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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思连几乎是笃定的说出来这句话。
几位长老俱是一惊。
“怎么可能？”宋长老矢口否认。“我们的弟子可都是经过断情湖的考核的！”
断情湖是不会出错的。
“怎么不可能？”师思连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我之前的徒弟，裴羡玉不就是个例子吗？”
宋长老果然沉默了。
“如果没有叛徒，那么请问我们的护山大阵是如何破的呢？”师思连像是嘲讽一般，堵的宋逐风哑口无言。
的确，魔族就像掌握了他们的全部动态，杀上山来破了阵，打了追月宗个措手不及。
要不是师思连反应迅速，几人今天也不能坐在这里了。
但仍有部分弟子受伤，此刻也没缓过来。
思及至此，他只能愤愤道：“追月宗竟然出了如此败类！真是有辱斯文！”
“目前有一个办法，还能挽回局面。”
“什么办法？”宋长老下意识追问。
“玩个消失吧。”师思连笑得开怀。“既然已经引狼入室。那现在，就看看那条鱼是否会上钩。”
“让我看看，是哪个好人混进了我们宋长老引以为傲的竹峰。也顺便看看那些宗门的态度如何了。”
“都没看到人影，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是我竹峰了？”宋长老不服气的反驳。
师思连只用茶盖拂了拂表面的茶叶与泡沫，但笑不语。
久不吭声的路长老问：“那其他魔族呢？”她说的是那天突然杀上来还活着的魔族余孽。
“不杀留着过年？”师思连淡淡的品啜了杯中的茶水。
*
“对了，小白呢？”
阿序偏了偏头，眼神是纯然与无辜的。
江挽星深吸一口气：“你不会把它一个人留在雪山了吧？”
“怎么会。”阿序似乎是有些心虚，说话也底气不足。他摊开手心，弱弱道：“在我手里啦。”
说着自手心浮现出一枚锋利的小剑。
“它认你了？”江挽星惊讶的瞪大眼睛。
“……”阿序低着头，唯唯诺诺，也不说是亦或者否。
“这是好事啊。”江挽星反而舒了一口气。“这样小白就不用回剑冢了。”
说她自私也好，她是觉得有点麻烦的，眼下能看到小白找到新的合适它的修士，有一种养女儿送她出嫁的感觉。
也不错。
尤其序是她看着长大的，再靠谱不过了。
哪知道阿序仍然结巴，他低头看着脚尖：“不是这样的…不是。”
“那是哪样？”时然有点听不下去，他有精神洁癖，觉得它们这种行为是一种背叛。
明眼人都知道小白是想跟着她的，尽管出于某种芥蒂，她一直没有和它结契。
确切的说，花朝节结束以后，江挽星就没有用过任何剑了。
“小白没有和我结契，我只是灵兽，又不是修士。它暂时在休眠。”阿序急忙解释说。“我们在来的路上被魔族袭击了，我没有保护好它…”
“这不是你的错。”江挽星皱眉，怎的魔族已经跑到雪山那边去了。
“还有就是，袭击我们的，是…”
“是谁？”
阿序声音低下来，满是后怕：“是裴羡玉。”他出手比以前更狠了，完全不留活口。“若不是我化了形，根本跑不掉。”
“…他原来是魔族。”时然心情复杂。
这意思是，正式和他们站在对立面了吗。他又有些忧心：“师父不会在他们手里面吧？”
江挽星摇了摇头。“不会。”师思连能在仙魔大战中活下来，还重新振兴一个宗门的人，不会这么容易被抓。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时然问：“师妹，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和它结契？”
江挽星沉默了。
“我不想重蹈覆辙。一个修士可以同时拥有两把剑，而剑灵只能认一个主人。小白跟着我走的路，会很艰险，我希望它慎重。”
这次时然也没说话。
几人将碧樱悄悄的带走了，好在有江挽星的灵器，不至于没有安身之处。
＊
乌云压城。
江挽星持剑而立，与对面那人僵持着。
不过几月未见，裴羡玉又变了许多。
乌发散肩，眉眼锋利，红眸中满是戾气，身量也增长了，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少年。
“你选择了魔族，是吗？”
裴羡玉抬眼看她，他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他这般模样，江挽星心下也了然了。
“我知道了。”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她无意改变什么，也不想做过多评判，但是起码要捍卫自己的权利，毕竟能保护重要之人，是江挽星一开始的初心。
“那就打一架吧？”江挽星叹了一口气。
她身后是红褐色的废土。
他是魔族的王族后裔，身上流淌着是与人类大不相同的血液，人类的世界无法接受他，也没有魔族的容身之处。
魔族是为自由而战，只是方式过于偏激。
人与魔，渊源太长，说不清谁对谁错，注定为敌。
今日裴羡玉穿了一身玄衣长身而立。
他嗓音沙哑，像是很久没开口说过话了。
“星星。”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她的名字。却是在这么严肃的场合。
江挽星一时无言。
那一瞬间她在想，似乎那个世界的小玉也是这样叫她的。
但是接下来裴羡玉说的话让她彻底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说：“能抱一下？”
江挽星：“…你说啥。”
“这样说，你会觉得冒昧吗？”裴羡玉试探的伸出手，要触及她的肩膀时，看她还是木木的样子，又克制的收回。
他苍白的脸第一次有了红润的色彩，连眼睛也是波光潋滟，嘴唇绯红。
江挽星完全呆住了。
“我不明白。”她有些犹疑。“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明明第一次的见面并不算美好，为什么会在那天救她，还有这些特殊对待。江挽星不傻，可她还是不明白。
难道是缓兵之计？
江挽星警惕后退了一步。
“你不需要回应我。”他的眼神是缱绻而真挚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对她而言，他的感情是突如其来的。但是对裴羡玉来说，这是时间不断纠缠循环产生的结果，无数次的相遇无数次的重复，都只为了重现此刻。
正因为如此，江挽星才会觉得不知所措。
让她和人打架可以，但是这种场面，她是第一次经历。
江挽星硬生生被吓醒了。
梦醒之际，恍惚还能听到那人的叹息。
“还是一如既往地警惕，抱也不让抱。”
她倏地睁开眼。“…原来是梦啊。”难怪这么没逻辑。
江挽星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觉得有点发热，去照了铜镜，脸也绯红一片。
…为什么要脸红。一定是压力太大，精神也开始错乱了。
她默默地洗了个冷水脸。
时然忽的推门而进：“师妹，云水宗被推举成四大宗门之首了！”
“动作这么快，其他小宗门也都同意了吗？”江挽星蓦然抬眼。
“他们没有任何意见。”时然眼中带着怒气。他咬牙切齿的说：“当初我们宗可是提携了不少人，现在倒是都翻脸不认人了。”
江挽星说：“云水宗也太着急了。”
又一个人走了进来：“云水宗的那位师姐醒了。”是慕唯，他急匆匆的跑来，眼下不住的喘气。
时然随意的说了一句：“你慢点，没必要跑那么快。”
江挽星看这个师弟，依旧腼腆的样子，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有一点怪异。
忽略掉这怪异之处。
她让两人先去休息，踏进碧樱的厢房，忽然顿住，又默默加了一个防护阵。
榻上的人脸瘦削得厉害，连眼窝都凹了进去，此刻神智清醒无比。
“现在云水宗估计正在举办庆功宴。”没有叙旧，江挽星突兀的说了一句。
“...她还是那样。”碧樱话刚说出口，就咳嗽不止。她捂住嘴。
江挽星给她倒了一杯水。
碧樱不问为什么江挽星会知道她在哪里，也不奇怪为什么她不惊讶。
她自小以卜入道，深知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细究的。
何况念颖向来不爱做表面功夫。
江挽星说：“你是跟着我们，还是留在云水宗？”
“我不回去。”碧樱态度坚定，看来她也并不完全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懦弱。
自然不能让人白救她一次。
她脸色苍白：“无柳镇如今已经沦陷了，眠城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魔域很是躁动，实力也强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好对付。”
“你猜，眠城撑不住了，接下来魔族会对谁下手？”碧樱温和地笑了笑，透露出来的冷意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见她如此，江挽星心下了然。
只是没有人想到魔族下手的速度会这么快。
＊
“我章子丘在此恭喜贵宗登顶第一了。”
说话的这人并没有什么特色，平淡的一张脸，胡须花白，非要说的话，发量稀少就是他唯一的特点。
“哪里哪里，这都多亏你们的帮忙。”念颖假惺惺的挤出一个笑，故作谦虚。不得不说，这声掌门的确叫到心底里。
章子丘笑的畅快淋漓，“可别谦虚了，念掌门的实力，我们大家可都知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以后还要仰仗贵宗了。”
众人一口一个掌门奉承着，念颖笑的简直要合不拢口，如坠云端，又有头晕目眩之感。
“如此大喜的日子，念长老，哦不，念掌门怎么不叫你那位通灵体徒儿出来透透气儿？”章子丘似乎是随口一问。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纷纷询问起来。
谁人不知，云水宗能登顶第一，五宗之首，有一半就是因为念颖的徒弟。
修真界一直有个不成文的传闻，通灵体百年难得一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能预测到百年乃至千年后的世界。
得通灵体，得天下。
念颖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意思，虚幻之感突然被打破，她猛然从这种幻境中清醒过来。
见念颖不为所动，另一宗门长老也道：“念掌门不如给个面子，也让我们这群老不死的看看掌门的后继者？”
念颖眼神冷了下来：“我家徒儿今日身体不适，恐上不来台面，反而贻笑大方。”
“这有何妨？她只需要出来露面就好了。”
“还是说…念掌门你藏了自己徒弟十几年，仍旧是不肯给我们这些四大宗门的盟友见面，是心中有所隔阂？怕我们抢人？”
他这话说的念颖下不来台。
她的脸色铁青，却还要维持笑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同意估计几个宗门都要对她生出嫌隙来。
念颖依旧是笑盈盈的模样，心中却暗骂了一句死秃子，按照原来的计划，她可没打算让碧樱今天出来。
掌门之位还没坐热乎，她没必要与他们发生争执。
要不是看这群老家伙还有点用，她早就弄死他们了。
碧樱这时候还在思过。
“章长老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我可承担不起。不必多言，我这就叫人去喊那孩子来。”她咬一咬牙，便召来另一心腹去寻人。
此话一出，气氛重新好了起来。
席间酒杯交错，很是热闹，众宗门长老谈天论地，言笑晏晏，一片欢声笑语。
约莫半个时辰后。
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了：“掌门，你那徒弟怎的还没来？”
“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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