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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十二点，秦深刚结束一场同缅甸人的泰拳对决，以对方断了四根肋骨和两颗臼齿宣告结束。
“阿深，这是今天的出场费加分成。”
拳馆的华裔老板捧着一摞钱谄笑着跟在秦深身后，二人穿过幽暗狭窄的走廊，擂台边传来的阵阵混杂着俄语、西班牙语、法语、缅甸语的脏话渐渐远去。
秦深浑身都是汗，他沉默着接过老板递来的钱，但只拿了一半，没管老板见状笑开花的褶子脸。
他走到镜子前，伸出缠着拳击绷带的手，摘下嘴里含着的护齿牙套扔到垃圾桶里。
今天那缅甸人下手很黑，往他的喉咙锤了好几拳，导致他开口声音带着不正常的嘶哑：
“还是和以前一样。”
“懂、懂，你要求拍的照片我国内的朋友已经寄过来了，价格还是一样给你打了九折。”
老板谄笑着答应，手里忙将钱塞进怀里，但他对秦深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孩子很感兴趣，所以忍不住打听道，
“那个叫叶瓷的是你女朋友？”
秦深没接话，他垂下眼睛，原本的头发因为打拳被剃成了圆寸，矜贵温柔在他身上不见了踪影，只剩了不受束缚的桀骜孤僻。
他的神情冰冷，多情的桃花眼里一片阴翳无光。
老板从未见他笑过，只当他天生性格就冷漠。
所以在秦深第一次将打拳的奖金给他一半，只为让他帮忙拍一名京北大学的女学生的时候，他相当震惊，也对女学生的身份非常好奇。
“不该你管的事情，别管。”
秦深哑着嗓子，语气阴沉凶狠。
老板当即吓得闭了嘴，不敢再问。
秦深冷着脸解开拳击绷带，再打开水龙头，沉默着洗掉混杂着自己和对手的血渍。
他比高三时精壮了很多，八块腹肌块块分明。
他今天只穿了一件迷彩背心，露出的肌肤上多了很多伤疤，都是打拳留下的。
江家为了逼他和江薇在一起，直接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还威胁周边的店铺不许让他兼职。
刚开始打拳时，秦深的胜率很低，一是因为他的学生身份，二则是他是华裔。
在国外的黑拳市场上，他这种人就是初级场上的炮灰存在。
但耐不住他能打且不要命，不要对手的命，也不要自己的命。
让他一战成名的一场，是和一个叫什么斯基的俄罗斯人的拳手对打。
那名俄罗斯人有两米一，体重快220千克，站在那儿就是一座山。
一米九的秦深在他面前特别瘦弱，而且那个俄罗斯人背后的组织是洛杉矶相当有名的一个黑帮，
所以那个俄罗斯人每场都会注射相当大剂量的兴奋剂，而且他极其虐杀，爱好将对手一点点折磨死。
那场拳赛，秦深差一点就死了。
华裔老板都打电话准备联系殡仪馆了。
弥留之际，秦深被打肿的双眼眼神涣散，他的肋骨塌陷，已经被打断了两根。
俄罗斯人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窒息感让秦深出现了走马灯，他呼吸微弱，脖颈血管暴起，大脑皮层充血。
擂台下，观众们怒吼着让俄罗斯人赶紧杀死这个白斩鸡一样的垃圾华裔。
擂台上，白人裁判单膝跪在秦深身边，他的瞳孔深处倒映着秦深鲜血淋漓的脸，他冷漠地倒数着时间：
“10、9……”
秦深好像又回到了江梧市，回到了秦家破产前，他坐在江梧一中的教室里，旁边是正在给他讲题的叶瓷。
他记得这个场景，每次做梦都会梦到。
“秦深，别发呆了。月考要到了，你这次要好好考。”
叶瓷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头，大眼睛亮晶晶的漂亮极了。
秦深痴痴地看着她，不舍得眨眼。
“8、7、6……”
“你打算考哪所大学啊？”
叶瓷眼睫毛轻颤了两下，随后她认真地看着秦深，语气带着恳求，
“我们俩考一所学校好不好？”
秦深听见自己笑着说：
“好啊，和我们的绵绵考一样的学校。那我可要加油了。”
“5、4……”
“你肯定可以的，秦深。”
小兔子认真地点头，语气格外认真，她看着秦深的双眼，真挚道，
“你是我遇到的，最最最厉害的人。”
“3……”
“我不厉害……小兔子……我快死了……”
秦深瘫在坚硬的擂台上，内心苦笑，
自己再也见不到小兔子了……
可是叶瓷的声音还在，那道软甜动听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摧毁的坚信：
“你是我心里最特别的那个人！”
“我过去的人生里，只有外婆对我好，我的亲生母亲都不要我。
但是你不一样，秦深……
你是我心里的那道光，我很庆幸能遇到你。
所以秦深，别放弃！
秦深！醒过来！！！”
“2……1——”
裁判话音未落，原本都已经昏迷的秦深突然睁开双眼，他双手爆起青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硬生生用尽全力掰断了俄罗斯人掐住他喉咙的手臂。
紧接着秦深没做任何停歇，他腰腹用力，浑身肌肉紧绷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当俄罗斯人握着胳膊惨叫时，秦深瞅准时机嘶吼着蹬着他的腿攀到了他的背上，再以双腿交叉死死箍住了俄罗斯人的脖颈，双手成拳拳拳捶向了俄罗斯人的太阳穴和天灵盖。
他杀红了眼，捶得俄罗斯人瘫倒在地满脸鲜血地昏迷不醒任不停歇。
直到裁判倒数完十个数，双眼通红的秦深才喘着粗气站起身。
任由鲜血滑过青紫的眼眶，他冷漠地注视着擂台下肆意狂欢的人群。
在这一刻，他坚定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他必须活着回国。
活着，才能再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
六年后，京北市国金大厦附近的全家便利店外。
秦深从回忆中抽离。
便利店里，叶瓷正在和室友们选雪糕。
结完账，四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走出店外。
叶瓷对上秦深双眼的时候，笑容收了收。
她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不想那么快对秦深改变态度。
但是她又忍不住凑到秦深身边，她掰断手里刚买的碎冰冰，面无表情地递给秦深半截，心口不一道：
“我也没有很想吃雪糕，都是朱浅浅想吃……反正我吃不完，分你一半吧。”
秦深接过那半截草莓味的碎冰冰，宠溺地决定不拆穿小兔子的心思，他故作惊喜道：
“太好了，我特别喜欢草莓味！”
连家里的牙膏都要买儿童版草莓味的‘重度草莓爱好者本人’·叶小瓷：“……”
她别扭地“哼”了一声，不想再说话。
秦深也就安静地陪在她身边，没说话。
国金大厦在马路对面，叶瓷没赶上绿灯，只好停下来等红灯。
两个人都很安静地吃着冰棒，这是叶瓷突然问道：
“你打拳的时候找谁学的哪几门语言？”
秦深想了想，云淡风轻道：
“我的人气还不错，所以会有一些黑帮头子来找我，让我教他们手下的拳手一些厉害的招式。
我要的报酬不高，但是有一个条件是，他们免费教我说他们的母语。因为我当时知道你学的是语言专业，我想着要是提前多学几门语言，到时候回国了就能听懂你说的各种话了。
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有个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那些拳手的文化水平都挺低的，每次教到后面都会变成我教他们说……”
“……”
叶瓷认真地看着他，眼眶微湿。
此时夜色沉沉，霓虹灯光在她的瞳孔里闪烁，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了涟漪，
叶瓷突然哭了。
“……”
秦深止住话头，伸手擦拭掉叶瓷脸上晶莹的泪珠，他轻声问道，
“怎么哭了？”
叶瓷偏过头，抹掉脸上的眼泪，她嘟囔着：
“那些人教你的好多语法都不对，以后我来教你。”
“……”
就像春风拂过山谷幽暗的花海，
甘露灌入荒茫贫瘠的沙漠。
秦深受伤的内心深处被叶瓷的一句话治愈，他眼含热泪，笑着看着她，说：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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