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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就是记得，好像记得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储巧这一问，小四又一次呆住了。
储巧看见他眼珠子一转，快速看了自己一眼，神色是肉眼可见的紧张：“金少爷，我记得您。”
“不必紧张，我就是来看看你戏唱得怎么样了。”院子里有一张竹子编的躺椅，储巧干脆坐了下去，眼神刚好和小四视线平行。
提到唱戏，小四又抬眼看向储巧：“……爷今天是想听我单独给您唱戏么？”
小四紧张地几乎把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储巧故意逗他：“我刚刚说了，今天的场子我包了，你也是。”
伸腿调整了一下坐姿，却见小四随着自己抬腿的动作一动，往后又退了半步，握紧了拳头。
“金少爷，小四只会唱戏，别的……我不会，请您原谅。”
“倒水会吧？”
“啊？”小四抬起头，却见储巧已经躺在了躺椅上，嘴角含笑，侧头看向自己。
“拿张凳子自己坐，给我倒杯水，聊聊刚刚那个管事和你师父。”
春明舞台的观众经历了莫名其妙的事情，破天荒的买了票候场还被退票请出门。
不少人骂街不满的时候，只见管事指挥着两个伙计抬着一张桌子，径直放到了门口，又在桌子架起一块木牌，贴上去一张红纸黑字的告示。
众人仔细一瞧，吃惊得很。
“……这，哪家少爷如此阔气，竟用伍佰元包下了场子？”
“莫不是包的吴小青衣的场？”
“……”
别说他们好奇了，管事的更加抓心挠肺想知道储巧的身份，无奈没有吩咐，怕打扰储巧雅兴，他不敢靠近院子打探。
“这年头，经商的看军人，为政的看军人，做啥都不如军官有钱了。”
他在后台看着手里的纸币，摇头感慨，又想起一事，手上把纸币捏皱了一角。
“小四有福了，就是那吴青衣……算了，还是去劝慰一下那吴青衣吧。左右他们师徒不合不影响我赚钱，谁有价值我捧谁！”说着，管事自己嘿嘿直笑，仿佛看见了满屋的纸币银元、珠宝金锭。
火车在旅客们的期盼下，终于开到了北平。
袁寒云坐上自家的汽车，习惯性地拉上车帘，看向车窗外的景色，新的焦急浮上心头。
“金府八少爷回京有寻过我吗？”
司机是他在北平的其中一名听差，闻言也不敢透过后视镜看他，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回答道：“没有……”
“居然没有。”袁寒云右手摸着左手腕上的佛珠，细长剑眉下压，“老头子找他了吗？”
“……听说是让人找他谈了些话，是关于东北军里的事的。”
“哼，老头子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听差哪敢回他这句话，当作没听见，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袁寒云拿出怀表看了看，下午四点多，回府自己吃晚餐不如直接找金翰池。
“去金府。”
“二爷，不先回家么？您舟车劳顿……”
听差是关心，袁寒云却拉起了自己衣领，低头闻了闻：“那行，先回府洗漱吧。”
袁府忙碌起来的时候，春明舞台也到了饭点。
管事自己过去敲响了院子的门，询问是否需要备餐，进门看见两人还在院子里，小四坐在储巧身侧冲茶倒水。
“好咧，小的就按您吩咐的下去准备，这个……需要登记一下您的姓名，您看？”
储巧看向小四：“他帮我登记就行了，你下去吧。”
“哎，好，好。”管事无法，赔笑离开了。
从头到尾，小四都没有看向管事，低垂的眼角泛红。
刚刚，他一五一十地给储巧说了自己这阵子的遭遇。
简单总结，就是吴兰仙嫉妒起了自己带的徒弟吴小四，管事的和吴兰仙私下有不可告人的交情，答应了吴兰仙在今天设计这一出换角的大戏。
只是没想到，会有现在这样的发展。
理解了整件事情，储巧明白小四不会是历史上任何一个出现过的京剧名角。但他的戏能唱得让京城车夫夸耀，定然有很高的天赋，自己这钱就不算白花。
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让小四越来越不自在，只好放下了茶壶，掩饰自己的手抖。
“小四，唱戏前是要饿着，还是吃饱饭？”
“啊？”这已经是小四呆愣的第十几次，遇见储巧，他时常处在呆愣和紧张的状态，得时常提醒自己跟储巧说话可以呼吸。
“这……我唱戏是要吃点。”
“好。你出去跟管事的说一声，吃完晚饭，你唱戏，就唱你最擅长的。”
金府，电灯开始亮起，金铨问起了府内的少爷小姐们，得知储巧今天上午出去还没回家。
“这是去哪了？”金铨开始担心，“跟燕西一起出去了？”
门房摇摇头：“八爷自己出门的，七爷昨晚出去了还没回来。”
金铨把手里的筷子拍在了桌面上：“让人出去找找，怎么能每天都不归家。”
金太太刚举起的筷子又放下了：“老爷，燕西和翰池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晚一点回家不必太担心，我和你在他们这个岁数，孩子都有两个了。”
“是啊，老爷，年轻人自己有主见，玩累了自然就回家了，我们先吃饭吧。”
“是啊是啊。”
何姨太跟翠姨太也跟着劝了两句，金铨才重新拿起了筷子，心中是无法消解的担忧。
想起内阁和民间最近的动向，金铨看向大太太：“那天你们举办宴会，白家小姐来了没有？”
“没来，燕西也没露面，他和秀珠两个年轻人闹别扭，玉芬也为这件事在烦心呢。”
“嗯，看着点燕西，别和白家闹得太僵了。”
“老爷，您这意思难道是……”金太太顿时也有点食不知髓，“上头有动向吗？”
金铨叹了一口气：“雄起现在在大总统面前露面机会很多，他白家来京，虽受过我恩惠，但官场如战场，形势莫测啊。夫人，我们也老了，要让年轻人把握好自己的路。”
白家，白雄起，白秀珠的亲哥哥。
“寒云啊，今天你爸也请了白家少爷小姐做客，刚好一起吃顿饭。”
席上，白雄起穿一身黑色西装，白秀珠则是一袭绸缎系腰的黄色西洋裙。
“幸会，这是舍妹，白秀珠。”
“嗯。”袁寒云向他们微微一颔首，就算打过招呼了。
见他直接坐下，没有要行西洋吻手礼的意思，白秀珠嘴唇一抿，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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