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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四五位老大夫陪在一边,一边斟茶倒水,一边看着屠魃一一为来者治疗,暗暗记在心头。
“巴莫老先生,今日治疗太多了,疲惫之极,就再看最后五位吧,您看看还有没有特别重要的人需要治,其余都等到下次有机会再说了。还有,医资什么的,就劳烦您替我看着吧,都安排好了就行。”屠魃从容吩咐道,心里却在嘀咕:怎么大荒宫里还没有人来问?按说不应该啊?难道说宫里没有人得老寒症?
“诶呦,可不敢让您称劳烦,能为天.巴莫神医效劳,是老身的荣幸啊。”巴莫神医急忙去安排。
为了显得亲近,屠魃在给自己起个天魅国名字的时候,就便用了巴莫老先生的姓氏,名字就用了个“天”字。
“扎赫里师傅,跟您打听个事,想要买卖一些金属的话,有什么地方可以交易?”屠魃问道。
“哦?这里禁止金属买卖。不过不知小神医是买是卖,如果有需要,我去帮您找到合适的人来交易就行了,绝对稳妥。”扎赫里掩嘴悄声说道。
“应该是卖,我想换些钱回来,走的时候买一些咱们当地的药材,要是方便,您帮我问问吧?”屠魃答道。
“那更好办,在我们这儿,买容易多了,不知您要卖什么金属?”扎赫里问道。
“嗯,我倒是带了几样,就是不知道这边的金属价格,这怎么决定?”
“没问题,我去找人抄个收购的价目来,很快就安排好。”扎赫里痛快答道,转头安排下人去办事。
“蔑戚米师傅,咱们这里修炼武道的人也有患这个寒症的吗?”
“很多!好像我们的功法对于防止老寒症没有什么帮助,有些大高手一样会患这个病。”蔑戚米答道。
“哦?高手?有什么高手得了这个病?”屠魃装作漫不经心地聊着。
“很多,京城才传来消息,皇家武道院的掌院就是在这病上头废掉了,头年里切了双腿,从膝盖之上切的。还有,防守关东雪山的统领,是咱天魅国排名前十的高手,也是去年退下来了,起不来了。哎!”蔑戚米随即极为神秘地悄声道:“传说,昭皇后被这个病困扰多年了,所以就等着咱们圣主接掌国玺呢。或许这次阅兵之后,就要禅让退位了。”
“哦?这么严重?!”屠魃之前没听到过这个消息,只知道昭皇后病重,却不知道是迫于这老寒症。
两人说这话,屠魃已经又治疗了几人,看着病人千恩万谢地退出去。巴莫老先生命人用担架抬上一位中年人,对屠魃道:“天.巴莫神医,按您的安排,这位是今日最后一位病人,跟咱们都是同族姓氏的,乞力.巴莫大师。”
“哦,可以。乞力大师您好,我来看看。”屠魃答道。
只见那“乞力大师”身形瘦弱,面无血色,佝偻着身子,疲弱无力地抬了下手,算是勉力招呼了一下。但这人双目深邃,目光坚定隐忍,令人望而生畏。
屠魃伸手过去,从乞力脑后开始,顺后背而下,轻轻一捋,心中已是明了。在所有屠魃治疗过的病人之中,此人是阴寒最重的,寒气已经导致关节筋膜僵化,脊椎的关节、骨骼已经固化在了一起。尤其是这一捋之下,屠魃已经感受到此人的真元极为强悍,竟然是巅渊真元,按说应该是天魅国有数的大高手了,但寒气浸透脏腑经脉,连这样强横的真元都难以运转了,病到了这样,不知忍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想到适才过手之际,感应到骨骼深处竟然还有一丝丝极为顽固缠绕的诡异阴寒,有些像是当初给路氏古源的路老先生施治时遇到过的那种寒毒。屠魃想了想,心中已经了然,如果没有猜错,此人应该是来自大荒宫!
“这位老先生是武道高手,您体内的阴寒虽重,但和其他人不一样,乃是中了歹毒阴寒功夫的算计,被奇寒浸入骨髓经脉,无法祛除,导致骨骼僵化,内息羸弱,越是如此,越是容易引来阴寒侵袭。而阴寒越积越多,体内寒毒的力量得到加持,就愈发顽固不化。如此循环往复,才有今日重症。”屠魃一派轻松模样,淡淡道。
听了屠魃一番话,那中年人眼睛渐渐努力睁大,怔怔看向屠魃,心中激动,嘴角都有些抽搐,显然是屠魃所言极为对症,令其心中燃起了希望。
“但是今日不宜施治了,等下次有机会吧。抱歉了。”屠魃说罢便开始从容收起银针。
那人听罢,竟然强撑着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话语,呼呼喘气,唯一能动的一只右臂举起来,疲弱地摆动。
一旁巴莫老先生急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天.巴莫神医还请稍等,我们这老哥儿几个替乞力大师向您求个情,乞力大师是我们大荒领地圣主的亲父,又于我天魅国功勋卓着,更还有着咱们依贝女神的圣斗士身份,恳请您无论如何看在依贝女神的情面下,出手救治。若您肯施以妙手,我西图全族都将感恩不尽!”
几位老先生连忙上前便跪下行礼乞求,那担架上的乞力也是努力挺起脖子看向屠魃,屠魃见状急忙将众人扶起,心中却道:亲父?要强调一下是亲生父亲的意思吗?还是怕别人不知道是亲生的?
“几位老先生,不是我不肯施治,我把乞力大师的病情给你们讲一讲,你们就能理解我了。大师这病不单是诡异阴毒侵袭带来的阴寒之症,当初受伤之时,胸椎第二节破裂,那是因一股从后向前的力道造成的骨折,阴毒已经立时侵入了骨髓之中。但不知为何,大师未能保养,反而连续再度受伤,令骨骼错位严重。但这第二次伤是从前向后的重力击打,造成断骨处上面一节的椎骨脱位,而断骨处骨茬相互挤压之下,又造成了下面一节脊骨破裂。估计当时那种情况下,没有骨科圣手敢给您施治,因为一旦意外伤了骨髓,轻者瘫痪,重者立时毙命。毕竟像我这样即通骨科又擅治寒症的大夫不多嘛,可以理解。另外,大师的颈、肩、锁骨应该都有骨折伤,只是没有胸椎这处严重。说实话,大师能坚持活到现在,堪称是奇迹了,不知道受了多少磨难、痛苦呢。哎!”屠魃说着,双眼充满同情地看着那位乞力大师,以手拂过他的颈后,一小缕纯阳纯元自大椎穴注入。
顿时,一缕融融暖意沁润而入,自脊椎、脊髓不断上下扩散,很快向上疏通了颈椎,而向下则暖到了断骨处。阳气所至,寒气消退,乞力大师顿觉舒爽,竟然能清清楚楚的说了一句:“啊……舒服啊……请神医一定今日救我!啊……”
其他几位老大夫听得这话,心中都是剧震:这小童竟然还精通骨科!
“抱歉,今日实在是施治太多,只怕对我神所赐的这阳元损害很大。再说,我手边已经没有太多的补养之物了,还是修养一段时间为好。这样吧,等我下次来大荒领地,什么都不做,先来给乞力大师疗伤。”屠魃清清淡淡道。
“切勿!切勿!”巴莫老先生急忙道:“天.巴莫小神医切勿留待下次!所需补养之物大荒宫里应有尽有!神医尽管倾力施为,不须担忧。此外,医资、酬劳、谢礼、敬仪诸事之上绝不敢吝啬,一切皆由您意!万望神医不再延误!”
屠魃略一思衬,犹疑道:“所需补养之物不须担忧?”
“正是!绝对保障!”
再一思衬,转向那位乞力大师道:“大师的伤势我适才说了,想必您心里该十分清楚。既然清楚,可知道治疗这伤的风险极重、极大?”
“神医适才所说,便如同亲眼看到了我受伤时的场面一样,半点不错。我自然是相信神医的本事,当然知道风险极大。不如这样,请神医移驾大荒宫,我趁着此时神智清明、口齿灵便,正可以交待一些事情。随后请神医救治,无论是成败生死,我大荒宫唯有感激,绝无怨言!”乞力大师此时受了屠魃的一缕纯元,状况大好,确实是神智清明、口齿灵便了很多!
“进了大荒宫,万一治疗失败,谁能保我?”屠魃依旧从容不迫。
“我请领主亲自作保可好?”乞力大师道。
“可。”屠魃答道,心中窃喜。
大荒宫富丽堂皇也好,戒备森严也罢,屠魃并未太过思量,一路上只是双眼频频扫看,内心飞速记忆。建筑样式、场地格局、通道路口、人像、碑刻、壁画这些,形成形象生动的一幅幅画面融入了脑中,一道道人声、口令、蝉鸣、鸟叫、香气也随着那些画面汇入记忆。不知道这些是不是肯定有用,但是先记下来,有备无患。
毕竟来这里真正要干的活儿,是绑架。
大荒领地的领主多明公主高高的坐在王座之上,忽闪着美丽而精明的眼睛注视着“天.巴莫神医”,表情凝重。
刚才和亲父的一番交谈让她惊喜之极。几年来,是父女两人唯一一次顺畅的交谈。乞力是她的亲父,是她在这世界上真正最亲爱、最信赖、最眷恋的人。在天魅国,亲父的意思就是生父,之所以她要叫亲父而不叫父亲,是因为她的妈妈是昭皇后,可天魅国的皇后却不止有一个男人。
天父说得很明白,此人是唯一清楚明白自己病情原委的人,也相信是唯一有可能救他的人。如果失败,至少胜过死在那些庸医手中,一线生机,不可犹豫。况且,此病不除,生不如死!
可眼前这位神医,也太小了!
“天.巴莫神医,冒昧问一句,您,多大了?”多明公主清雅悦耳的声音响起。
“我……”屠魃正要回话,被乞力大师打断。
“领主,请不要问了,我相信这位神医,请您为我作保吧。”乞力大师语气坚定而急切,过了这一段时间,阴寒又渐渐回到了胸椎上下,不但说话越来越吃力,呼吸也都恢复了艰难。
多明公主是果断的人,犹犹豫豫的人怎能把一个偌大的领地治理得繁荣昌盛。
那清雅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以天魅国大荒领地领主的身份,向仁慈的依贝女神立下此誓。天.巴莫神医,无论你为我亲父治疗是成是败,我大荒领地都将对您万分感激,永无恶意,所许一切酬劳都绝无更改!请放心施为吧。”
多明公主言罢走去亲父身边,捧起那历尽折磨与苦痛的脸,久久凝实。随后伸出双臂,小心地抱住那佝偻、羸弱的身躯,把美丽的面孔贴在亲父的脸颊上,轻轻挨擦一番,退步离去,一直缓步退到门口。两人双目始终凝望着对方,都没有眼泪流下,轻轻地相互招手之后,多明公主轻轻关上了房门。
直到这一刻,两行清泪才滑落下来。
治疗所需的一切都已经备好,房间里静悄悄的。
“乞力大师,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屠魃问道。
“感激。没有了。”回答很干脆。
屠魃在看着多明公主缓步退出房间的时候,内心真的是被那份无言的眷恋和不舍感动了。此刻,他真的深切希望治好此人,他真的期望这对父女能够健康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一阵迷香飘过,乞力昏昏睡去,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或者随着缠绕在躯体里的寒毒被祛除而解脱,或者在死亡中解脱,无论怎样,都解脱了。
有风险,但不大。被阴寒禁锢的躯体有一个好处,在那极度的阴寒之下,一切都不再生长。虽然看起来好像固化了,但其实碎骨之间、与筋膜之间都没有任何的再生之物。因此,在彻底祛除寒毒之后,只需要以自己的纯阳纯元化开僵化的部分,炼化衔接处的骨骼表面,再重新对正位置,就可以帮助其快速的生长。
这次没人在场,就不用再装模作样地行针了。手抚在乞力后颈,功法催动,十多分钟后,深入骨髓的寒毒,萦绕在体内的阴寒,全部祛除干净。
摸骨就是一捋的事儿,内部早就全摸清楚了。先将琵琶骨、锁骨、肋骨的几处骨折之处强力拆分,再快速对正位置重新接好。已经内陷的胸椎断骨不好提升,不要紧,屠魃对自己设计的透骨针加螺旋钉的方法很有信心。先用透骨针在合适的位置上重复钻进,随后在骨节表面形成的小孔处,旋进螺旋钉,配合着几个重力手法,猛的用力,下陷的胸椎骨基本复位。差了点,一手持钉,一手用出巧劲,好了。
再摸一边,意念随着纯元延伸,所至之处看得真真切切,完美!
在各处固定好夹板。开始输入纯阳纯元,一处处骨缝扫过,再次炼化、探查一番,完美!
看着乞力大师幸福的笑容,就知道他在梦中也能感受到身体里那舒适惬意的感觉。看着他,想到了屠筱青。
心中一动,脑海中再次浮现多明公主退出房间前,妇女两人眼中的眷恋。哎!就当是对天下所有父亲的祝福吧!
挥手间,一枚闪亮的小星星进入到乞力大师的丹田。
殇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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