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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没睡好。”龙小鹰回答道。
“不用担心,我没事,很快就会出院的。”
“是的。到了卫生所,医疗条件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到了下午,气候炎热,夏莲发起高烧,人又昏睡过去。
危险时刻,龙小鹰和小兰哪儿也不敢去,一直守在夏莲床前。
夜里较晚的时候,点滴打完,龙小鹰要留在病房守护病人,小兰就抱来床被褥,让他在空床上过夜。
铺好床,龙小鹰在夏莲床前守了一阵,见她呼吸匀称睡着了,就把灯关了,让病人睡个好觉。
紧张了一天,龙小鹰也感到困倦了,躺到床上,本来只想合下眼,结果脑袋一靠上枕头就睡着了。
半夜,夏莲突然惊醒。
因为,她听到从荒草丛生的半山坡传来哭声,凄凄惨惨、飘飘荡荡,让人魂断。
“儿——儿——儿呀……”
是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是父亲在呼唤儿子。
王所长刚被安葬,难道他远在天边的父亲,半夜就赶来哭坟?
此刻头痛得厉害,夏莲心想,可能是身体虚弱做恶梦,不理这个幽灵,继续睡觉。
睡梦中令人心悸的喊声又响起来。
“儿——儿呀……”
莫非真的是出现了灵异现象!
心里害怕,夏莲猛地睁开眼。
电灯熄灭了,惊恐地发现独自一人躺在深邃的黑暗里。身体好的时候,半夜进山都不怕,现在病得爬不起来,即便森林里刮过一阵小风,也会觉得害怕。
龙小鹰和小兰呢?
转头四处寻找,发现有个人睡在离她不远的床上,这到不用怕,是龙小鹰。夏莲想喊他,但想到这几天他都没很好地合过眼,又不忍打扰到他的休息。
卫生所没有闹鬼吧?夏莲想起卫生所闹鬼的事。
几个月前的一天夜里,卫生所送来个病人,抢救不过来死了。盖上白被单医护人员就离开了病房。回到诊室,屋外突然刮起大风,接着就断电了。王所长对一个卫生员说,去看看刚才那屋漏雨没有?卫生员戴上雨帽跑到病房,当她用电筒照向屋顶时,感觉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衣襟。低头一看,明亮闪电照见一只苍白的手,飞快地缩进白被单。难道这人还没有死?卫生员伸出手。刚要摸到白被单,咔嚓一个响雷,白被单滑落下来。卫生院吓得大叫着跑出来。听到她的叫声,其他人跑来了,进屋查看,被单滑落在地上,人还是死的。
几天后,这个卫生员得了怪病,很快就死了。
当时不相信,认为是偶然巧合,现在发高烧,头都被烧昏了,是有点害怕。
“儿——儿呀……”可怕的哀号声又响起来。
这不是做梦中,而是千真万确的事!
夏莲惊恐地向门口看去。
破篾笆门不知道何时被打开了?开着一条门缝,一缕白色月光偷偷溜进来。
什么东西进来了?夜光下屋内灰蒙蒙的,夏莲眼睛滴溜溜转,屋顶、墙角、床上,都找不到这个东西?
“儿呀……”幽魂怨鬼的声音来到身边。
顿时头皮发麻,身上爬起鸡皮疙瘩,手脚冰凉,身子也颤抖起来。
这个时候,夏莲发现凄惨的哭声并不是从山坡上传来,而是——而是——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幽灵就在身边!
咚咚咚!心脏一阵狂跳。
这一下把她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但是没有力气。自己睡的,正好是那个死人的床铺吗?赶快把头转向篾笆墙,缩成一团。
结果发现,声音就在这儿!
“唉——唉——唉呀……”
现在终于明白,原来不是哭坟,而是从隔壁病房传来垂死的哀号声。
刚开始他的声音就不算大,慢慢的,越来越弱了。
今天住进来的时候,听说隔壁住着一个晚期肝硬化的湖南老工人,每天都得抽腹水,如果腹水量太多排不出去,他就会很痛苦。看来除了王所长,其他人都不会抽腹水。没人照管他,腹水就会越积越多,越涨越高,会不会漫到喉咙,痛苦地被自己的腹水淹死?
想想都为他感到担忧。
山林瘴气迷漫,病房哀声阵阵,他哼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管他,难道只有自己能听到他垂死挣扎发出的哀声?
可能我要死了,夏莲心想,恐怕需要爬起来留封遗书,告诉爱人、告诉父母,感谢他们对自己的照顾。
但是为时已晚,病魔准时袭来,浑身像筛糠一样地颤抖起来。
隔壁病人痛苦的哀声不绝于耳,身上剧烈的颤抖也一阵阵涌来,就好像来到燃烧的冥河渡口,到处流淌着炽热岩浆,身上却是冰冷的。
很久、很久,浪潮般的颤抖过去后,口干舌燥,渴得要命。哪儿有水呢?抬头望去,床头柜上有个热水瓶。伸手去拿,但浑身软弱,无力的手臂已支撑不起沉重的身子。
想叫醒龙小鹰,看他睡得正香,还是不忍心。
夏莲慢慢向床边挪动,将头靠近床头柜,拉住床头栏杆往上爬,终于支起身子。喘息了一阵,摸到热水瓶用劲一抬,空的!这让她极度失望。
半夜三更,即便叫醒龙小鹰,也不便打扰别人到处找水,只好失望地倒在床上。
哼了一夜,隔壁病人的**声已经停止。
痛苦的病人终于睡着了,但口渴还得忍着,夏莲睁大眼睛看着昏暗的屋顶。
熬了一阵,屋外鸡叫了。
又熬了一阵,隔壁屋灯亮了。
听见有人在走动,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来。
“爹!爹!爹呀——”
死了吗?夏莲赶紧把头转向篾笆墙。
寂静夜空里,一阵嘈杂脚步声传来,卫生所的医护人员跑来了。
片刻后听见张医生在说,“没救了,办后事吧。”
“你醒了吗?”身后传来龙小鹰的声音。
“隔壁怎么了?”
“恐怕是死人了,我过去看看。”
“别去!”夏莲赶快喊住他。
“感觉好点了吗?”
龙小鹰伸手摸了摸夏莲的额头,还在烫着!没有任何好转迹象。
“我不能死。”夏莲喃喃自语道,“我还有许多事没有去做。”
“你不会有事的。”
龙小鹰忧伤地看着她,她不想死,有着炽热愿望,非常非常地想活下去。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有谁能够决定她的生死?看着她可怜的模样,自己又没有办法,心痛得长吁短叹。
“唉——唉——”
“你叹什么气?”夏莲问道。
“就是王所长,他不在了。”不敢把心里话告诉心爱的人,眼眶也湿润了。
“快去找水。”夏莲对龙小鹰说道,“我口渴了一夜,暖瓶里没有一滴水,再不喝水就要渴死啦。”
“失职!失职!没想到病人夜里要喝水。”
龙小鹰赶快提着暖瓶出去找水。
接受教训,龙小鹰再也不敢麻痹大意,白天有人值守,就躺到床上睡上一会。到了夜晚,就坐在夏莲床前守候,实在太困了,就爬在她的床边打个盹。
一天天过去,夏莲不仅高烧不退,反而越来越严重啦。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吃不喝,整日里都在昏睡,仅在偶尔醒来时小声地讲上几个重要的字。
“翻身。”
听到从她嘴里微弱地吐出两个字,龙小鹰赶快起身,小心翼翼将她由侧卧放平。
长时间输液,钢针一直扎在胳膊肘,手臂只能直放着,稍一弯曲,她的胳膊肘就会像折断般的疼痛,翻个身都要费很大的劲。
下午,张医生进来了,摸了摸夏莲的脉搏,量了体温,把龙小鹰拉到门外,悄声对他说道,“有麻烦了,刚才到仓库里翻了一下,葡萄糖只剩下一瓶,如果不能及时拿到药,夏莲就会有生命危险。”
听他这么一说,龙小鹰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去年雨季痢疾暴发,有两个上海知青同时住院治疗,葡萄糖只剩下一瓶,给其中一人用了,另一个没得到及时救治死了。
主耶稣的天国原则是:凡有的,还要加给他;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
“快想办法啊!”龙小鹰焦急地问张医生,“上哪儿能搞得到药?”
“要到总场医院去拿。”张医生对他说道,“今天是不行了,我刚联系过,机务组的车都在外面,明天也没有车。再往后也不一定会有车,怎么办?”
找车要靠人缘,跟驾驶员关系一般的,有车也要不到,龙小鹰让张医生照看好病人,连忙向场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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