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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恨意与怒火。
恐怕世人不会想到，一年前如胶似漆，恩恩爱爱的康王夫妇，如今已是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的仇人了。
半晌后，萧?修怒意显现，他挥袖，一把推开谢清苑，“疯子！”
谢清苑跌坐在地，哈哈大笑，“疯子？对——我是疯了，萧?修，是你逼疯我的！”
“你说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那你呢？你装模作样，虚伪至极！”
“你说我仗着家世瞧不起你？哈哈哈……”谢清苑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当然瞧不起你！”
“我可是汉西谢氏出身，谢氏几百年历史，你萧氏皇族连一百年都没有吧？纵使我汉西谢氏如今迁到了金陵，也比你这种草莽出身的好！”
“你是不是疯了？！”萧?修捂住谢清苑的嘴，“你哪来的胆子敢妄议皇族？！”
谢清苑狠狠咬了他一口，将他的手咬出了血，萧?修大怒，竟是一巴掌扇了上去，“贱人！”
“呵哈哈哈……”谢清苑大笑，丝毫不顾迅速红肿的脸，“怎么，你还怕你那位皇帝弟弟听到啊？这儿不是你的康王府吗？你还怕他知道啊？”
谢清苑又笑了几声，缓声道，“何况，你不过一宫婢之子。”
萧?修的怒火已要凝成实质，他眼神狠毒地望着谢清苑，谢清苑毫不后退，与他对视。
萧?修的生母生前最高的位份也不过是个美人，她从前只是个扫地的宫女，因着几分美貌而被先帝宠幸，生下了萧?修。然而帝王宠幸并不长久，很快，毫无背景家世的美人便在宫中平凡地死去了，那年，萧?修七岁，此后他先后被赵美人与齐昭仪抚养。
赵美人的母家便是忠勇侯府，忠勇侯府本该在这一代就降爵为忠勇伯，因着搭上了萧?修，才堪堪保住这一代的侯爵封荫，因此，忠勇侯府才万般讨好萧?修，赵凝就是赵美人的侄女。而齐昭仪的母家不过是六品小官之家，这两天都给不了萧?修任何助力。
萧?修被戳中痛脚，大怒，又扇了谢清苑一巴掌，“闭嘴！”
谢清苑虚虚地趴在地上，虽然脸上痛，但心里却是很痛快。
“怎么？被我说中了？萧?修，你不是自诩君子吗？怎么还打女人啊？”
谢清苑咳了几声，露出带有手指印、红肿的脸，她眼神热切，带着笑容，“萧?修，你想用这个来掩饰你的无能吗？你看，你自认为才华横溢，得先帝看重，可先帝偏偏封你最小的弟弟为储君，你不过是得了一个康王之位而已，‘康’不就是让你断了念想，平平淡淡度过此生吗？萧?修，”谢清苑眼神悲悯，脸上却是带着极大的嘲讽，“人贵在自知，你谋划的一切，永远都不会成功的！”
身为皇子，哪能没有野心，萧?修的野心已有十几二十年，从前做皇子的时候，他毫无依仗都没有放弃争储，如今他不仅在朝中多了那么多拥趸，还得到了世家的支持，他怎么会放弃呢？他甚至觉得，皇位，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看着谢清苑疯疯癫癫的样子，眼里闪过厌恶，这个女人，当真是疯了！他深呼吸，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萧?修面带嘲讽，“你如今跟我在这耍嘴皮子有什么用？”
萧?修走到谢清苑面前，眼神阴鸷，像在看一个死人，“你看，我终究是站着的，而你，只能狼狈不堪地匍匐在我脚下。谢氏女又如何？我管你是金陵谢氏还是汉西谢氏，谢清苑，想必你还不知道吧？那本王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很快，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谢氏了。”
“哈哈哈哈！”他纵声大笑，眼神扫过谢清苑，像是在欣赏她的狼狈，“凭你？也配看不起我？谢清苑，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萧?修整了整被谢清苑攥乱的袖子，无视谢清苑仇恨的目光，又恢复成了平时那个光风霁月的如兰君子。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谢清苑，如今你不愿意自我了断也罢，总有一天，你会的。”萧?修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就大步离开偏院，将谢清苑再度关在黑暗之中。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便是萧?修赵凝大婚，谢清苑纵火自焚。
窗外斜阳西沉，晚霞如火。
这耀目的红将谢清苑从回忆拉出来，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
明明已是前世之事，可偏偏一切像昨日之事，印在谢清苑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叫她痛不欲生。
泪痕干涸，并不是谢清苑停止哭泣了，而是她再也流不出眼泪了。
谢清苑抬眼望着远方，可惜，她只瞧见雕梁画栋的皇宫。
她想，这个梦境绝不是让她沉湎于前世，而是让她记住惨痛教训，记住仇人。她将脑海里所有前世的记忆暂且封住，眼下，她需得打起精神来应付眼前之事。
人人都道皇宫是座精致的囚牢，一进去便是一辈子，对此，谢清苑不置可否。
或许对别人来说，这里是囚笼，是失去自由的地方，但对她来说，这是她复仇的起点，只有站在高位，才能俯首蔑视一切的敌人。
她不仅要报仇，还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直到可以护住任何想保护的人。
窗外人声鼎沸，纵使采秀馆的秀女数量锐减，吵闹声却仍旧很大。
“谢小姐，”有小宫女叩响了她的门，“太后娘娘派人来了。”
“这就来。”谢清苑打开门，言笑晏晏，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劳烦姐姐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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