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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走到萧宅花园的一处偏僻角落，祁夜低声说，“我对所谓的亲族没有丝毫感情，只是想在你面前伪装成有家的正常人，让你不那么讨厌我……”
他自嘲地笑笑，“结果还是弄巧成拙了……呵，看来我还真是个天煞孤星，连装都装不像啊。”
洛仙月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
清澈的星光下，她看着这个男人熟悉的侧脸，一如千年前，眸子里藏着那么多孤戾和不甘。
“你怎么了？”
洛仙月忽然问，“想起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了吗？”
以自己对祁夜的了解，虽然这个魔头偶尔会犯病发疯，但他对情绪的控制其实还是很强的。
就算生气了，也完全可以用更加高明的手段解决。
而不是当众开枪杀人，这太癫狂了。
正常状态下的祁夜不会这么残暴，而是当面谈笑背后拔刀，一点点把那些得罪他的人玩死。
今天之所以变得这么偏激，恐怕是别有原因。
“……”
祁夜不禁看了她一眼，有点意外。
他印象中的洛仙月其实有一点呆，算是个钢铁直女，不应该这么敏锐察觉到他的异常才对。
可是她不仅很快反应过来，甚至还猜到了他内心的想法。
或许，这个女孩从来都很聪明。
只是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懒得浪费心思揣测而已……又或者她猜到了，却从来没有说出口。
“是啊。”
沉默了片刻，祁夜看向她的眼睛，“我的事，你想听听吗？”
“你想说的话我就听。”
两人走到一座凉亭坐下，看着庄园远处的朱墙和积雪，漫天清澈的星斗在头顶缓缓地旋转。
在寂静的冬夜中，男人对少女讲述了他前世的一生——
幼年双亲罹难，成为孤儿。
幸好展露出绝世天资，得到身为族长的爷爷青睐，亲自教养，还把他立为那个家族的少主。
爷爷把他视为了家族崛起的希望，悉心教导。
不仅指引他踏上修仙路，同时也教导了他做人的道理。
家族乃是正道势力，在修仙界有口皆碑，子弟们世代斩妖除魔，以维护正道的荣光为己任。
族人期待、光环加身……
童年时期的祁夜曾经真心实意地认为，自己以后会成为家族的中流砥柱，为正义奉献一生。
命运却对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让他觉醒了传说中的禁忌魔体。
这是修仙界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天资，强大到了引起天妒，历代禁忌魔体都注定会自爆身亡。
当资质暴露的那一天，少年从神坛跌落。
不再是家族的希望，而是一个无比恐怖的祸端。
爷爷一改往日的慈祥，当众痛骂他是给列祖列宗蒙羞的祸害，将少年无情地驱逐出了家门。
昔日养尊处优的少主，就这样沦为了一介散修。
为了不影响家族的正道名誉，族中看似放他自生自灭，实则却暗中派出一队杀手要铲除他。
在双重的死亡压力下，这个曾经一腔热血的阳光少年，学会了狡诈、冷血、以及杀伐果断。
他加入龙蛇混杂的魔教，当上魔教圣子，很快布置下陷阱，反将追杀自己的势力一网打尽。
最终却发现，杀手们正是来源于自己的家族！
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家族！
那一晚，少年在雪地里枯坐了整整一夜，从第二天开始，他从身到心都化为了彻底的魔头。
身怀绝世天资，偏偏又命中注定必死的下场。
他曾经迷惘过、痛苦过、癫狂过……直到遇见改变他一生的少女，决心要打破宿命活下去。
一次次挣扎，从绝境中寻找生机。
花费百年的艰苦岁月，他终于渡劫升仙，从此不受天意掌控，打破了禁忌魔体的必死诅咒。
然而，这一项逆天壮举却引起了世人的恐慌。
禁忌魔体本就是最妖孽的资质，以前必死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有人打破了这个桎梏？让此子继续成长下去，未来岂不是能盖压九天十地？
天下震动，正魔两道忌惮。
从此遭到了更加疯狂的围剿，近乎举世皆敌。
直到三百年前，他突破成为一代魔尊，才终于让各派偃旗息鼓，战战兢兢臣服在他的脚下。
“成尊以后，男人都争着想当我的朋友、女人都谄媚我想做我的妻妾……可那又如何呢？”
祁夜自嘲地低笑一声，“一切都没有意义，他们只是想要攀附强者而已……就连所谓的血脉亲人，也不过是拿我当作一件光宗耀祖的工具。”
“仙月……”
他忽然抓紧身边女孩的手，眼神狂热，蕴含着无尽迷恋，“我只有你了，你才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
看着祁夜热烈到病态的目光，洛仙月内心隐隐掠过了一丝痛楚。
不管未来变得多么强大，毁天灭地屠神弑魔归来，可他内心中却永远住着那个孤独的少年。
好像一只流浪狗。
伤痕累累受尽了全世界的恶意，被一个女孩儿摸摸头给口吃的就爱上了，疯狂地依赖她。
在每一个迷惘彷徨的深夜里，他是否会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明明只是短暂的相处，对他来说却刻骨铭心。
凭借对她的执念，撑过一个又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绝境，最终从尸山血海杀出君临天下。
“我真是个人渣……”
祁夜垂下睫毛，眼瞳里掠过一丝黯然神伤，“从来不懂得怎么处理和家人的关系……对不起。”
“没关系的。”
洛仙月反握住他的手，衣袂飘飘如羽化登仙，“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也不需要被任何东西困住。”
“如果家人对你不好，那就别理会她们。”
她很认真地说，“你应该自由地活着，不必因为别人的态度，而委屈了自己的心意。”
话音落下。
祁夜微微一怔，抬眸看着洛仙月。
分明经历了千年沧桑，她的眼睛却依然清澈明亮，温柔又真诚。
“笨蛋……”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忽然之间难以自控，一把将面前这个女孩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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