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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府尹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后,立即喝令左右:“来人呐,将相关人等‘押解’上车,再将地上的尸首一一收敛,返回开封府!”
林将军嘴角冷冷一笑,暗暗骂道:“老狐狸……你以为这么说就可以把人带走?让你把人带走了,林某回去如何交差?”想罢,林将军失去了耐性,大声说道:“其他人你可以带走,但是我宁王府的姑爷你必须留下!”
聂府尹一转身,狠狠瞪了孟提辖一眼,沉声道:“还愣着干嘛!命人勘验现场,赶紧把人‘押解’上车!”
“哦,哦。”孟提辖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左右衙役,按照府尹命令行事。
两名衙役刚走到昆羽宗众人身边,准备“押解”忠尧等人上车,忽然两道气旋倏忽飞至,两名衙役惨叫一声,各自摔倒在地。
一条人影自天而降,负手而立,凛凛生风,气度威严,眉宇间流露出王者富贵之气。但他却不是王富贵,而是宁王——赵玉坤。
林将军一看,连忙翻身下马,单膝下跪,恭敬地抱拳行礼,朗声道:“末将参见宁王!”
余下众将士见状,纷纷单膝下跪行礼,齐声道:“属下拜见宁王!”声震四野,响彻云霄。
昆羽宗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宁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又来了一个大天境修为的高手!好大的气场!”
忠尧面色凝重,暗暗思忖道:“没想到这宁王修为如此之高,怪不得在京都人人都惧他三分……”
聂府尹一听宁王驾到,赶紧转过身来瞧了瞧,果真是如假包换的宁王。他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急忙上前欠身拱手道:“下官开封府尹聂常,拜见宁王殿下。”
宁王不苟言笑,微微颔首致意,将忠尧上下细细打量了一番,说道:“不愧是我女儿看中的人,果然一表人才。这个姑爷看着就讨人喜欢,不错,不错!”
语罢,他转过身对聂府尹说道:“聂府尹,我宁王府的新姑爷正等着与我女儿乐安县主完婚,目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人一到即可拜堂!这点面子,你都不肯给本王么?有什么事,待拜堂成亲之后,明后再议,不可以吗?”
宁王的语调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却分明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聂府尹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宁王的一番言辞让他感到棘手和为难了。这宁王不单单气场强大,也能言善辩,是个不容小觑的主。
稍顿,宁王又转向忠尧淡淡地道:“小子,这汴京城中没有几个人值得本王亲自相迎,像你这般年纪的,呵呵,算是破天荒头一个。”
“哦?呵呵。”忠尧微微一笑,拱手道,“如此说来,那小人真是要多谢宁王抬爱了。”
“嗯,还算知些礼数,孺子可教也。”宁王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如沐春风,又道,“那便随本王去‘南梦别苑’拜个堂、成个亲吧!”
忠尧挠了挠头皮,故意装作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弱弱地说了一句:“宁、宁王老爷,我、我长这么大,还没拜过堂成过亲呢,不、不会啊。”
宁王一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唤他‘宁王老爷’,暗暗寻思道:“这小子怎么有点傻傻的?”旋即笑道:“你没拜过堂成过亲就对了!若是你已经拜了堂、成了亲,谁还敢要你一个二货?宁王府也不要二手货!”
孰料,宁王话音甫落,孟提辖挠了挠脑袋,口中嘟哝起来:“好像乐安县主先前也成过一次婚吧,不过先夫早亡,不会是克死的吧……”
聂府尹一听,急得赶紧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住口。
可孟提辖说的是实情,当着众人的面,宁王不好发作。他面色微愠,有些尴尬,遂清了清嗓子,权当什么也没听到,接着先前的话题对忠尧继续说道:“小子,其实拜个堂成个亲也没什么,不会的话学学就好了,男人要自信一点、大胆一点才是。”
忠尧故意问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再自信一点?再大胆一点?”
“对,说话也应如此。”宁王颔首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说起话来应中气十足,不应像个妇人轻声细语那般柔弱,否则,少了阳刚之气怎么行?”
“好,多谢宁王赐教!”忠尧听罢,立刻挺直了腰,朝宁王拱了拱手,“那小人就再重复一遍。”
宁王眉头微蹙:“重复一遍什么?”
忠尧深深吸了一口气,“气焰嚣张”地高声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拜过堂!要我成亲,老子不会!”
此话一语双关,充分表明了忠尧坚定的态度。昆羽宗诸人及一众衙役闻罢,暗暗窃笑不已。黎诗如同吃了定心丸,心里则是乐开了花。
一旁的林将军听出了弦外之音,当即怒不可遏,厉声喝道:“大胆!”
忠尧揶揄道:“这不是宁王让小人胆子再大一点的么?怎么,遵从了宁王之命,胆子大了,说真话了,刺耳了,不中听了?”
“你、你……”宁王脸色一沉,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指了指忠尧却骂不出来,身后的林将军则一脸黑线,怒火中烧。
聂府尹与孟提辖等诸多衙役,以及昆羽宗等人,则暗暗笑得更欢了。
“宁王,小人已经有了意中人,无法接受宁王府的好意,这便是我的正式回答。”忠尧神色一敛,不卑不亢地说道。
“臭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宁王勃然大怒,忽然声若洪钟,厉声喝道,“你竟敢戏弄本王!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本王先杀了你的同伴,再将你掳去拜堂成亲,看有谁敢拦我!”话音未落,他大手一扬,一道气旋冲天而起,顿时阴云蔽日,周围飞沙走石。
孟提辖及昆羽宗众人如临大敌,不禁大惊失色。聂府尹则第一时间躲到了忠尧身后,他拉着忠尧的衣服紧张地说道:“老弟,刀剑无眼,刀剑无眼!这宁王素来不好惹,你方才的话不留情面,激怒他了!待会儿若是打起来,你修为不俗,可得护我周全啊!”
忠尧没想到这聂府尹如此胆小,安慰道:“放心吧,你身为朝廷重臣,宁王下手会有分寸的。”
“啊?”聂府尹愣了愣,急忙说道,“就算宁王下手有分寸,可那飞沙走石不长眼睛,没分寸啊!”
忠尧面色凝重,与昆羽宗诸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暗暗运起灵力,准备力战,杀出重围。
正当忠尧等人准备殊死一战之时,忽闻远处传来一个悠长的声音:“圣——旨——到——”
那声音又尖又细,绵长,却也有力,颇具穿透力。
聂府尹一听,暗暗欣喜:“圣旨来了?救星来了?”顿时面色一喜,拊膺长长舒了一口气。
众人大惑不解,不由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会有圣旨到此。于是,纷纷循声望去,却见一威风八面的禁军将领率领大批天武步军、捧日骑军,阵仗威仪,浩浩荡荡,正护送着两辆马车疾行而来。
宁王见状,挥手收了强力气旋,狐疑着望了林将军一眼。林将军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二人对视片刻,面色凝肃。
须臾,行至跟前,那禁军将领分别向宁王、开封府聂府尹、林将军拱手道:“殿前司都指挥使石希杰见过宁王殿下、聂府尹、定远将军。”
“原来是石殿帅。”聂府尹见了大救星,连忙拱手笑道,“聂某这厢有礼了!石殿帅真是及时雨啊!来得真巧!来得真巧!呵呵,呵呵,呵呵呵。”
宁王看了一眼那马车,微微一笑,拱手回礼道:“石殿帅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石殿帅笑答:“本帅只是奉旨行事。”语罢,目光却转向了身后那辆马车。
定远将军林峥一脸疑惑,定睛望向马车,低声说道:“能让殿前司都指挥使亲自护送、前来传官家口谕的人究竟会是谁呢?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此时,车帘掀开了,从马车上下来一人,众人识得的皆面色惊异。宁王微微一怔,随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也不得不拱手行礼:“梁太尉。”
聂府尹、定远将军林峥见了号称“隐相”的梁师成,顿时变得恭恭敬敬,急忙上前相迎,分别躬身行礼。
“卑职拜见梁太尉。”
“末将林峥见过梁太尉。”
在场诸衙役、诸军士见状,也急忙行礼。衙役拱手,军士抱拳,齐声道:“拜见梁太尉!”
这架势、这派头,比之宁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惊愕之余,黎诗悄声问道:“这梁太尉该不会就是那个梁师成吧?”
子?压低了嗓门说道:“瞧那阵仗,也知道定是他无疑了。”
高雅郭轻声道:“据说凡是皇帝诏令皆出自这梁太尉之手,他还选了一些擅长书法的小官练习模仿官家的瘦金体,掺杂在诏书中颁布,连文武百官都不能辨别真伪,故官员升迁皆须仰仗于他。”
“嗯,其实就算有朝官辨别了真伪又能如何?谁敢揭露?”欧也偷偷瞥了那梁师成一眼,口中悄悄咕哝了一句。
忠尧低声道:“太尉府厅堂中据说存放了许多书画,这梁太尉时常请宾客前来赏观,某人题识若甚合己意,便秘密提拔,执政、侍从也可由此而获升迁。据说,这梁太尉身兼一百多个官职,权势滔天,王黼(fǔ)待之如父,尊称其为‘恩府先生’,就连蔡太师父子都对他献媚攀附呢。好了,别说了,来了。”
梁太尉行至宁王与忠尧面前,挺了挺身,朝右上方拱了拱手,复又将双手交叉握于腹前,昂首道:“圣上口谕。”
在场众人闻言,慌忙跪下听旨。宁王虽脸色铁青,一脸不爽,但在狐假虎威的梁太尉面前,也不得不下跪听令。
梁太尉宣旨:“奉圣上口谕,召忠尧即刻进宫觐见,不得有误!”
众人闻言大惊,不禁面面相觑,大惑不解,没有人能够猜透官家为何会在此时召见忠尧。
忠尧愣了愣,却也是一头雾水。
他暗暗寻思道:“原来还计划去找官家,让他帮忙寻那周廷婴的踪迹,这下倒好,不曾想他却先来找我了!不管官家因何召见我,当务之急还是先脱离此地再说,毕竟两个大天境修为的高手极难应付……”
“愣着干嘛?还不快领旨?”梁太尉催促道。
忠尧回过神来,立即伏地叩拜:“小人忠尧谨遵圣谕!”
事毕,众人纷纷起身。宁王一脸狐疑,拱手问道:“梁太尉,圣上此时召见忠尧,不知是何缘由?可否透露一二?”
梁太尉微微一笑,婉言道:“宁王殿下,圣意不可妄自揣测,微臣不知,恕难实禀,还请海涵。”
宁王在梁太尉这里碰了一个软钉子,心下不悦,暗暗骂道:“老奸巨猾的东西!什么圣意不可揣测,你连假冒圣旨、矫诏的事情都敢做,还在这里惺惺作态!我呸!真是可恶,恶心!”
但官家既然要召见忠尧,纵然自己贵为宁王,也无可奈何,圣命不可违啊。
于是,宁王转了身,大手一挥,怅然下令:“我们走——”
定远将军林峥有些心有不甘,急忙上前悄声问道:“宁王殿下,我们……真就这么走了?”
宁王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梁太尉一眼,仰天吐了一口气,低声叹道:“还能怎么办?难道与梁太尉撕破脸面?公然抗旨?”
林将军闻言陷入了沉默。
稍顿,宁王又长吁短叹道:“也不知这忠尧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连官家都要亲自召见他,还派出了梁太尉、殿前司都指挥使这样的大人物来迎接……”语罢,他摇了摇头,惆怅而沮丧地说道:“走吧。”
于是,定远将军林峥收拢余下的军卒,跟在宁王身后怏怏而归,从气势上看,便如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毫无生气。
目送宁王一行渐渐远去,梁太尉微微一笑,说道:“小忠尧,且随我上车入宫,面见圣上吧!”
忠尧看了聂府尹一眼,聂府尹却显得有些兴高采烈,不停作手势,示意忠尧快快上车。
忠尧又看了看黎诗和自己的同门师兄师姐,问道:“聂府尹,你该不会为难她们吧?”
聂府尹嘻嘻一笑,答道:“怎么会呢?”又对高雅郭等人说道:“各位请自便,自便!”
忠尧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跟在梁太尉身后,单独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忠尧哥哥……”黎诗望着忠尧离去的背影,急得轻声叫道。
忠尧停下脚步,转身回望了一眼,安慰道:“没事的,我去去就回。”语罢,径直上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朝汴京城方向而去。
不久,回到汴京,入了皇宫大内,在梁太尉的引领下,径直去了艮岳。
艮岳不愧是精心打造的皇家园林,其间山林相连,水网交织,云雾若彩练缭绕,仙鹤异鸟飞舞嬉戏,田园池阁,亭台楼榭,风光旖旎,一片祥和宁静,犹有鹤唳华亭之妙。
穿过艮岳中的万岁山,行至万松岭倚翠楼,梁太尉让忠尧在偏殿等候召见,自己便匆匆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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