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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燮太虚弱，抬起眼皮看向他都较平常慢了半拍，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楚燮没有强撑着要起身，只轻声问：“怕吗？”
卫瑾殊立刻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诚实道：“我不怕危险，但怕你会离开我。”
楚燮见少年对他一如既往的真挚关切，心底软了软，淡声道：“我说身世。”
过去的几天卫瑾殊脑子里一根弦紧绷着，只心急如焚地盼着楚燮能醒过来，哪有心思想别的。
卫瑾殊俯身握住楚燮床边的手，原本有力的大手却没有力气回握他，只任由他摆布。
“对不起，九哥，我太笨了，忘了很多事情，我把你忘了。”卫瑾殊心底的酸涩涌上鼻尖，他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故作坚强地道，“以后的事情，关于你的我都会记得，我保证。”
“我是暗桩的杀手，玉面阎罗，人称九爷，朝廷钦犯。”楚燮坦白道，停顿了一下才不情愿地说出另一个身份，“我姓楚，单名一个燮字，是宫里失踪的九皇子。”
前世的卫瑾殊不知道楚燮玉面阎罗的身份，更不知道楚燮其实一直都认得他，知道卫瑾殊是谁。
如果前世楚燮早一点把认识他的事情说出来，告诉他那块玉佩其实是他的，卫瑾殊不会走得那样决绝，留下楚燮一个人形影孤单。
“安叔已经告诉我了。”卫瑾殊给他一个放心地笑容，“我不管你是谁，你只是我的九哥。”
少年的笑容亦如初见时那样干净明朗，仿佛幼时那个漂亮的孩子一直伴他左右，不曾分开过。
楚燮幼时那颗冰冷死寂的心，被这个孩子猝不及防地闯入后，就一直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明明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楚燮却还在傲娇地嘴硬：“无论哪个身份，都是危险之极。”他再次试探着问，“怕吗？”
“不怕！”卫瑾殊坚定地道，“难道我的身份就不危险吗，我以前出京城，竟然有那么多人要抓我，我参加个宴会被人算计了好几次。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想你好，总有人想害你。
我为何要怕那些心术不正之人，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回京城拿回你的身份。”
楚燮无声地在心里说了句，对，他们都该死，又内疚地道：“是我对不起你……”没有早一点告诉你实情。
卫瑾殊不让他说了，怕他会消耗太多体力，笨拙地给他喂了药，本想再喂他吃点粥，可他已经疲惫地睡过去了。
安常告诉卫瑾殊，期间楚燮醒了一次，听说卫瑾殊睡着了不让人叫他，而且楚燮醒的时间很短，这次能说这么多话已经很不错了。
大夫说了，只要人醒来能说话，基本就脱离危险了，后面就靠养。
送走大夫，卫瑾殊才悄悄问安常：“他知道松庭的事情吗？”
“知道，瞒不住他的。”安常直摇头，“那孩子是个实诚的，可惜了。”
卫瑾殊又问了他长久以来疑惑的问题：“九哥幼时在宫中生活，十二岁才离宫，我不记得他，是因为我见不到他，为何那些皇子和公主们都认不出他？他们都在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即便不来往也会有些印象的吧。”
安常支支吾吾不想说。
“没事安叔，他应该不怕我知道。”卫瑾殊也猜到了一些，“他在宫中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何止是不好，因为受尽虐待，十一二岁的孩子瘦小的不如七八岁的孩子壮实，现在的楚燮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高大英俊，丰神俊朗，他们当然不会联想到那个瘦小的九皇子身上。
当时皇后突然有了亲生儿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何除掉楚燮，先是让奶娘骗他喝下蛊毒，企图用奶娘身上的母蛊去操控他。
可楚燮毕竟是皇后一手调教大的，最开始是把他当成太子来培养的，那些尔虞我诈，阴险算计，楚燮自然都学到了精髓。
知道真相后，小小年纪楚燮就偷走了皇后的蛊王一口吞下，直接杀了奶娘。
宁可忍受万蛊弑心之痛，也不想被皇后操控。
楚燮在宫里也曾挣扎过，皇后行巫蛊之事本就是杀头的大罪，楚燮知道皇上不待见他，他只是个人微言轻的皇子，便把皇后的罪证交给了当时正得圣宠的贤妃。
谁承想，皇上勃然大怒，硬说是贤妃要栽赃皇后，直接给贤妃赐了一杯毒酒，让所有知情的人统统闭嘴。
别看帝后平常关系不咋样，明争暗斗的，但谁要是敢横叉一杠子，谁就等于自寻死路，皇上总会先保住皇后。
一度让楚燮认为，皇上肯定有什么把柄在皇后手里，不然皇上干嘛这样憋屈。
楚燮自知在宫里他是没有活路的，只能让安常帮忙联系五皇子和冷宫里的高贵妃，帮他逃出皇宫。
高贵妃的祖父曾协助先帝治水有功，得先帝重用，高贵妃的父亲也曾是朝中重臣，只因被排挤打压，辞官回乡，算是急流勇退。
高贵妃在宫里没了助力，只好力求自保，再加上身体病怏怏的，躲在冷宫里这么多年，皇后没再找她的麻烦。
高贵妃与楚燮的生母宋颖原是手帕交，两人一起进宫，只不过一个是被选中嫁进了东宫，一个被抄家沦落为官奴。
那是先帝时期的一桩冤案了。
后来今上登基，原本有高贵妃的帮衬，宋颖在宫里过得不算差，错就错在她与皇后的眉眼和身量都有几分相似。
眼瞅着宫里皇子和公主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生，皇后总也没有动静，于是就想出了借腹生子的阴招。
皇后拿高贵妃威胁，宋颖不敢不从，楚燮的生日就成了她的忌日。
高贵妃明知楚燮是宋颖的孩子，碍于皇后盯得紧她也帮不了他多少。
但借着秋猎让楚燮逃走，的确是高贵妃的主意，是五皇子安排人办的。
因为皇后要借着秋猎除掉楚燮，这个她一手培养，在某些方面比她还要狠毒的孩子。
楚燮只能先下手为强，远远逃离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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