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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瓷系好安全带，秦深沉默地踩下油门。
车里很安静，两人都没开口说话。
就在叶瓷思索要说什么的时候，秦深空出一只手递给她手机，说：“你家地址。”
叶瓷接过手机，输入了自己家小区的地址。
导航开始，车内只剩下了智能女声机械的播报声。
叶瓷双手放在膝盖上，拘谨紧张还带着一丝悸动。
她装作不经意地偏头，打量着秦深的侧脸，却在下一秒和同样偏头的秦深四目相对，吓得她赶紧回过头，嘴里还喊道：
“看、看路呀！”
“看着路呢。“秦深有些好笑，他回过头，手指随意敲击着方向盘，不知为何，自己看见叶瓷就忍不住欺负她，恶趣味上头，他又想吓唬小孩儿了，“这么晚才回家，你爸妈不担心你？”
叶瓷想到今天孙岚的表情，摇摇头说：“今天家里有客人，他们不让我太早回去。”
秦深倒是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回答，他讶异地挑眉看向叶瓷，却发现她的表情很是淡定。
“我爸早就死了，我妈改嫁。现在住的地方是我继父家。”叶瓷低着头，声音一如既往地软甜。
安慰的话在舌根转了几个来回，还是没说出口，秦深轻咳一声，不再多言。
车内再次恢复平静。
十几分钟的车程很快结束，秦深将车停在小区门口，他看着破旧保安亭里的70岁老大爷，也就清楚了这个小区的住户情况。
叶瓷背着书包，打开门下了车，在乖巧地说了句“再见”后，轻轻合上了车门。
直到那道纤细单薄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不见，秦深才驱车离开。
回别墅的路上，秦深接到了管家黎叔的电话。
“小少爷，老爷问您什么时候到家。”
“半个小时，你跟爷爷说不用等我，早点休息吧。”
“好的。”
……
秦深戴着耳机，目不斜视地开着车，然而就在一个红绿灯路口，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店铺招牌，让他忍不住踩下了刹车。
思索再三，秦深还是将车停在了路边，拿着手机走向了那家店。
……
秦氏山庄的大门打开，秦深开着车回到了别墅。
管家黎叔赶忙迎了上去，他想吩咐司机把车去停好，却被秦深叫住：“车里有东西帮我搬出来。”
黎叔连忙打开后座门，却在下一秒愣住，以为自己眼花了。
几十本参考书和高考冲刺卷整齐地码在后座，上面还有店员细心绑的蝴蝶结。
黎叔一向克制的表情险些破裂，他喉间一哽，眼窝泛酸，他忍不住偷偷抹了把眼泪，
老爷，咱少爷终于要重拾学业了！
苍天有眼呐！
“黎叔，把这些都搬进我房里。”秦深也有些不自在，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买这些，但是买都买了，
不能浪费，先看着吧。
反正又不难……
……个屁！
直到凌晨三点，秦深都顶着黑眼圈，深陷题海无法自拔。
非常的，
怨种。
叶瓷一直在楼梯间坐着等到十一点才起身，估摸着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她掏出大门钥匙，正准备开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
张勇醉醺醺地扶着同样喝高了的王杰打开门，二人嘴里正称兄道弟地说着些不着调的胡话。
“老弟，你放心……嗝……这次的工程一切都好说……嗝……嗯？”王杰打出一个臭气熏天的酒嗝，浑浊的三角眼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瞬间迸发出精光，他看见叶瓷手上的大门钥匙，眼珠一转，假装慈爱地弯下腰，伸出手想要摸叶瓷的头，却被叶瓷冷漠地侧身躲开。
王杰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脸色也不太痛快。
张勇本就不喜欢自己这个拖油瓶继女，如今看她这么不礼貌，在酒精的驱使下，狠狠甩了叶瓷一个耳光，嘴里还骂道：“娘x，小赤佬，赶紧给王叔叔道歉！妈的，不然老子揍死你！”
叶瓷本来就瘦，张勇肥得像头猪，一巴掌下去，打得叶瓷近乎失聪。
少女心底的倔强此刻千百倍膨胀，她不顾被打肿的脸颊，愤恨地抬起头，瞪着张勇恶狠狠道：
“有本事你打死我！”
“哎呀，马勒戈壁的小畜生，还敢跟我顶嘴？！”张勇撸起袖子就要再伸手，却被王杰劝住。
“诶，老弟，孩子不听话也要理智教育啊，你女儿这么漂亮一张脸，都被你打花了…….”王杰说话的时候，色眯眯的双眼肆意打量着叶瓷。
“她借住在我家，和我不相干。”张勇皱着眉，含糊其辞地表明了和叶瓷的关系。
“我确实和你没关系！”叶瓷像只凶狠的小兽，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她歇斯底里道，“你们把我外婆的钱吐出来！不要脸！白眼狼！坏蛋——”
“叶瓷！”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孙岚打开门，狠狠将叶瓷拽进屋内，留下看戏的王杰和强颜欢笑的张勇。
“王哥，这事儿不是那小丫头说的那样……”张勇抹了把脸，打个哈哈就想把话题转移。
没想到王杰却摆出一副理解的表情，安慰道：“我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
经历了这一出闹剧，二人的酒也醒了大半，借着昏暗的楼道灯光往楼下走。
下楼梯时，张勇掏出一包硬中华，给王杰殷勤地递上一根烟。
“张勇啊……”王杰眯着眼，抽了口烟，似是享受地抬起下巴，半晌才吐出烟圈，随后像是关心一般对张勇说，“你家……是四口人吧？”
张勇没懂他的意思，疑惑地点头。
“你那房子将将100平吧。”王杰调笑道，“也不嫌挤啊？”
“唉……”张勇挠挠啤酒肚，有些尴尬，“去年的工程款才结了40%，挤也没办法啊……”
“确实，现如今啊，经济不景气啊。不过……”王杰抬手摸了下满是发胶的大背头，笑着建议，“我那儿倒是有间空出来的小公寓，地段相当合适，交通也很方便。”
“啊……”张勇越来越糊涂了，没懂王杰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也只能跟着话头回答，“哎哟，那这公寓可真不错。”
“哈哈，是吧。可惜啊，我平时工作忙，也没时间住那儿。”王杰略带遗憾地摇摇头，不再多言。
张勇一直把王杰送上出租车，还贴心地关上了出租车门。
就在他准备目送王杰离开时，王杰却在睁开了原本闭目养神的双眼，问了句没头没尾的问题：“小姑娘在哪儿念书啊？”
张勇迟疑了三秒才意识到“小姑娘”指的是叶瓷，他搓了搓手，随口说了句：“江梧一中。”
“哟，那可是个好学校。”王杰点点头，然后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勇，摆了摆手，“回去吧，我走了。”
出租车驶出小区门口，张勇脸上谄媚的笑才渐渐消失。
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手机响了，是王杰打来的。
张勇赶忙按下接通：“诶，王哥您说。”
“小勇啊，刚刚忘记跟你说了，我那个公寓啊，正好挨着江梧一中。”王杰瘫在出租车后座上，油腻的大饼脸上挂着隐晦的笑容，他咧开嘴，露出了被烟熏黄的满口牙，旁敲侧击道，
“你也知道，我老婆这些年肚子一直没啥动静。我啊，有时候真的羡慕你！”
张勇举着手机，琢磨着对方话里的深意，半晌后试探着回答：“啊……您那个公寓租金多少啊？叶瓷要是住进去，能省下不少时间学习呢。你知道我们做父母的，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耽误什么都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习啊。”
王杰见他如此上道，心下十分满意，他翘起二郎腿，遮住了因燥热出现的生理变化。
却忍不住回想了下刚才见到的画面，暖色灯光下少女纤细的脖颈和窈窕的身形，即使穿着普通体恤和牛仔裤也掩盖不住的风情，勾得王杰小腹一紧。
他流露出贪婪的神色，说出来的话却十分道貌岸然：“谈租金就太生分了，咱们俩的关系，我就不收钱了。只要叶瓷小朋友住得舒服就行……不过听说，城南有家公司也对咱们这工程很感兴趣哦，诚意也给得足……”
这话一出，张勇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表忠心：“王哥，您放心，我一定给您把事情办妥！”
听见这句话，王杰话音一转，安慰张勇：“别担心，咱们才是一路的。那就先这样吧，你早点休息。”
“诶诶，王哥您也早点休息。再见。”张勇点头哈腰直到对方挂断电话后，才缓缓直起身，走回楼道。
……
叶瓷被拽进屋内后就一言不发，孙岚对她极尽尖酸刻薄之词，保养得体的她此刻就像一个泼妇一样令叶瓷作呕。
被扇耳光的脸颊肿得老高，叶瓷的掌心抠出血了才忍住委屈的眼泪。
孙岚内心既生气又惶恐，生怕因为叶瓷搅黄了这个大单子，等到张勇回到家急忙凑上去询问：“老公，怎么样，事情谈妥了吗？”
张勇没说话，一言不发地换上拖鞋坐到了沙发上，孙岚看见他这样也摸不准，只能打发叶瓷赶紧走，免得招他心烦，没想到却被张勇抬手制止。
“小瓷啊。”张勇温柔地开口，叫得叶瓷心底警铃大作浑身发毛，她警惕地看向张勇，不说话。
看着她这副样子，张勇也没生气，只是对着她挤出了一个相当诡异的笑容，随后摆摆手，道，“你去休息吧，今天的事儿也不怪你，是叔叔的错，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叶瓷冷冷地看着张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直觉告诉她，这男人没这么好心。
“老婆，你赶紧，去给小瓷处理下她那个伤口。”张勇又指挥着孙岚给叶瓷找个冰袋敷一敷，“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破相了就不好了。”
“啊？”孙岚也懵了，不明白就出个门自己老公怎么突然转性了，不过还是听话地转身去冰箱拿冰袋。
“不用你们假好心。”叶瓷强装镇定，她很聪明，确定张勇事出有妖必有所图。
一巴掌拍掉孙岚递过来的冰袋，叶瓷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
饶是这样，张勇也没生气，他好整以暇地靠坐在真皮沙发上，对着孙岚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
“岚岚，你这个女儿真的太有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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