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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吃完泡面后将餐盒放进走廊的垃圾桶里，缩在楼角抱着包沉沉睡去。
每有当脚步声传来，他都会强忍着困意跑到电梯口去看看时间，生怕睡过了头。
就这么三番四次，等到两点钟醒来时，他更加疲累了。
二十六层的公共洗手间中，水龙头上的红外系统感应到了热源靠近，清水从管道中潺潺流出。
叶青合拢双手接满水后将头深埋，过了三秒感觉清醒不少才抬起头来。
他看着镜子中眼眶泛红的自己深吸了口气，转身来到烘手器前把脸上的水渍吹干，背着包继续寻找着愿意赞助的老板。
“你好，请问老板在吗？”
叶青再次走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他平静问道，虽然心里很沮丧，但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微笑。
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忘记是谁说的了。
“在的！”
扎着单马尾的小姐姐抬起头回道。
“你好，我叫叶青，来自小雾镇，是一家孤儿院的院长，因为资金问题想求见你们老板拉点赞助，您能帮我说一声吗。”叶青诚挚开口，简单明了地介绍出自己此行目标。
“额...你稍等一下吧。”小姐姐有些惊讶，仔细打量了他两眼。
只见这年轻男子面貌老实，眼眶发红两腿发颤，但依旧保持着微笑，抬头挺胸，肩背直挺却难掩伸出疲累，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就答应下来。
她转身朝着里面走去，过了约半分钟带出答复，“老板同意见你，你只有十分钟时间！”
“谢谢！”叶青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充满感激地鞠了一躬，一时间高兴害怕两种不同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高兴的是终于有老板愿意见他了，害怕的是自己等会该怎么做，才能不浪费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跟我来吧。”小姐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到一边，带着他朝着老板的办公室走去。
路途很近，但叶青觉得无比遥远，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后面。
当小姐姐停下步伐，指着前方挂着总经理牌子的房间不再前行时，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郑重推开了房门。
房间不大，只有二十平米的样子，摆设简洁，除了白色的办公桌和两把椅子外，只剩一盆绿油油的七叶莲。
那位愿意见他的老板正在桌前忙碌着，手里鼠标移动个不停。
叶青将房门轻轻合拢，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随着时间过去，他的心情变得焦躁，时不时望向墙壁上的挂钟，又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克制脸上表情。
时间来到第九分钟。
林海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着那个东张西望的年轻人，不觉在心中先打下一个叉号。
“不好意思，久等了。”他微笑着开口道，虽然觉得和这个年轻人说话就是浪费口水，但既然来了，也不好直接赶人，场面话还是要说两句的。
“不要紧的。”叶青拘谨回道。
“坐吧，那里有凳子。”林海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我听前台说，你是一家孤儿院的院长，想找我拉点赞助，能先介绍一下情况吗？”
“谢谢。”叶青坐了下来，注视着这位决定命运的老板，并没有打开笔记本，上面的内容他已经熟烂于心。
“我们孤儿院在小雾镇上，目前除了我总共有十三个孩子，年龄大多在八到九岁之间，都没有上过学，因为面临生活费短缺想找您拉点赞助...”
“等等，为什么是我？”林海打断了他的话。
“我从楼顶一路问下来，只有您愿意见我。”叶青认真说道，面对审视的眼神没有避让分毫。
“哦，那之前生活费就不短缺吗？孤儿院属于爱心机构，就没有点国家补贴吗？”林海哦了一声又问道。
“我们是民办孤儿院，有申请过补贴，因为面积和基础设施不够被驳回了，以前一直靠着爷爷卖废品养活我们，但是他老人家在两个月前病逝了，所以我才出来拉取赞助......”
叶青静静讲述着，谈到院长爷爷时眼眶一红，并未其避讳其职业。
那是用双手和辛苦挣来的干净钱，爷爷生前从来没有为此感到不好意思，他也不会。
“讲得挺好的，但是我不信。”林海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因为对方眼眶一红两眼落泪就大方拿钱，他是成年人了，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可以带您去看的，就在小雾镇，几个小时车程就到了，周围的叔叔伯伯都知道情况。”叶青解释道。
“抱歉，我并没有时间。”林海耸了耸肩微笑拒绝，并补充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现在应该出现在工作岗位上，去努力挣钱，而不是在这里装可怜骗取赞助。”
“我也想去打工，但是院里孩子没人照顾。”叶青沉默了一下，去打工挣钱的念头，从爷爷走的那一刻就有，可是孩子们太小，他放心不下。
“不，你又在骗人了，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放不下孩子，那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林海笑道，在心里给这个年轻人画上一个大大的叉号。
“我不骗人的。”叶青似乎明白了什么，翻开背包拿出笔记本，撕下崭新一页将孤儿院地址写在上面，“老板，有时间你可以来我们孤儿院坐一坐，我真的没有骗你。”
他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然后抱着包默默离开了房间。
房门合拢良久，林海才将纸张移到身前，看了看上面工整的字迹，然后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他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繁华的都市不知在思考什么。
“表舅，你们谈得怎么样了？”扎着单马尾的小姐姐推开门走了进来，有些好奇地问道。
“骗钱的。”林海平静地回了一句，最近市里出台了公益减税政策，用一定量的慈善金额可以获得税收减免，这才是他临时起意想要见见那位年轻人的原因。
不用自己花一分钱就能做好事，还能收获名声谁不喜欢呢，孤儿院是真是假不重要，没有获得官方认证就没有谈下去的价值，要怪就怪命吧。
“啊，那我喊保安把他赶走！”小姐姐气愤地说道，在她看来表舅愿意见这年轻人是因为自己的举荐，一想到自己被骗了就不开心。
“算了，可能是我误会了。”林海想了想说道，这栋楼里公司很多，他能找到自己，也就能找到别人，说不定还真有个大善人呢。
叶青走在空荡的长廊里，耳边不断回响着那位老板的质疑，心中不免升起疲累。
他勉力鼓起精神朝着新的公司进发，从三十三到二十六不过八层，已经有一位老板愿意听自己倾述了，还剩下的二十五层，一定会有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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