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魅影，幻翳白桦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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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9节：魅影，幻翳白桦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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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我尊敬的阁下，就算看不见对方，仅凭直觉也可将其漂亮斩杀。”

    几句原生英语[1]穿破尘雾，空灵旋律环绕在白桦林即将没入的微醺与醉之间，余音不散。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席修长白披风，披挂着乔木凝结的晚露，微微浸湿的衣摆，伴随同色过膝长靴娉婷的步伐时而飘扬，水珠顺褶滑下，如布似瀑。

    魅丽身影像极了梦中白袍女子，其如歌的音频，更是和先前提点自己阻止师兄独行的女声同出一人！原来，那并非幻觉……

    霄舟拾起光束剑，以沉默战姿静候朝自己走近的神秘人，就算对方或曾有助于已，但是敌是友仍未可知。毕竟，梦里的她是天使，也是恶魔。

    来者这次不再有所隐藏，现身的同时已将面罩与兜帽一并解下，抛却虚幻自我，以最本真的容颜直面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视线停留在她柳叶眉间醒目的赤色晶体上，让霄舟一时无法区分梦与现实，那种“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奇妙感觉，对其中一个人来说，仿佛初识，又似回首；可对另一个人来说，却是时光易逝，难以追挽。

    怀旧，也殇今……

    绮丽女子凝望霄舟的眼神里饱含孤独的徘徊，却也述说着再见的喜悦，辰枫见状放下心中戒备，拍拍身上的灰，讥问兄弟：“喂，说实话，路上你丫到底勾搭了多少外国妞，还都这么漂亮？”混乱思绪为辰枫一贯独特的关注点和表述法搅得更糟，霄舟可不想无缘无故背个黑锅：“勾搭你妹啊，我根本不认识她！”

    “阁下确不认识我，但并不阻碍我与阁下曾经及未来的羁绊。”

    对方居然听得懂中国话，却又非用英语来回答，而她似解释非解释的言语，则让霄舟尴尬得接近愤怒：“你究竟是谁？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要你的命！”

    “阁下……唤我‘希格德莉法’便好。我的命本就属于您，您若愿意，可随时来取。”与先前对圣乌尔苏格的压迫语气截然不同，此刻，低头闭目中的女武神言行不再高高在上，反而处处体现出珍惜此间一切的温柔与顺从，连自己性命也可轻易交托。

    希格德莉法乖静如猫的态度，消弭了霄舟心中怒气，那似曾相识的错觉，逐渐演变为“终要相识”的真切预感，不禁使人头皮发麻。

    男女主角回归沉默，肥皂剧顷刻成了哑剧。突然想起什么的辰枫懒得参与其中，转而寻找刚才于空中泼洒自己满脸秽物的东西。

    这时，原本并无异状的落叶地上，一种从未见过的生物正在慢慢显形……

    “TheSoulofGliese.

    “刚才袭击你们的，是源自吉利斯581c星的外来生物，曾给当地殖民的E联美师造成过灭顶之灾，现在却是他们极力发展的尖端生物武器。”希格德莉法此行目的之一，便是解惑，“‘TSG’最大的优势在于隐身，只有死后方才现出原形。”

    倒毙的异星生物身体结构及大小与人类似，四肢健壮，有利爪，无毛发，头部正面大部分为长满利齿的巨口所占据，没有眼鼻、耳朵等感应器官，取而代之是密密麻麻的小孔，不计其数。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其新鲜尸体上竟不断冒出……靛蓝色的血液。

    WinD对此深感震惊之余，并未忽略希格德莉法口中始作俑者是谁：“果然是美国人在捣鬼！他们不顾生物污染风险把这些怪物投放到地球，是为阻截我们还是欲坑害此地俄军？”

    师兄关注国家间的利益关系甚于其他，而霄舟却只为当前不曾接触过的神秘感到好奇：“话说回来，它们的隐形原理用在军事上，岂不是可以制成隐身衣？”

    希格德莉法微微一笑，置WinD疑问于不顾，眼中只有霄舟对科技的那份痴迷，感觉如此熟悉：“虽然现在仍有技术上的问题没法解决，但并不代表未来不可能完成。”说罢，女武神不觉捋了捋自己修身的白色披风。原来，凡事都有因有果，纵然环置，也有隙可寻。

    “吉利斯581c行星，绕吉利斯581红矮星公转，体积比地球大百分之五十，质量是地球的五倍，重力是地球的三倍，公转一圈只需花费十三个恒星日。

    “这颗位处宜居带的类地行星上，存在一些于地球无法天然形成的元素及化合物，如‘TSG’体内所含IVA族元素——?，其具备惰性气体特性，能在细胞之间发生反应溅射[2]，形成地球上同样需要实验室合成的人工化合物——结晶氮化碳，并大量沉积体表。此类非极性共价键化合物，莫氏硬度[3]甚至大于钻石，普通子弹、微波等常规手段均不能对其造成伤害。

    “结晶氮化碳独特的分子结构赋予它良好的光催化性能，除了吸收光能转化为化学能以降解有害物质，还能将未被吸收的可见光以平滑光脉冲的形式进行偏转，既不会有反射，也不会有阴影，甚至可以阻拦热能和红外线向外发散，从而达到近乎极致的隐身效果。同时，‘TSG’大量存在还会干扰附近电磁场，使通讯及定位仪器失常……”

    “以平滑光脉冲的形式偏转？具体怎么做到的！”

    希格德莉法科普的相关知识，吊足了霄舟胃口，可到关键时候却没有了下文：“抱歉，现今不存于世的理论与技术，我不能透露。”

    求知欲正浓的霄舟得不到满足，刚建立起来对希格德莉法的好感顿时垮掉大半：“搞什么飞机！说得你不是这个世界人似的？爱讲不讲，不讲拉倒。”女武神对此只是笑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还真不属于这个世界，无论现在，抑或未来：“相信以阁下的智慧，通晓这些原理只是时间问题，无需我来画蛇添足、本末倒置。”

    希格德莉法的解释，霄舟听来只当马屁，虽然不理解看着身份地位非同一般的她为何会对自己如此尊敬，甚至可以说是抬爱，但自己显然已经沉迷于这种感觉之中无法自拔了，话间也不再顾忌：“你知道上帝为了惩罚我们，特意创造了什么吗？”

    希格德莉法一愣，不知话题是怎么跳转过来的，安静思考许久，还是不明所以：“创造了……什么？”霄舟心理上扳回一城，皮笑肉不笑地公布答案：“还以为你什么都懂。上帝为了惩罚我们男人，特意创造了像你这样的女人！”

    噗！WinD差点被师弟的荒谬言论给呛死。就算人家来历不明，可好歹看得出来是站自己这边的，霄舟这家伙不顾立场、不懂怜香惜玉就算了，连聊天也TM不会！对方浑身上下散发着人如其名的武神气质，要是因此被激怒，不是给大伙找事儿吗？

    好在希格德莉法脸上余留的笑容并未褪去，反而愈加灿烂：“或许有一天，阁下为了惩罚上帝，会创造出比我这样的女人更可怕的东西……”

    真聊不下去了，霄舟完全不明白希格德莉法脑回路是怎么搭建的，简直和她的装扮一样清奇，无论说话模式还是话中内容，都明显与自己不在同个维度！

    辰枫看这本就扯淡的话题终归还是被丫聊死了，替兄弟解围的同时，也顺带把众人跑远的思维拉回眼前正事：“我们还是趁着夜色想办法离开吧，这里不知道有多少异类，现在连唯一的防护措施都没了，你丫最好把泡妞的精力留着待会儿‘劈柴’去，OK?”

    “宙斯盾”枪架损毁，辰枫索性将其连同35式一并丢弃，反正微波对“TSG”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此刻霄舟懒得再去撇清自己和希格德莉法的关系，她都做成这样了，说什么也没人信。

    凝望手中永远不落下风的“八一41”，还好有此粒子束武器[4]能与异星生物抗衡，其虽看似光束剑，实则发射高能定向强流亚原子束，可以产生接触范围内极强的电磁场脉冲热，焚尽一切剑锋所指！

    然而，就凭一把剑，还有那勉强感知敌人存在的天生直觉，能冲破这危机四伏的切尔诺贝利白桦林么……

    “E联美师无法控制‘TSG’的行为模式，只能利用它们的猎杀天性借以屠戮敌对势力，换言之，即对地球生物进行无差别攻击。至于他们自己的部队，由始至终都未踏足此处。

    “所以，你们现在的对手只剩下这群丑陋的异类，就连原本计划封锁本地的克里姆林航空旅下属四个星陆两栖特战营，地面士兵也已被残杀殆尽。另外，‘TSG’由于身体结构制约，动作并不迅捷，只要能看见它们，有阁下的光束剑，相信不难对付。”

    希格德莉法提供的情报，并没有换来霄舟一丝有用的肯定：“你自己都说了，要能看见才行。”

    “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你们？”霄舟尚未有暇深究话中之意，希格德莉法美艳的双瞳连同额间晶体一并点燃，直入云际的三道火红之光刺破层叠迷雾，顷刻引来飙举电至世界末日般大片红色雷闪！

    这已非当代科学可以解释的了，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不在辰枫和WinD可预料范围之内。

    夜空中，似有什么东西回应着希格德莉法的召唤，伴随隐约的机械引擎声，由远及近。这声音，让霄舟心中响起一阵奇怪共鸣，夹杂着无端产生的莫名感伤。为什么，突然间……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辰枫赶紧扶住状态急促失常的霄舟，陪他于无形巨物近距离落降引发的剧烈地动中一同承受那好似身心剥离的摇摇欲坠。周边白桦树纷纷折断倒塌，破散向四面八方，压榨地面上现出两个平整脚印，宽度均超过十米。

    “别担心，这只是精神引力的副作用，很快便会缓解。”

    希格德莉法眸中红光渐渐消退，而辰枫的疑惑却远没有除去：怎么自己和师兄平安无事，只有霄舟被所谓的“精神引力”影响？

    “洛界的八翼天使啊，请打开您圣洁的翅羽，守护这尚未被末日席卷的始源之地吧！”

    在希格德莉法语似祈祷的高声呼唤下，一尊高达百米、以女性身型作为设计曲线的银色类人机甲解除了动态隐形程序，第一次出现在这个本不属于它的世界。背负的两对双羽翼推进器依次展开，洒落仿佛人造阳光般足以照耀大地的神圣辉芒，顿时驱散所有阴霾。

    不过，通体精致的它头部却显得有些奇怪，非指造型，而是那似有似无的色泽及质感，呈现出一种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奇异状态，甚至波及到周围的空间随之扭曲渐变。不能看清其理当惊艳的面容，恐怕是渺小人类此刻心中最大的遗憾。

    “请不要问我‘她’是什么，因为你们迟早都会知道。从今天开始，很多事情必将改变，然而命中注定的那些羁绊，则一如既往。在这个世界上，于你们眼中，出现了太多无法理解的现象，无需为此感到疑惑，只要相信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轮回千年不灭的执念，为了有机会能够亲手打开死结，重置你我不愿去经历及重温的最终命运，就够了。”

    辰枫和WinD为眼前不属于当今人类的科技所震慑，同时也从希格德莉法话里听出它不属于这个时空。至于女武神缘何如此重视霄舟，辰枫心里有了大胆猜测，就算个中充满不可思议，但至少能将所有不解勉强串联。

    霄舟渐从难以形容的浑身不适中舒缓过来，刚才承受的那种感觉似灵魂摆渡，瞬间抽空所有精神及意志。面前机械暴力感十足却无碍其整体造型美轮美奂的参天机甲，似乎正是这一切的根源，自己与它，好像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却又尽皆化为幻翳[5]。

    那虚无的容颜，牵系着霄舟内心最柔软的一块地方，脑海星辰中不断闪过一道幽魅倩影，看不清，抓不住，也挥之不去……

    希格德莉法取下佩挂腰间的物件交予辰枫，更加深了他对自己先前判断的肯定，这是……与“八一41”造型结构相仿的另一把光束剑！

    霄舟花费数年工夫研发的新式武器首次用以实战，根本不可能有复制品，更别提连基本工作原理都一模一样。难得的差别在于按下剑柄开关后，无名光剑激起的粒子束为赤色，仅从对使用者自身的灼烧感来说，威力似乎比“八一41”还要强大，真是货比货该扔，人比人该死。

    “这把光束剑自带不受电磁场干扰的空间定位装置，可以指引你们顺利抵达第聂伯河。请原谅我不能亲自助大家离开此地，我们的存在目前不能让世人知晓，也希望你们不要将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

    希格德莉法面容有些失落，蓄溢着即将与霄舟分别的不舍：“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借机甲之力释放人类无法观测到的微量稳态暗物质，其将迅速扩散至切尔诺贝利全境并干扰周边光波传导，从而让‘TSG’于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所遁形。”

    “谢谢……”

    这时候，霄舟心思已不在比“八一41”功能更多的赤红光束剑上了，更不纠结当代科学技术尚未证实的暗物质理论，短短两个字，让希格德莉法感觉自己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我的一切永远属于阁下，您无需言谢。”

    银色机甲羽翼后方悬浮的两门体积远超本体的巨炮开始运转，尾部储能舱经如花蕾绽放的层层剥离，最终全部打开，伴随一股作用方向异常的奇特引力……

    “E联美师‘TSG’地球作战计划，内部代号‘TyphoidMary[6]’，这是美国军方第一次使用异星生物武器，对他们来说，战略意义非比寻常……”希格德莉法所了解的信息，远比众人预想的要多。辰枫对此不感意外，倒是觉得美国为自己向来喜欢制造灾难的行为起了个贴切的名字，而霄舟的评价则出奇干脆：“FuckMary!”

    希格德莉法正是这个意思：“阁下放心，我们不会坐视这些肮脏的异类于地球放肆，待你们平安撤离后，科隆圣GSG‘博伊伦执事队’会将这些外来生物全部清除，一个不留。”

    “你也是圣GSG，德国人？”

    霄舟第一次听对方谈及自身所属，且又涉及E联德旅，难免有些惊讶。对于面前人的问题，但凡可以回答的，希格德莉法都不作隐瞒：“我的家乡，在童话王国——丹麦。严格意义上说，我个人并不隶属圣GSG，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是地球人。”

    自人类诞生那天以来，地球上便没有停止过争端。希格德莉法的观点，只在如今异星生物威胁面前，方才显得不那么突兀。霄舟冷冷一笑，心中不甚认可，再怎么说这些异类也是某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地球人给弄过来的……有多少矛盾和风险本可及时规避，但最终还是由于国家与国家之间文化的差异与分歧而愈演愈烈。

    现在，辰枫只剩最后一事未明：“这把本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光束剑，我要怎么还给你？”

    辰枫处事的周到，希格德莉法并不陌生，看来他已经洞悉了自己存在的特殊背景，所以才会有此疑问：“空间定位结束后，它会自动消失回到我手中，不必为此费心。”辰枫微微点头，省去了多余的客套话。

    临行前，霄舟再次仰望那尊看似静止不动的人形机甲，心中无来由的感伤依旧不受控制。既然没有答案，那就等时间来解释一切吧……

    “以后……还会碰面吗？”

    希格德莉法不知霄舟话中是问自己，还是身后机甲，不过答案都一样：“当然。”

    “那就不用说再见了。”

    月光下三人说走就走的背影，冷清得让人冻结。

    原本，他的师兄WinD已葬身于此白桦林，而他除了失去右膝以下肢体，更大的创伤在于内心。现在，自己亲手改变了这一切，可惜他并不知晓，也难以明白……希格德莉法深感落寞的神思，直至听到林中传来霄舟一句极带中国特色的别语，方才蓦然转喜。

    “下回我请你吃饭！”

    每次都是这样。您向来不爱当面表达自己的情绪，对么？自说自笑间，希格德莉法动用指尖外骨骼，在一颗于机甲践踏威力中幸存的白桦树上刻写下两个近在咫尺却又相隔遥远的名字：

    “MooN”，“LucyF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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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原生英语：英语在古代由丹麦等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国家、德国、荷兰及周边移民至不列颠群岛的盎格鲁、撒克逊和朱特部落的白人所说语言演变而来，并通过英国殖民活动传播至世界各地。由于历史上曾和多种民族语言融汇接触，它的词汇从一元变为多元，语法从多屈折变为少屈折，同时语音发生规律性变化。原生，指初始的、未经修饰的，最初出现且未经任何外力、内力改变的个体。原生英语词汇相对单元，语法及语音也更接近其最初模式。

    [2]反应溅射：指存在反应气体的情况下溅射靶材，靶材会与反应气体反应形成氮化物、氧化物等化合物的过程。

    [3]莫氏硬度：表示矿物硬度的一种标准。

    [4]粒子束武器：粒子只有被加速到光速或接近光速时才能作为武器使用，其可以熔化目标并产生二次磁场作用进行再度破坏。

    [5]幻翳：佛教语，意指假象的障蔽。

    [6]TyphoidMary：伤寒玛丽，真名玛丽?梅伦，原籍爱尔兰，后移居美国，名词“带菌者”的原形。玛丽的身体虽然健康，然而却携带有伤寒杆菌，后来相继传染多人，最终被隔离在纽约附近北兄弟岛的传染病房。医生对其使用了所有可以治疗伤寒病的药物，但病菌仍旧一直存在于她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