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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昆羽继圣 > 第 36 章 水墨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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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尧此时不知从何处弄来两个黑色的圆形大盘盂,烫盏、研末、调膏、注汤、击拂一气浑成,沫饽浮华呈现后仍然不时注汤,并用茶勺不断搅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口中津津乐道:“茶百戏,水丹青,注汤幻茶,下汤运匕,……银瓶首下仍尻高,注汤作字势嫖姚。”

    未几,一幅白色茶乳幻变而成的“蝶恋幽兰”图便跃然于翠绿的茶汤之上,纤巧如画,惟妙惟肖。而另一只黑色盘盂中的褚色茶汤表面,白色汤纹水脉幻变呈现的却是一幅“两鹤相依,花好月圆”图,线条生动流畅,也是呼之欲出,栩栩如生。

    “咦!这是什么?”子?眼尖,刚瞟了一眼,就两眼放光,惊呼起来。

    “水丹青。”忠尧展颜一笑,将茶勺搁置一旁。

    “哇——,好神奇哦,老师!老师!忠尧师弟在茶汤上画了一幅水丹青!”子?激动地手舞足蹈,忘乎所以地大喊大叫起来,引得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哦?什么水丹青?”王夔教谕眉头一拧,实在没明白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黎诗闻之也很好奇,天真无邪的眸子忽闪忽闪,心想:“水丹青?忠尧哥哥的水丹青是什么呢……”

    一旁的上官凌在心里叹了口气,两眼出神地望着手中的茶盏茶汤,寻思道:“忠尧,你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有意思,竟然有人会茶百戏……这技艺据说都已失传了数千年了……”璇滢教谕心里一震,一下被吊起了胃口,脸色微变,不禁自言自语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忠尧,那便速速将你的水丹青呈上来,供在座诸位一并欣赏欣赏吧!”王夔也迫切想知道这水丹青究竟为何物,便急不可耐地吩咐道。

    忠尧眸眼微闭,催动灵力运行,双掌交叉于胸前,靛青色轻雾笼罩,掌心朝向自己,然后翻掌向下,在两只盘盂上一划而过,茶汤上的两幅瑰丽图画便被凝结。

    既而用手轻轻往前一推,两只黑色盘盂便飞将起来,缓缓侧立,茶汤之画展现于璇滢教谕、王夔教谕眼前,一览无遗。

    “喔!”

    “呵!”

    璇滢和王夔观之一叹,身子不由一震,王夔更是惊叹地嘴巴都合不拢,下意识将右手的大拇指放在嘴唇下面来回移动,欣赏着,思量着。

    而后,两只黑色盘盂又一个翻转,茶汤之画便呈现于众弟子视野之中,诸生观后又是一阵惊呼,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一时间咋咋呼呼,喧啾不止。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在茶汤上作画,这怎么可能?!”

    “他还真不简单呐……”

    众人正在莺莺燕语之际,一个声音朗声长笑,轻蔑地说道:“不就是水墨丹青作画么?这有何难?”此话一出,全场默然,众人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黑肱震。

    东哥“嘿嘿”一笑,用手捅了一下旁边的子?,神秘地说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子?一转头,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静观其变。”

    这时,上官凌故意激将地说道:“俗话说得好,说得轻巧,担根灯草。黑肱震,你既说这水丹青毫无难度,那你也画个来看看哪!”

    众弟子也是叽叽咋咋跟着一道起哄。

    “对啊对啊!黑肱师兄,你也画幅山水丹青来欣赏一下嘛!”

    “听说黑肱师兄未拜入本门前,便自幼师从金州丹青大师学艺数年,想必学有所成,画艺精湛吧!”

    “是啊,师兄,你就快快作画,让我等开开眼界吧!”

    黑肱震被说得面红耳赤,骑虎难下,当下把心一横,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右掌摊开,青光乍现,一个黑色的更大盘盂出现在掌心。他的动作很麻利,暖盏,倒入茶末、调膏,再注入沸水、击拂,而后取出笔砚、铅白颜料,运笔如飞,不多时,一幅“双鱼戏水、连年有余”便活灵活现出现在翠绿的茶汤之上。

    一朵莲花、两条鲤鱼、三朵荷叶,左上角垂柳依依,柳絮飘飞。

    作画完毕,黑肱震也运用灵力将之凝结,志得意满地拍了拍手,随后示之于众。

    “哟,黑肱师兄果然是出身世家,身手不凡啊!”慕容休之竖起拇指,高声赞道。

    刘龄石见状,也不失时机地谄媚道:“不愧是大户人家、书香门第!”

    忠尧对慕容休之与刘龄石二人的谗言媚语不屑一顾。

    他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低头审视了下手中的两只茶勺,五指一张,两只茶勺便分别飞向空中悬浮的两只黑色盘盂。盘盂中的沫饽一与茶勺接触便开始融化,但是在灵力的控制下却并未洒下来。

    接着左右开弓,隔空御勺,分别不断搅动,很快左边翠绿的茶汤表面的“蝶恋幽兰”便幻变为“月映山影”,顷刻又变为几经搅动又变为“柳枝含苞、春燕归来”。

    而右边盘盂中褚色的茶汤原本呈现的“两鹤相依、花好月圆”也同时幻变为“竹林新雨”,顷刻之后,再经搅动注汤幻化为“茶百戏”三个行书字体。

    众人直看得目瞪口呆,不时发出惊叹。

    “他左右开弓、同时作画!”

    “他作画用的只是茶勺,竟然没有用笔墨颜料!”

    “太不可思议了!”

    “这还是人吗?这是妖吧!”

    黑肱震当然不服气,也隔空取物手握两只画笔,蘸了铅白的颜料,挥手一扬,两只画笔也飞向了自己的盘盂。然后,他又以最快的速度取了另一只同样大小的黑盘盂,再经烫盏、研末、调膏、注水、击拂等一系列步骤,将这只盘盂的茶汤调成褚色,继而运用灵力托起盘盂,将其飞扬出去,与之前的那只盘盂一起并列。

    最后,黑肱震虎口微张,双手呈半握状,由中间往左右一拉,两只画笔腾空悬浮,再双掌一翻,掌心向前一吐劲力,这两只画笔便乖乖地飞到各自的盘盂前。

    众人只见黑肱震一阵龙飞凤舞,不时运笔继续蘸点铅白颜料,半柱香不到光景,左边那只盘盂茶汤先是被搅浑,“双鱼戏水、连年有余”的画消失,而后出现了一幅寒梅图。右边盘盂则一蹴而就画了一幅“北雁南飞、纪昌学射”图。

    整个过程用笔娴熟,起笔和收笔逆入藏锋、自然含蓄,运笔透力,构图宾主相应,开合有度,虚实疏密相间,藏露节韵处理得当,用墨着色也略有变化。

    “哇,黑肱师兄画得好像还真不赖耶!”不用看,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刘龄石这个马屁精。

    黑肱震对自己的作品也颇为满意,听到有人夸赞就更得意了。他一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沾沾自喜,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了忠尧一眼。

    忠尧也不禁赞道:“黑肱师兄功底深厚,构图意境深远;用笔四势筋、骨、肉、气技法得当,骨法用笔力能扛鼎;用墨气韵生动,变化多端,也能体现‘五彩’焦、浓、重、淡、清或六色‘干、湿、浓、淡、黑、白’。”

    “哼哼,算你识货……”黑肱震得意扬扬地说道,有些自命不凡。

    “整图形神兼备,格调清新明快,隐隐透出古典之韵。不过……”忠尧话锋一转,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黑肱震急切地问道。

    “不过,我是注汤幻茶,下汤运匕,别施妙诀后,汤纹水脉成物象者,可为山水云雾,或状若花鸟鱼虫,纷如擘絮行太空,影落寒江能万变。最重要的一点,我的‘茶画’还能喝下去,你的……可以吗?”

    言讫,忠尧毫不犹豫收了盘盂,倒出里面的茶汤,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发出一声赞叹:“嗯——,好喝!”

    黑肱震见状,岂能甘心落于人后,也是不加思索地收了盘盂,倒出茶汤,二话不说便一股脑儿“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然后,然后……

    众人发出一阵嘘声,一阵惊呼。

    黑肱震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但他还是强忍住不适,硬生生将最后一口茶汤给咽到了肚里,而后,故作轻松地吼出声来:“嗯,好喝!”却不料,话音刚落,就忍不住呕了一下,差点吐将出来。

    “唉——”忠尧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慨然说道:“茶百戏是采用注入透明汤汁和茶勺搅动的方法,使茶汤幻变形成图案,其实并未在茶汤中加入任何有颜色的物质,也不是靠在茶汤表面添加其他颜色茶汤或物质叠加来形成图案,黑肱师兄匠心独运,居然在茶汤里用工笔和铅白颜料作画,小弟真是……唉,生成盏里水丹青,巧画工夫学不成呐!”

    “等等?你说什么?!”黑肱震心头一凛,面色大变,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赶紧一手抚膺,另一手掩住口鼻处,“哇哦哇哦”似乎又要开始呕吐了。

    “老师,我请求去趟茅厕……”

    璇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广袖一挥,伸手在面前划了个半圆,幻境消失,周遭的环境又恢复成了听书阁的模样,黑肱震二话不说,低着头捂着胸、口,急匆匆跑了出去。

    这时,璇滢教谕缓缓说道:“茶百戏不是本次教习的内容,因此不作要求,诸生只要将点茶、斗茶熟谙便可。也多谢忠尧的技艺展示,让诸位能有机会一堵芳容。今日讲授的内容便尽于此。”

    “老师、老师!那罚抄门规的事情……”有弟子急忙高声举手问道,原来是欧也,一听说要散学了,一改恹恹欲睡的模样,顿时就变得精神抖擞。

    璇滢教谕郑重说道,字字珠玉:“罚抄是严肃纪律,岂能等同儿戏,自然是要抄完上交的。”

    “老师,您明日还穿石榴裙吗?”?(huān)都??(bìngdá)试探着问道。

    “嗯?何出此问?”璇滢教谕扫视了一眼?(huān)都??(bìngdá),眉头一拧。

    ?(huān)都??(bìngdá)“嘿嘿”笑着,壮了壮胆子,低头盯着面前的几案,鼓起勇气说道:“吾等其实是想问罚抄门规在哪儿抄,是否……是否可以在石榴裙下抄,俗语有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石榴裙下抄,效用自然高!嘿嘿嘿……”

    璇滢教谕一听,原本平静如水的脸色陡变,四周狂风乍起,风起云涌。

    山雨欲来风满楼。

    刘龄石感到大事不妙,老师的怒火即将爆发,慌忙改口道:“不对、不对,是石榴彩裙飘,夫子教得妙!”

    木头木脑、后知后觉的慕容休之似乎没有发现情势的变化,还在一旁闻言偷笑,喃喃自语:“彩裙飘飘,红杏不倒……”双手食指弯曲,碰了又碰。

    璇滢教谕勃然大怒,横眉冷对,斥曰:“活腻歪了是吗?罚抄门规五百遍!……”

    王夔身子一倾,头向璇滢凑了过去,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低声提醒道:“这小子的名字?(huān)都??(bìngdá)四个字,笔画繁琐,共计一百有二十四划,让他罚抄完再署个名。”

    这王夔教谕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嗯,好主意。”璇滢会意,立即提高嗓音说道:“门规罚抄完毕,每张笺纸全部署名,以备验查!”

    ?(huān)都??(bìngdá)一听,这还得了,自己光写个名字就得写死了,眼睛向上一翻白,嘴一张,发出一声哀嚎,头一摇晃便垂了下去,众弟子间又是一阵哄笑。

    正在众人开怀大笑之际,忽然听书阁外一弟子急速赶来,人未至,已遥呼:“报——”

    璇滢和王夔对视了一眼,二人均心生疑惑,面色凝重。

    “禀告二位教谕,宗主有令,请即刻移步议事厅!”来人火急火燎,单膝下跪,颔首作揖道。

    “何事如此慌张?”王夔抢先厉声问道,他是个急性子,也是个直肠子,素来口无遮拦,不似璇滢这般生性娴雅淡定。

    来人不敢怠慢,当下便一五一十据实以告:“昨日负责为本门送菜的村民突发重疾,师门派人下山到若木村探查,未料负责探查的两位师兄也身染怪疾,危在旦夕。后续接应的弟子在将人送回后,陆续亦有二人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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