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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西北走就越荒凉，苦水镇上正儿八经的街道只有一条，天一黑四处都静得荒无人烟一样，甚至连镇上唯一的客栈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前面的路，村庄和城镇会越来越少。
算计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驿站那边应该接到了消息，驿站也不能住了。
忠勇侯卫家的小公子丢了，以老夫人和廖夫人缜密的心思，一猜就知道卫瑾殊跑去了哪里，侯府定会派出人马来找他。
张先生那边倒没什么，卫瑾殊给他留了信。
但翟修函若是知道他不告而别，肯定第一时间会汇报给他的祖父翟相爷，翟相爷再透露给皇上，皇上会立马八百里加急派出人马寻他。
以后他们只能避开城镇和驿站，露宿荒郊野外了。
连续几天的赶路，卫瑾殊有些疲惫，西去的路果然艰辛，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他在客栈要了三间上房，让三人好好休息一番。
偏远之地的客栈简陋，所谓的上房也不过较其它的房间稍宽敞点而已。
卫瑾殊满腹心事难以入眠，披衣打开窗户，清冷的蓝天上圆月格外的皎洁。
西面是一条细长的官道蜿蜒着，远远的看不到头。
江南已是草长莺飞杨柳依依，而这里的风依旧冰冷刺骨。
卫瑾殊低喃：“又是月圆之日了，不知他可还好。”
就在一百里以外的另一座客栈，楚燮靠在窗边，身体微微颤抖着，额头冒着细密的冷汗。
他幽深的眸子里透着冷冽的寒光，哪怕是正在忍受剧痛的折磨，他周身的寒洌气息，也让人不敢靠近。
他拿出一个药瓶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没有任何的味道。
然后他把里面白色的药丸悉数倒在手掌，用力一握。
手掌摊开，那些药丸碎成一堆粉末，他把手伸出窗户，手掌一翻，那堆粉末立刻随风消散。
“连你都不肯要我，我吃药何用！”楚燮嘴角噙着一丝苦笑，“才一个月一次而已，习惯了。”
没错，那些药是卫瑾殊留给他的，卫瑾殊特地从文先生那里讨来的。
上次文先生给楚燮服过一次，只不过被他藏起来了，文先生以为没有作用，又重新改进了几番。
所以，卫瑾殊也不知道这药到底管不管用，总觉得吃了总比没吃要强一些。
那日，楚燮一觉睡到天亮，看到卫瑾殊留给他的东西，直接暴怒差点操刀杀人。
他万没想到，那个对他伸出温暖的手，带他回家的少年；那个看起来一脸无害，笑起来阳光明媚的少年，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的饭菜里下了药。
虽然只是能让他熟睡的药，也足以让他怒火中烧，毕竟卫瑾殊是他唯二不设防的人之一。
少年的心思真是九曲十八个弯，做了这么大一个局，只不过是为了彻底甩开他。
反正楚燮就是这样认为的。（此处卫小公子表示有点冤枉。）
楚燮看着窗外那轮苍凉的明月，抬手伸向月亮，像是要抓住那一抹银白。
他不怕疼，不怕苦，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抛弃、侮辱、陷害。
这时，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敲门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楚燮没有回应，外面传来女子轻柔的声音：“公子，奴家是来为公子送宵夜的。”
他讨厌周围有声响，特地选了城外的一家客栈，二楼统共三间上房，他一起付了银钱不让人靠近，而且他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如此拙劣的借口，一般人都骗不过去，更何况是楚燮。
只不过他最近心情不好，闷着一肚子的怒火总要找个宣泄口。
楚燮抿着略显苍白的唇，牙关咬紧，转身过去开门，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扑面而来。
年轻的女子见到如此英俊绝伦之人，霎时脸上起了一层红晕。
女子自认为有几分姿色，含羞带笑扭着柔软的腰肢，端着一壶酒和几碟下酒小菜，殷勤地进屋摆到桌上。
“公子要不要奴家陪着喝一杯？”女子斟好酒，动作娴熟的递了过来。
“你喝。”楚燮面无表情。
“公子先喝。”女子不知死活的往前凑了凑。
楚燮忽然抬手捏住女子的下巴，火辣的液体瞬间入喉，封住了女子的尖叫声。
紧接着女子被甩到一旁，趴在地上狂咳不止。
对他下过药的人，不管有没有成功，都没有活着的，除了卫小公子和另一个人。
“都出来吧。”楚燮轻声道，仿佛在等老朋友来访一样，泰然自若。
藏在门外的三个壮汉，倒是毫不客气地闯了进来。
手起刀落，不过一息的工夫，三个壮汉已经倒在血泊里死透，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那女子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杀……杀人了……”
“杀人越货的是你们。”楚燮话音刚落，那女子就没了呼吸。
有更多的脚步声靠近。
他是谁啊，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对死亡的气息最是敏感。
入住客栈之前他就发现这里不对劲。
一个让天下暗桩都惧怕的男人，灭掉一个小小的黑店，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鲜血顺着楼梯不断往下滴，在楼下的地面上形成一滩，同柜台旁边的鲜血很快汇集在一起。
灶房的柴堆旁缩着一个男孩，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
他衣衫褴褛，赤着双脚，身上遍布灶灰，一看就是在灶房烧火的苦力，柴堆就是他睡觉的地方。
脚步声停在眼前，男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瑟缩着。
男人拭去脸上的血水，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魅力绝伦，只那双冷漠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嗜血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丢下一袋银子，男孩以为要杀他，吓得用双手抱着头。
“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把这里忘了。”楚燮转身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悲凉，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自己。
松庭和松进赶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归于平静。
楚燮上了一辆马车，听着他二人的汇报，眸底的深色更重。
他以为娇生惯养的卫小公子即便不走官道，也会在沿途的城池歇脚，没想到卫小公子竟然吃得了风餐露宿之苦。
难怪几天都没追上他。
后来官府在那家黑店搜出许多来不及销赃的金银珠宝等随身物件，正好和搁置许久的一些无头冤案对得上。
只是没人知道那家黑店是怎么在一夜之间被人灭门的。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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