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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昆羽继圣 > 第 445 章 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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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虑片刻后,忠尧嗟叹一声,见街上再无喧闹,料想刺杀一事业已平息,忽然灵机一动,笑道:“早听说这汴京城中,有白矾楼、潘楼、会仙酒楼、庄楼、任店等七十二家正店名震天下,其中又以白矾楼为最。

    京师东华门外景明坊,有酒楼,人谓之矾楼,宣和间更修三层相高,五楼相向,饮徒常千余人,蔚为壮观。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既然你受了些惊吓,不如就请我去樊楼小酌一杯,也正好借此压压惊。”

    “啊?我请你去?”颜爽愣了愣,旋即陪笑道,“哎呀,小公子有所不知,这樊楼啊,名气是誉满天下,可那……也是个销金窟呢,呵呵。小酌一杯自是无妨,可是一酌起来就不是一杯两杯的问题了,要不,这第一杯我来付钱,这后面几杯嘛,你来结账,可好?”

    忠尧瞟了那颜爽一眼,心中暗暗骂道:“居然又是一个吝啬鬼!守财奴!”想罢,略作沉吟,嘻嘻一笑,说道:“你看你,遇到点儿事就吓得魂不附体,我免费陪了你这么长时间,护你周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没有苦劳,也有勤劳、疲劳、肺痨、五劳啊!”

    “啊?这么多劳啊,唠了这么多,还吃、吃饭……”颜爽迟疑着,一想到破费之事,心里就开始滴血。

    忠尧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对啊,你捞了那么多,请我吃顿酒、用个午膳怎么了?等会儿用完午膳我还要送你回府呢!”

    “啊?还、还要送我回府?”颜爽大吃一惊,心里暗暗寻思道:“完了完了,这小子还真难缠!送我回去的话,那不就知道我家住何处了?这可如何是好?”

    忠尧淡淡一笑,反问道:“不然呢?”顿了顿,又劝道:“你堂堂五品大员,还在乎这点儿小钱?仔细想想,是你的性命重要,还是那身外之物重要?”

    “嗯,身外之物重要!”颜爽想也不想,就点点头答道。

    “额?”忠尧一怔。

    颜爽见他这副神情,立刻反应过来,急忙改口道:“哦不不不!是、是性命更重要,性命更重要!”言罢,他心生一计,暗暗冷笑一声:“哼,既然想花我的银子,那我就让你吃个饱,喝到死!让你烂醉如泥,看你到时候还怎么送我回去!非找几个小娘子灌翻了你不可!小样儿,到了汴京,在我的地盘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罢,颜爽立即换了一副恭敬的神态,满脸堆笑,颔首道:“小公子,我想了想,你说的很有道理,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花白不花,花了也白花!走!”

    “唉,这榆木脑袋还真是好哄啊。”忠尧见状,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叹罢,他与颜爽二人出了茶舍,准备往樊楼的方向走去。

    一出门,望见对面渡口几名脚夫正在卸船,岸边码头上一袋袋粮食码得整整齐齐,颜爽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有些迟疑。

    “怎么了?”忠尧不解地问道。

    “这漕船运来的粮食怎么感觉有点像官粮?”颜爽撇撇嘴,抱怨道,“转运使司的人都干嘛去了?也不查查?”

    “哎,转运使司的事关你什么事儿?你不会是想借故赖掉樊楼的这顿酒吧?”忠尧嘟哝道,语气有些不满。

    颜爽转过头来,满脸堆笑:“小公子,瞧你说的!我好歹也是朝廷五品大员,像是不守信诺的人吗?”

    未曾想忠尧不假思索点了点头,答道:“像啊!”又一本正经指了指他的脸,说道:“这鼻子、眼睛、耳朵,还有眉毛,无论哪一点,都很像啊!”

    “小公子若是这么说,那今日樊楼的这一顿酒就不去了!反正我也是不守信诺之人。”颜爽气呼呼地说道,语气多有不满。

    忠尧见状,绽颜一笑:“我说的是‘像’,又没说‘是’。你那么认真干嘛?像归像,但终究不是啊!”语罢,瞥了一眼那渡口上忙碌的脚夫,又催促道:“不归你管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走走走!我们去樊楼,胡吃海喝一顿!”

    忠尧一边说着,一边推着颜爽向前走去。临行前,他又回头望了渡口一眼,却正巧瞅见坐在麻袋上那货商直直地望向自己这边,急忙将目光移开,而后三步并作两步,朝前走去。

    “哎呀!马车不见了!”刚走了没几步,颜爽忽然驻足惊呼起来。

    “呃?”忠尧一怔,环顾四下,果然发现原来乘坐的马车不见了。不但马车不见了,街道上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马车不见了……”忠尧喃喃自语,顿了顿,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走到樊楼?”

    颜爽怔怔失神,忽然长叹一声,摆摆手道:“唉,算了!就当是破财消灾吧!我们走过去!”

    惆怅之余,两人默默前行,沿着街市往东华门的方向而去。

    哪知走了二三里路,忠尧却一直默然不语,颜爽觉得闷得慌,遂启口说道:“方才听小公子吟咏诗句,似乎对刘子?(huī)挺熟啊!”

    忠尧嘴角微微一勾,知道他是想套自己的话,于是淡淡说道:“在下只是有幸读过刘子?(huī)的《汴京纪事》,与他并无私交。”

    言罢,心中却暗暗思忖道:“刘子?(huī)这样的人,我要是和他有私交,还来找你作甚?他的父亲刘?(gé),乃抗金名将,是岳武穆的上峰;他的哥哥刘子羽,也是一代名将,四川宣抚使吴?的同袍战友;他还有个学生叫朱熹,理学之集大成者,时称朱子。就凭这通天的关系,哪点儿不比你这小小的太子洗马强啊?”

    “哦。”颜爽闻言微微颔首,“不过,说到这吟咏樊楼的诗,我倒是更喜欢另一首。”

    “哦?是哪一首?不妨说来听听。”忠尧淡淡说道。

    颜爽把自己当成了一副才子模样,摇头晃脑吟道:“夜来行乐燕池头,侍女分行秉烛游。唱尽宪王新杂诗,不知明月下樊楼。”言毕,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问道:“小公子邀我去樊楼,不会仅仅是为了帮我压压惊吧?”

    “好吧,既然你如此好奇,那我就实言相告吧。”忠尧喟然叹道,“其一,我这个人是个吃货,能去樊楼见识一番,顺便大吃一顿,乃是一大幸事,说不定我还能趁此机会学两道小菜;

    其二,官家与李师师在樊楼的传奇故事世人皆知。樊楼与皇宫近在咫尺,官家经常携李师师微服登樊楼。据说,楼上设有御座,侍奉饮酒阅乐。此举为樊楼增光添色,也多了一丝传奇,使之声誉更高,名扬四海,我是凡人,自然不能免俗;

    其三,樊楼菜品讲究、酒水讲究、用具讲究、服务讲究,还有吹拉弹唱、杂技歌舞等令人叫绝的服务,宾至如归,吃得痛快,喝得尽兴。

    如此,好不容易来一趟汴京,岂有错过之理?”

    “噢,原来如此。”颜爽点了点头,这次他算是相信了忠尧的话。

    当然,忠尧去樊楼的真实目的绝不止如此。为了能尽快找到周廷婴,他心里在酝酿一个惊人的周密计划。而这个计划的实施是需要足够的勇气和智谋的。

    樊楼有几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为他实施这一计划创造条件。

    所以,他必须去实际探查一番。

    东华门位于汴京皇城东面,此地虽不如皇城南面宣德门和御街那般大气,但人气却是最旺的。

    首先,东华门外,北有杨楼、樊楼,南有潘楼,此三处酒肆皆为汴京数一数二的酒楼,周边人气超旺,宴饮寻欢者夜夜笙歌,通宵达旦,由是产生了“鬼市子”不夜城。

    “鬼市子”龙蛇混杂,便于隐匿行踪,也极有可能是周廷婴的藏身选择之一。

    此地烟花柳巷众多,青楼妓馆聚集,是消息买卖之所,最适合刺探情报。

    其次,这里是科考放榜之地。常言道“一朝唱名东华门,不枉年少好儿郎”,清明节后省试放榜在即,必有众多学子在此聚集,等候消息。不过,至于有多少人在这里金榜题名、喜极而泣,又有多少人名落孙山后在这里痛哭流涕,忠尧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有多少世家富绅会来榜下捉婿,而这些人在找人方面说不定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

    再次,樊楼的另一大优势在于,它毗邻皇宫,登上樊楼之顶,可下视禁中,连皇宫内部都看得见。

    而且,樊楼恰好就在艮岳的南大门,可以一览艮岳全景。

    艮岳是个什么东西?

    艮岳不是东西。

    它是官家宋徽宗花了五年时间才兴建而成的皇家园林,堪称缩小版的圆明园,初名万岁山,后改名艮岳、寿岳,或连称“寿山艮岳”,亦号华阳宫,艮为地处宫城东北隅之意。

    因为它,加速了北宋的灭亡;

    因为它,才有了花石纲,才有了方腊起义。

    宋徽宗生前呆着不肯出来的地方,就是艮岳。

    坊间传言,官家为掩人耳目,在艮岳挖了个密道去和李师师偷偷私会,而艮岳也可能是那周廷婴的藏身选择之一。况且,艮岳中的奇石甚多,对于玩石的周廷婴而言,也是一种很大的吸引力。

    所以,忠尧脑海中酝酿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琢磨着面圣的机会,让官家去帮自己找人、让那些京城的豪富权贵替自己去找人。

    如此一来,地头蛇出马,可以动用的京城力量、渠道,都比他这孤零零的外来户强多了。

    可是,这样一个计划能实现吗?

    现在,摆在忠尧面前的,樊楼、李师师,都是他可以见到官家的条件。至于见到官家后,如何说服他,忠尧心里暂时还没谱。

    不过,所有的这一切构想,以及他接下来的打算,忠尧都不可能告诉眼前的这个太子洗(xiǎn)马。颜爽若是知道了这个计划,定然会活活吓死的。

    是以,先前与颜爽沿着街不疾不徐缓行,忠尧都保持着沉默,因为他在沉思。

    一路上,但见店铺林立,酒店、茶馆、点心铺等百肆杂陈,来往行人如织,形色各异,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还有不少私船停在岸边,脚夫们正在将船上的粮食背进河边的酒店和铺子中。

    彼时,街道右侧有一家早点铺子,门口摆放的扇笼(笼屉)里蒸着馒头,一个挑夫路过门口,觉得肚子饿了,冲店里叫了一声:“来一个炊饼(馒头)!”

    店主闻声,高声答道:“来咯!”手中取了一个馒头,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来,挑夫掏出两文钱递了过去,接过馒头,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

    宋时,习惯将无馅儿的面食称作饼,蒸的叫“蒸饼”,面条叫“汤饼”,油炸的叫“油饼”。

    “炊饼”原本叫“蒸饼”,据宋人吴处厚《青箱杂记》记载,仁宗名赵祯,语讹近蒸,“祯”与“蒸”音近,故内廷上下皆呼“蒸饼”为“炊饼”。而这种饼便是后世所说的馒头。

    “蒸饼”一名最早见于《晋书·何曾传》:“蒸饼上不坼(chè)十字不食。”意为蒸饼上不蒸出十字裂纹就不吃。此类裂纹蒸饼,实际上便是发酵后蒸出来的酥软适口的“开花馒头”。十六国时,赵石虎“好食蒸饼”,且吃法更为讲究,“常以干枣、胡核瓤(ráng)为心蒸之,使之坼(chè)裂方食”,成为“包子”的雏形。

    二人继续往前,却是一家酒店。

    但见那酒店门口彩楼欢门的骨架已经搭了起来,彩楼上横挑的酒旗上写有“小酒”二字,店主正站在门口招揽顾客:“各位客官,小店装饰后重新开张,走累了、忙累了,进来歇歇脚!吃两杯小酒,喘口气儿,暖暖身子!”

    不经意间,那店主瞥见忠尧与颜爽二人走来,连忙招呼:“二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店新装修后开张,今日有特惠!”

    颜爽听罢,只瞥了一眼那酒旗就连忙摆了摆手,神色间有些不屑。

    忠尧也看了一眼那面酒旗,好奇地问道:“为何这酒旗上要写‘小酒’二字?难道还有‘大酒’不成?”

    “没错,有大酒啊。”颜爽正色道,“本朝酿制的酒,有小酒和大酒之分。大酒为冬日酿造,夏天出售,经过窖藏,酒香醇厚,味道上乘,价格较贵;小酒则是从春天到秋天,随酿随卖的散酒,价格较低,适合平民百姓消费。通常而言,世家大族,豪门富户是不屑于吃这种酒的。”

    “哦,怪不得你摆手摆得那么快。”忠尧恍然大悟,旋即揶揄道,“原来你是压根儿就看不上这酒啊!”

    “呃,呵呵,呵呵。”颜爽被说中了心事,尴尬地笑了笑。

    两人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左转后,见前方右手边有一家清明节新开张的王家纸马铺,店中席铺百货,专卖各类冥器,印钟馗、财马、回头马、迎春牌儿等等,但凡主顾所需,应有尽有。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店铺门口还竖立着一块高大的招牌,上书“王家纸马铺”几个大字,很是惹人注目。而门口另一边则堆放着一些展示用的“纸马”。

    颜爽与忠尧对视了一眼,两人无奈地耸了耸肩,瘪瘪嘴双手一摊,异口同声说道:“清明节。”

    这时,店铺门口出来一位妇人,向两人招手道:“二位客官,每逢佳节倍思亲,要不要进来看看啊?小店刚开张,什么都有,纸钱、香车宝马、美女纸人多不胜数,还可以接受定制,纵然是那国色天香的樊楼头牌也能给你画出来!”

    两人一听,顿时身子一震,起了鸡皮疙瘩,于是尴尬地笑了笑,摆手道:“不用啦,不用啦,你自己留着用吧,多给自己烧点儿啊……”言讫,急忙加快了脚步,从“王家纸马铺”门前走了过去。

    那妇人捏着手中的帕子一挥,翻了一下白眼,不屑地说道:“切——,什么意思,不来就不来,还咒我死啊!哪儿有自己给自己烧纸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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