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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常清楚刘明这个人是何种脾性，无利不起早的人，不可能突然对自己这么好。
“我还没跟他汇报呢……你先说你想不想去。”刘明笑着问。
“这事儿又不是我说了算，哪儿是我想去就能去的？呵……”魏东林一脸坦然地说。
“那就是想去！对不对？”
“能去自然很好，不去的话……”
魏东林说着，忽然想到刘明为什么会推荐他去了。
因为庞书记想要重用的人是他魏东林，而不是他刘明啊。
刘明面临“失宠”的情况，自然要想办法的。
于是，他不慌不忙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说：
“……不去的话，在这儿也挺好的。我都是副科了，再去县委办有什么意思？而且，庞书记八成也不会让我走。”
一句话说出来，刘明脸上的笑就僵了，赶忙探过身说：“那可是县委办啊！那是一般人想去就能去的吗？实话告诉你，县委办上去两周前就打电话了，而且点名要你这个材料写得好的！不过，当时刘增民的态度你也知道，他当时都想让你辞职了，怎么会让你去那么好的地方？现在刘增民走了就不一样了，只要你想去，庞书记怎么会拦你呢？”
那刻，魏东林就有些郁闷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自己昨晚上就不该去庞兴家。
现在被他安排着找秦雪梅干工程，他能那么简单放了我？
“嗡嗡嗡”魏东林的手机忽然响起。
看到是庞兴的电话，还不忘故意将屏幕转过去给刘明看看。
“喂，庞书记。”魏东林接起电话。
“在办公室？”
“对。”
“刘明在吗？”
“在这儿呢……让他接电话吗？”魏东林问。
刘明听后，赶忙凑过来，哈巴狗一般期待着能接电话。
“他接什么电话？”庞书记很反感似的，冷声道：“你让他把天鹅湖二期加固工程的计划书拿出来，然后你拿着计划书来我办公室一趟。”
话毕，直接挂断了电话。
魏东林放下手机后，看着刘明那极度不自然的脸说：“刘主任，书记要天鹅湖二期加固的计划书。”
“哦……”
刘明失神一般从抽屉里拿出了保险柜的钥匙后，走到保险柜前蹲下身子打开保险柜，并从里面拿出了一沓材料。
站起来后，光看那背影就能感觉到是极不情愿的。
“刘主任？”魏东林适时地轻喊了一声。
“哦哦哦……”刘明赶忙转过身来，拿着计划书走到他跟前，递过去说：“这…这里面很多事情啊都是刘增民做主的。我，我没有参与。”
魏东林忘了他这是第几次直呼刘增民了，以前可都是书记书记地喊，舔得那叫一个急。
现在却直呼其名，甚至表露出了厌恶。
由此可见，这个刘明当真不值得深交。
不过，细细想来，哪个单位不一样？
旧主走后，下属还能说好话的，越来越少了。
“那我上去了。”魏东林说着，转身便走。
“东林！”刘明赶忙喊住他，“县委办那边……你还去吗？”
换了以前的魏东林肯定会实话实说想去，可现在的魏东林不会再那么傻地表露出自己的真心任人拿捏了。
他轻轻拍了拍手上的计划书说：“就现在这么个情况，庞书记不放人啊。”
“你意思是只要庞书记放人，你就去，对吗？”刘明顿时又来了精神。
“呃……”魏东林故作为难的样子说：“说实话，如果提前两年我会非常想去，可我现在都二十七，过了年都二十八了，这么个年纪去县委办重新开始，真是有点儿老了啊……”
“你不能这么想啊！县委办是全县最最靠近领导的地方，你不靠近领导怎么提拔？再说了，二十八多年轻啊！你一定要把眼光打开啊！这样！我再联系联系县委办那边，让他们给庞书记施压，怎么样？”
“算了，待会儿我请示请示庞书记再说吧。”
“别别别！听我的！”刘明赶忙拉住魏东林的手，很是激动且认真地说：“县委办要人的时候，庞书记还不是一把手呢！所以，这事儿你可以直接越过庞书记去！我现在就打电话，直接请示县委办徐主任！如果可以，直接调你过去！怎么样？”
“徐主任能说了算吗？”魏东林问。
“徐主任肯定刚要请示王忠文书记的，但是，也只是顺嘴提一句让王书记知道而已。这种事情，王书记不可能拦下来的。”
魏东林一听，心内便是一慌。
王忠文怎么可能同意呢？
他恨不得自己离开体制内呢！
“别打电话了……”魏东林装出轻松的样子说：“我现在还负责着点评的事儿，因为点评的事儿得罪了王书记，如果现在去请示王书记，我肯定去不了。呵，还是等点评结束之后再说吧。”
“哎呦！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刘明说着，脸上更急躁了。
“我先去找庞书记了。这事儿以后再说。”魏东林说着，转身便去了。
——
魏东林来到庞书记办公室之后，庞兴第一句话就问：“跟雪梅说了吗？”
“工程的事啊？”魏东林微笑说：“跟她说了，不过……基本都定好了，说得太晚了啊。”
“不对啊！很多合同不是还没有签吗？”庞兴不解地问。
魏东林将计划书放到庞兴面前，很是为难地说：
“书记，您还不了解王忠文的作风吗？我跟您说，您可别传出去。秦雪梅跟我说王忠文在那边大活小活全都包揽过去了。表面上很多事儿没签合同，实际上早就安排好了！当然，雪梅也说了，这事儿别人找她，她不会管，但是，您找她了，她肯定会管。您让您那表弟等等，等点评结束、等王忠文走了之后，咱们再商量一下工程上的事情。”
庞兴被魏东林如此一忽悠，也上心了。
“行！这王忠文的做事方式我也知道，他妈的，这些外地的县委书记就没几个好东西，都他妈的来东平发财了！真正用心发展东平的就没几个！”
魏东林听后，没有什么感触。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庞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我魏东林现在也不是好东西。
整体一比较，所谓的这些一把手里面，能被称为“好”的还真不多。都是一身腥，干净的没几个。
“对了，你去县委办的事儿，也等着王忠文走了之后再议吧！怎么样？”
“好……我听您的安排。”
——
元旦前夕，点评工作结束了。
点评结束两天后，市里的任职公示也出来了。
王忠文是副市长，但没有兼公安局长。因为，原来的那个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刘乐坤还没有去省里任职。
刘乐坤走后，王忠文还是有希望的。
1月4号，元旦后上班的第一天，王忠文被调去了市里。
一切都很突然，但是，魏东林去县委办则不突然。
这段时间，魏东林讨好得庞兴很是舒服，还给了他一部分蔬菜公司的干股，趁着元旦的时候，直接给他“分红”了一万五千块钱。
再然后，刘明送“助攻”，得知王忠文离开东平之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县委办。
县委办打电话给庞兴的时候，庞兴还对魏东林吹嘘说是自己找的徐鹏，还当着魏东林的面夸奖魏东林如何能干，如何不想放人之类的话语。
魏东林只是在旁边微笑，内心里对他们这些人鄙视都不屑于鄙视了。
但嘴巴仍旧如抹了蜜一般，一声声道谢。
就这样，1月6日上午八点半，魏东林来到了曾经魂牵梦萦的县府一号楼。
——
在乡镇的六年里，他无数个加班的夜里，每当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想想这个县府一号楼。
这个地方在他心里不仅仅是一座楼，更是他的精神支柱。
支撑着他度过那段难熬的时光……
只是，此刻的他对这个一号楼的感情早已经发生变化。失去了曾经的神圣感。
这里是整个县城的中枢，更是县城内所有利益的集合分配地。
权钱交易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地展现……
而比权钱交易更为淋漓尽致展现的，则是“一言堂”的官本位思想。
虽然心态发生了变化，但是当他来到县委办所在的楼层时，仍旧能够感受到那种压迫感。
这是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明明很多人都在办公室，可是整条走廊上都鸦雀无声。
偶尔几个人走过时，脚步声几乎都弱得听不到。
魏东林走路时刻意不发出声响，将别在腰上的钥匙都放进了口袋里以防发出声响。
来到徐主任办公室，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时候，他安稳地站在门口的走廊上等待着。
他等待的时候，姿态不再像刚参加工作时那样，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而是，双手轻轻放在小腹前，双肩微微内扣，不露任何锋芒地等待……
“咔哒”一声，门把手转动后，一位不认识的人从里面出来。
徐鹏主任则跟出来送客，见那客人离开后，回过身端详魏东林，“你是？”
“徐主任好，我是朱红镇魏东林，过来报道。”魏东林伸出手说。
“哦哦哦！魏东林！哈哈，”徐鹏主任当即握住魏东林的手，开心地笑着说：“秦雪梅的老公是吧？哈，昨儿跟你老婆一起开会的时候还聊起你呢！来来来，快进来！进来聊！”
——
方正市。
九爷的庭院门口，王忠文停下车后，双手捧着一卷名画走进了院门。
“呦！王市长来了……”阿正笑着走上前去，双手接过画卷。
“九爷在吗？”
“在，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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