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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电子时钟的显示屏发出微弱的光芒,代表时针和分针的数字在平静的空气里无声变换着。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沉,灰白的云遮住了唯一的月光。
屋内彻底陷入了昏暗。
秦深躺在柔软的深蓝色天鹅绒被子里,呼吸平静悠扬,似乎是睡熟了。
他侧躺着,怀里抱着一只垂耳兔玩偶。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讲,这种睡姿往往会出现在安全感缺乏的人身上。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秦深似乎是遭遇了不太美好的梦境,锋利的眉毛蹙起,眉心的川字型纹路极深。
他紧咬着牙关,呼吸开始变得越来越粗重,似乎是对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极其的愤怒和失望......
“秦深......秦深......”
惊慌害怕的哭泣声传来,秦深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黝黑寂静的走廊中间,他环顾四周,发现走廊很长很长,似乎没有尽头。
但是在梦里的秦深特别着急,他不停朝走廊尽头奔跑着,想要找到哭泣声从哪儿传过来的。
他不停地跑啊跑啊跑,在双腿肌肉跑得发颤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走廊前方有一道光芒照了过来,哭泣声也越来越强烈大声。
秦深喜出望外,赶忙跑过去,却看见了令他目眦欲裂的恐怖场景:
只见叶瓷捂着鲜血喷发的惨白脖颈,瘫软在血泊中,血泪从她无神的双眼里涌出,她的双唇一开一合,似乎是在说:
“秦深救我......秦深救我......”
而她身后是狞笑的王杰,他提着刀一步一步走向秦深,嘴里还说着:
“我把你最爱的人杀死了哟,我把你最爱的人杀死了......”
秦深怒喊着扑上去要和王杰同归于尽,却被王杰捅了一刀,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破了个口子的腹腔,正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不疼的时候。
天地颠倒,周围的场景骤变。
还没等秦深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自己最重视的爷爷气得心脏病发昏迷不醒,而一旁的罪魁祸首则是他那个不成器的爸爸秦詹。
秦詹无措的跪在昏迷的秦少白身边,试图唤醒自己的父亲。
但是太晚了,秦詹因为赌博和吸毒,被江家设计背上了巨额贷款。
整个秦家偌大的产业都因为秦詹,被外人一点点蚕食殆尽。
秦深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看见高三时的自己从门外怒吼着冲进来将爷爷抬上救护车,留下颓废佝偻的秦詹瘫坐在原地,在绝望与羞愧惶恐中服药自杀。
随着秦詹的死去,秦深眼前的画面再次变换。
这次是警察局。
他看见叶瓷坐在椅子上,旁边是安慰她的苏清茗。
而不远处是胳膊绑着绷带的自己在和陈茂说话。
秦深突然意识到这是哪儿,他慌张地跑到自己面前,想要拦住转身离开的自己:
“别走!不要离开叶瓷!你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别选这条路!求你了,别选这条路!!!”
他嘶吼着拼命想要拦住年轻的自己,但是他所处触碰到的一切都如同云烟氤氲着消散,他崩溃大喊道:
“不......别走......不要离开叶瓷......不要......你转头看看她呀,快抱抱她......你走了以后她就再也不属于你了.......”
秦深受不了了,他崩溃地跑到叶瓷身边,想要搂住她,仍旧无法改变任何事实。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步一步跟在起身离开的叶瓷后面,却走得越来越慢。
不多时,他发现,四周的一起都开始消散,万物归空。
......只剩下了他自己。
......又只剩下了他自己。
......
“不!!!”
秦深满头大汗地从床上惊醒,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确认自己只是做梦以后,急促的粗喘声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神经质般拿过一旁的垂耳兔玩偶,紧紧抱在怀里,脸颊紧靠着垂耳兔毛茸茸的耳朵,苍白的双唇喃喃道:
“对不起......绵绵......我好想你啊......”
噩梦连连令他无法再次入睡了,他干脆起床打算去给自己泡杯咖啡。
天色微亮,不远处还挂着稀疏的星光。
电子时钟上的数字变成了04:35.
开放式的厨房里,秦深用咖啡豆给自己磨了杯手冲咖啡。
和杂志上报道的所谓“高冷霸道总裁秦深”不一样,这些年的秦深早已不是那个会在叶瓷的厨房里洗碎盘子的家务小白了。
这些年,他根据叶瓷的口味,去学了叶瓷老家的菜系,甚至还不小心考了个该菜系的厨师证。
秦深端着咖啡,走进书房。
他现在心里还是很慌乱,需要一件东西来彻底平静下来。
书房的私密性很好,秦深走到书架旁边,打开了一扇伪装成墙的暗门。
暗门里是一个小房间,不大,大概10平米。
但是里面挂满了照片和各种零碎但摆放整齐的杂物。
秦深将咖啡放在外面的书桌上,担心污渍会污染里面的宝贝。
他坐在地上铺着的地毯上,拿过一旁的相册,认真欣赏起来。
相册上贴了一张白色贴纸,贴纸上用楷书工整地写着:
此生挚爱——叶瓷。
这本相册记录了叶瓷大一一整年的生活。
同样的相册有七本,记录着秦深缺席叶瓷生活的这七年。
相册上的每一张照片,秦深都写了批注。
譬如:
照片是认真上课的叶瓷,秦深写着:认真学习的乖小孩儿;
照片是和朋友们逛街的叶瓷,秦深就写:小宝有朋友了,真好[爱心];
照片是自己一个人在图书馆读书的叶瓷,秦深批注:爱学习的乖绵绵[亲亲];
照片是拒绝男生搭讪的叶瓷,秦深就特意用红笔标注:干得漂亮!我的绵宝!
......
秦深甚至都能回忆起当初写这些批注时的心情。
那年他在国外,人身安全被江家监管着,辗转了各种方式才终于联系上了私家侦探让他帮忙拍照。
为了支付费用,他每天在8个小时的学习之余还会打工近10个小时,除去2小时的通勤时间,他每天只睡4小时。
幸好,因为有叶瓷的照片陪着他,他顽强地熬过了那段在国外的两年地狱般的生活。
回国后他没再雇佣私家侦探,而是自己去了叶瓷的学校。
此后,只要他有时间,一定会去看叶瓷。
他从不会让叶瓷发现,只站在离叶瓷很远的地方,默默地守护着她。
暗门里。
秦深靠在花钱买来的写着叶瓷名字的书本堆上,感觉大脑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平静感。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偏执。
但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叶瓷仍在他身边,从未离开。
......
“绵绵......”
秦深的视线落在了墙上挂着的叶瓷的大学毕业合照上,
这是他拍的。
那天的京北市太阳很烈。
秦深穿着很普通的格子衫,戴了黑框眼镜和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
身上的短袖汗湿了他也没管,混迹在摄影师的队伍里,拍了叶瓷很多张照片。
那天的叶瓷非常漂亮,穿了一条收腰的薄荷绿长裙,头发被扎成了丸子头。
修长纤瘦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银项链。
秦深认识那条项链,是叶瓷用第一笔奖学金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拍合照的时候,叶瓷和她的大学室友们站在一起。
快门按下的瞬间,叶瓷的双眼在阳光点缀下,闪闪发光,满含着对未来生活的热忱和期待。
......
“真好......”
秦深喃喃道。
当初,江家为了不让他回国后再接近叶瓷,曾经当着他的面找了两个混混跟踪毫不知情的叶瓷回宿舍。
那时的他羽翼未丰,只能屈辱妥协。
直到他和顾星安联手,从江家的内部瓦解了这个庞大的家族势力。
他才得以彻底摆脱江家的胁迫。
但遗憾的是,江家的根基太深了。
即使是现在的秦深,
仍旧无法让当初害过叶瓷、害过爷爷的江薇、她的父亲江渐成、她的继母沈云英进监狱接受法律制裁。
所以为了保护叶瓷,
他明白,
目前的自己只能用袁潜的身份继续陪在叶瓷身边。
护着她不再受到伤害。
直到一切的危险被彻底铲除。
......
“我会一直护着你。”
秦深幽暗深邃的瞳孔压紧,他虔诚地低头亲了一口微笑的叶瓷,语气轻柔缱绻,
“我会永远爱你,即使你永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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