬如宾，让人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
“有什么怪的？”
“心怀鬼胎，脚踏两只船。”李志刚插话道。
“这个到不会。”龙小鹰继续说道，“会不会是两人之间存在隔阂啊？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是怎么称呼你的？叫你老木，还是波——你这个名字不好喊呀。”
“她还是叫我木班长。照你的说法，她会不会喜欢我？”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来问会不会喜欢你。”韩红伟对木波说道，“这个问题很重要，你要尽早搞清楚，免得一天到晚牵肠挂肚，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要想知道她喜不喜欢你，抱甑子的时候你不会当面问问她。”
“人家是个读书人，黑更半夜问这种话还不把人吓跑了，到是要问问你……”
“问我？我有什么好问的。”韩红伟连忙打断木波的话，生怕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春雪这个四川娃儿，你觉得怎么样？”木波问他。
果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韩红伟反问道，“怎么连你也问起这种话，听到什么了吗？”
“前段时间，梁春雪母亲来看她的时候，有一天我看见她母亲采摘到一些新鲜木耳，想摊在地上晒干，我就拿了块篾笆过去让她晒在上面。跟她聊了几句，结果她母亲一个劲地夸赞你，说你憨厚老实、身体结实、做事勤快人又好。还说这儿山美、水好、人也好，要是梁春雪找到个靠得住的人，她这辈子也就放心了。然后就问我那个叫韩红伟的班长，会不会是喜欢上她女儿了。你们是不是打算要在这儿成家了？”
“这话打哪儿说起，现在谈成家还早着呢。”韩红伟回答道。
“不早了。”李志刚说道，“你常往人家屋里跑，把人约出去半夜三更才回来。依我看，梁春雪跟雷浩是很现成的一对，但是梁春雪没有这个意思，结果让貌似老实的红伟钻了空子。就把婚事办了吧，我们也好喝喜酒。”
“你懂个屁，一切随缘。”
韩红伟能跟梁春雪成亲，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龙小鹰关心地对韩红伟说道，“还有什么难处？再打张双人床，我们帮你。”
“谈别人、谈别人。”韩红伟叫起来，“你们不要合起来拿我开玩笑。”
“谈谁？”
“谈李志刚。”
“谈我？我还正有事要请你帮忙呢。”李志刚问韩红伟，“斗胆问你一句，我能跟你妹妹交个朋友吗？”
“红铃？”韩红伟问道，“你看上她哪点了？”
“看上她——怎么说呢？在我心目中，她就是一位……一位……”
“一位什么？拖拖拉拉还想搞对象。”王辰盛等不及了。
“一位冷酷的美女！”李志刚垂头丧气地回答道。
“啊——令人失望。”龙小鹰对李志刚说道，“就是说人家对你不屑一顾了。你对她那么热情，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才来问红伟。”
“连这种事都要来问我。”韩红伟回答他道，“看你笨头笨脑的样子，我看你这辈子是交不到她了。”
“哈哈哈……跟你们在一起真有意思！”木波笑道，“你们是一帮有文化、有知识的年青人，前途无量。真的是很羡慕你们。”
“羡慕我们？现在是有书不能读、有家不能回，就连女朋友也交不到。青春早已荒废。我看这辈子，只能在山沟里找点泉水，与尔同销万古愁了。”李志刚说着，用叶子舀了点溪水倒进口里。
龙小鹰感慨地说，“小时候曾立下伟大志向，长大后要继承父业攻克麻疯病。不能读书，这个理想还能实现吗？”
“能实现啊。”木波告诉龙小鹰，“大学又开始招生了，劳动表现好的才能去，你这么优秀，完全可以去上大学。”
“都是些痴人说梦。”李志刚插话道，“只听见刮风，从来就不见下雨。优秀顶个屁用，走出连队去瞧一瞧，随便丢块石头，打到的都是知青。想去读书，轮得到吗？门都没有。”
“不能去读书也行啊。”王辰盛高兴地对大家说道，“我们要想法子招工回城。我姐在瑞丽农村插队，最近已被招到军工厂，听她说，在瑞丽插队的知青基本都走完了，下一批招工就会轮到我们。”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韩红伟说道，“招工名额有限，知青集中的兵团不一定人人都能走，得要有后门才行。”
听见大家在议论怎样才能离开兵团，木波着急地说，“老九不能走！你们要是都走了，我不是要打光棍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做子女的谁不惦记着家里头那点事，我刚来的时候，也是成天嚷着要回家，结果……不说这些事，我该干活去了。”
话未说完，木波站起身来，走了。
看着木波离去的背影，龙小鹰不明白，一个受人尊敬、思想觉悟高、能吃苦耐劳的老班长，怎么也会嚷着要回家。
难道在他父母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偶然机会，这个疑问有了答案，不过这对于木波来说，不膪于一场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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