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节：终结，存在与虚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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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E

    第1章：室女之章

    第2话：镰刀与麦穗

    第0节：终结，存在与虚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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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舞会过后，除俘获女神芳心的幸运儿一直沉浸于当晚欢乐难以自拔之外，金发少女星其他人的生活都一如往常。

    趁着午休时间，以利亚与迪特琳德并肩漫步在“伊利西亚”湖边居住区，然而，彼此无言的气氛却有些尴尬。怎么说二人现在也是情侣了，可从确定关系到现在，男方居然连女友的手都没碰过，不是迪特琳德矜持不肯，而是面对异性莫名胆小的以利亚有贼心没贼胆……

    今早某人暗下决心，说什么也要抓住机会一亲女神芳泽，绝不能再白白浪费来之不易的大好光景了。此刻，迪特琳德内心深处也在等以利亚主动让彼此关系更进一步，但事实却是这呆子绕湖大半圈，手都不好意思搭自己肩上，若任由他这么继续下去，估计又将是让人失望的一天。

    “喂，我说……”

    行至家属区其中一栋楼宅前，拖着空腹赏风的迪特琳德终于忍不住了：“中午不吃东西不休息，如果你只是想走路看风景的话，去找那些机器人陪你，它们不会饿，也不会累！”

    走得好好的，女神情绪说变就变，对此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的以利亚，只能傻眼呆看迷人面庞泛起愠色的迪特琳德横身挡在自己面前，然后手足无措地道出一句：“那……我去餐厅给你做个汉堡？

    “你在这儿等我。”

    “你给我回来！！！”

    迪特琳德服了迟钝的男友，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我看你脑袋就像个汉堡！”

    以利亚尚未反应过来，迪特琳德已踮脚吻住了他的唇，一下把所有废话统统堵在嘴里……感觉时间停滞许久，直到怀中人热情过后又一把将自己推开：“我们每次约会除了奥运竞走，就不能做些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

    上一秒唇间湿润的温度让以利亚脑子一片空白，就在这时，旁边房子里忽然传来女人的喘息与叫声，且音调越来越大，一听便知在做只对人和海豚有特殊意义的那种事情……

    以利亚和迪特琳德双双愣在原地，没想到大中午的就有人精力无处发泄，还不关窗户让自己给听见！看门上名牌，这里是玛莎住的地方，那同她寻欢的男人……该不会是奥尔夫博士吧？

    迪特琳德双手捂嘴，当场换来以利亚对其胡乱臆测的纠正：“早上圣GSG护卫队副队长诺亚来了，说是老船长想念孙女，要接嘉西娅回‘普朗克’号住几天。自我们登陆金发少女星后，诺亚和玛莎每隔两个月才能见一次面，次次都是干柴烈火，里面的男人是谁还用说么？”

    原来如此。迪特琳德闻言长出口气，而以利亚却好像开窍明白了什么：“你说做别的事情，莫非是像他们那样？”

    ……

    清脆巴掌“啪”一下扇落脸上，望着女友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颇觉无辜的以利亚一时只想把所受委屈全部发泄在两个不在正确时间给予正确指导的家伙身上！

    不远处目标楼宅客厅中，玛莎和诺亚好事进行到一半，伴随全景拉窗突然间破碎发出的巨响，拳大物体从头上飞过，惊得以为遇到敌袭的诺亚下意识翻落沙发，双手匆忙摸寻腰间配枪，最后发现光溜溜的自己一丝不挂，而所谓袭击物也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而已……

    “Arschloch!”

    玛莎见状随手扯件衣服穿上，冲出住所张口就是恶毒脏话：“哪个堕胎手术垃圾桶里爬出来的家伙干的？！”

    周围一个人不见，恶作剧者早就追上并拉起女友跑了个无影无踪。

    玛莎心有不甘地对着空气谩骂半天，屋里诺亚则借此穿好裤子，虽然彼此还没完事，不过任谁经历这样的情形，也会没有了兴致。然而，前一分钟还在骂骂咧咧的玛莎，回来解开包裹胴体的男士衬衣，看样子显然未能得到满足……

    任由面前欲望强盛的女人其舌尖于自己肌肉线条间游走舔舐，诺亚只冷冷说上一句：“我们还是早点办完正事离开此地吧，以免夜长梦多。”

    玛莎闻言扫兴，不禁皱眉瞪他一眼：“我们现在办的就是正事！”

    吮吸身体各部位的吻愈发激烈，对此保持一动不动的诺亚神情露出些许鄙夷：“听说，你和奥尔夫博士和好了？”

    “那又如何？”玛莎停止下一步动作，眼神怪异地抬头看着诺亚，“我和你的关系一早已经说清楚，只是合作，我帮你收集所需要的资料信息，而你则负责让那些我看不惯的人统统消失！”

    “嗯哼。那事到如今，奥尔夫博士还在你看不惯之列吗，你是否打算带他一起离开？”

    诺亚口中疑问，正是玛莎心里所犹豫的。虽说自己恨科莱因米蕾娅和她女儿入骨，但却不想伤害到奥尔夫博士，尤其是那天他主动邀请自己跳舞之后，感觉像回到从前，对其已没有任何怨愤。然而，关于谁有资格离开这颗即将沦为死地的星球，却不由自己一个人决定……

    “如果我说是，你上级会同意吗？”

    “作为一名资深异星科研学家，只要奥尔夫博士愿为我国出力，相信没什么问题。不过，你如何确保能说服他，丢下妻女及项目组其他成员独自逃生？”

    诺亚深知奥尔夫为人，绝不会为了保全性命而背叛自己的国家与家庭，从头到尾，玛莎也没指望用嘴去改变他的立场：“这就看你的了。以圣GSG的本领，神不知鬼不觉弄走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中年男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当然。”

    玛莎如愿获取承诺，脸上重新浮现出撩人笑意：“室女座70b的全部研究数据已存入五维光碟[4]，就在我的包里。等办完了‘正事’，你我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噢？是么……

    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中，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玛莎，只在这个时候才会低下头颅，甚至是跪在地位比自己低一等的男人面前。诺亚方才扣紧不久的军用皮带，被膝边欲┊火焚身的女人再度解开，而他只是静静立于原地，左手掌着她的头，安心享受眼下再无利用价值之人……最后一次侍奉。

    作用在头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玛莎本以为是面前男人忘我状态下的自然反应，直到实在忍受不了其所带来的疼痛而停下，诺亚右手已顺势托起了自己颏尖……

    Cervicalorthogonalwring——正交扭颈。这不是男欢女爱的情趣手段，而是致人于死命的杀招。

    颈椎折断的玛莎瞬间失去脖子以下躯体支配能力，脑中残留的意识因延髓被波及损伤，很快将同呼吸心跳一并消失在客厅冰冷的地面上……从其价值不菲的包中取出记录金发少女星所有实测数据及E联德旅异星开发计划的五维光碟，确认里面信息无误，几不喜形于色的诺亚嘴角微微上扬。

    近二十年的潜伏与等待，终于换来目标达成。在朝自己名义上的女人下毒手后，诺亚并未着急离开，而是不慌不忙地洗个澡，当自己从浴室出来时，地上玛莎已彻底没有了声息。

    凶手没有带走那件汗水沾染的衬衣，而是换了一套新的，他并不担心留下证据，也不需要刻意清理现场，因为这里的人根本没机会制裁自己，相反，等待这里所有人的……

    只有两种不同形式的死亡而已。

    圣GSG士兵接嘉西娅离开两天，谁都不曾在意玛莎许久未于办公室露面，毕竟以其过往脾气和作风，不打招呼不上班是经常的事，大家早已习惯，除此之外，少了她对同事们的颐指气使和呼来换去，众人工作环境反而难得清净。

    不过，作为项目组组长的奥尔夫对此不能不管，下班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妻子去玛莎所住楼宅看看什么情况，可到后却透过庭院破碎的拉窗发现其赤身裸体倒卧在客厅，脸色铁青中对外界的呼唤全无任何反应……奥尔夫心里一惊，让科莱因米蕾娅速叫医疗小组过来，自己则从被破坏的窗子进到屋内，脱下外衣搭在女助手身上，抱起四肢僵硬的她小心放至沙发。

    “玛莎！！！”

    触及其冰冷尸身的一刻，奥尔夫便知没救了，然而他怎么都不敢相信，前几天才和自己消除误会有说有笑的玛莎竟突然间暴毙在家里！

    不久，迪特玛和迪特琳德匆忙赶到，项目组其他成员闻听此消息也丢下手上工作相继跑来。这个时候，对眼前景象最感难以接受的是以利亚，因为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那块飞石闹出了人命！好在女友迪特琳德初步判断玛莎是因外力作用导致颈椎折断进而呼吸衰竭致死，整个身体无明显外伤。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嘴唇已然变蓝的玛莎仍睁着眼睛，约瑟菲妮不忍再看下去，转身把头埋进丈夫怀里。而一旁的戈特和多普勒平日里虽对玛莎多有意见，但大家毕竟同事一场，脸上也不免流露出哀悼。最后，仔细检查完遗体的迪特玛缓缓站起来，背对众人作出结论：“死亡时间大概在前天中午，但这不是意外，是谋杀。有人用干净利落的手法，从正面扭断了她的脖子。”

    什么？！

    “这被称作‘COW’的杀人技巧，一般人很难完成。除了出手速度及位置拿捏，还需要相当的臂力，只有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或是特种部队士兵，方才可以办到。”

    迪特玛从事医疗工作大半辈子，对正交扭颈造成的致命伤害并不陌生。其对于凶手职业的判断，瞬间让大伙将矛头指向同一个人，与玛莎关系亲密的诺亚！

    “这仅仅只是一个可能，也许是他手下士兵或其他懂此技术的人所为也说不定。”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戈特并不想针对任何人，且现在也不是找凶手的时候，“当务之急，我们必须马上联络‘普朗克’号，把这里的情况告知老船长，请他和格罗斯尽快带人来调查此事。”

    戈特中肯的看法得到众人认可，只有奥尔夫由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科莱因米蕾娅明白丈夫的心情，适时代他做出了回答：“这样吧，戈特你和以利亚立刻赶回办公室，把事情的经过告诉老船长，然后听其如何安排。多普勒你帮我们将玛莎的遗体转移至避难室低温区，先冷冻保护起来。”

    二人点点头，当即移步离去。

    迪特玛似乎有什么事情想对奥尔夫说明，却不便让其他同事知道，待科莱因米蕾娅从衣柜找来衣物为玛莎穿上后，也随他们一起来到殖民地下面的末日避难室。里面储存食品及原料的低温区常年保持零下30摄氏度，加之可以隔离抽取区域内部的空气，尸体放置于此不易腐坏。

    奥尔夫摘下手套，为死亡超过24小时尸僵缓解消退的助手合上眼睛，身旁科莱因米蕾娅多拿了一套防寒服盖在玛莎身上，希望能够让丈夫心里好受些。迪特玛年事已高，不宜进入低温环境，迪特琳德因此陪他在隔离门外等候。

    少时，奥尔夫在妻子的陪伴安慰下走出低温区，留下之前一直负责该区域的多普勒再检查一遍，看有什么需要在制造真空前取出来的原料和物品。此刻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有些事情迪特玛也不再隐瞒：“玛莎是在和人发生性关系时被杀的，但有一点非常奇怪，她的嘴唇并没有因淤血发紫发黑，而是呈现出诡异的青蓝色，我从医几十年，尚未见过如此现象。”

    “难道……她并没有死？”

    “不，她的各项生命体征均已停止，或许是在生前中了什么毒，而这种毒物的性质我们暂无设备进行甄别。另外，玛莎的头发由发根开始，接近三分之一的长度都变白了……”

    这是什么情况，奥尔夫和科莱因米蕾娅听后完全不能理解，上次遇到玛莎，没见其头发有白化迹象啊，总不至于死后才发生的吧？

    没等奥尔夫思考清楚个中缘由，以利亚慌慌张张跑到避难室，说是与“普朗克”号的联络全部中断，具体原因不明。屋漏偏逢连夜雨，奥尔夫未及做出应对，身后突然传来多普勒惊恐的尖叫，一下又把自己和妻子注意力转回至低温区，见状，以利亚和迪特琳德防寒衣物都顾不上穿，匆匆跟了进去。

    温度与场景尽皆?人的隔离空间内，多普勒战战兢兢蜷缩于墙角，科莱因米蕾和迪特琳德过去搀扶，可颤抖着说不出话的他一直手指存放遗体的冷柜，像见了鬼一样。这时，奥尔夫隐约听到里面发出动静，赶紧上前打开翻盖，目睹眼前情形，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当场吓死了。

    玛莎身体一动不动，可面部肌肉及眼睑却不停痉挛抽搐，眼睛突然睁开，散大无光的瞳孔正不受控制地来回翻转，怎么看怎么像是不符合当代科学的尸变前兆！喉咙里还发出类似哀嚎的声音，听着痛苦万分。

    “Oh,God...”

    奥尔夫招来以利亚一起把玛莎抬出冷柜，其原本褐发已有三分之二变成了白色……众人火速将她送往办公楼医疗区，然而面对如此匪夷所思且惊悚的状况，迪特玛和女儿根本不知该如何施救。

    玛莎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血色，迪特琳德测听不到心律，耳中却尽是她的凄惨叫声，听得拉帘外等待的人个个心惊肉跳。大约过了半小时，迪特玛从隔间里出来，脸上的疑惑与恐惧一点不比外面同事少：“不知道为什么，玛莎脑部重新开始活动，身体其他功能也在自行恢复，可断折的颈椎却没有丝毫修复迹象。”

    “是她体内纳米机器人发挥功效？还是……这颗星球会让所有死亡的生物变成丧尸？！”

    多普勒胡乱的臆测，很快遭到迪特玛摇头否定：“我医疗团队研发的纳米机器人，只能在人体器官衰亡前进行微救治，且无法针对脑细胞。如果你认为金发少女星某种未知的存在可以使人复生，等你死后我们一定妥善保存尸体，让你有机会亲自实验……”

    “比方说，制成异星木乃伊。”

    以利亚的随口补充，让多普勒无语中连忙收回刚才的话：“我要是真死了，你们还是大发慈悲让我安息吧，能有个带字的墓碑最好，谢谢！”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虽伴有难以解释的灵异，但好歹人活过来了，大家也总算有心情为多普勒的胆小轻轻笑上两声。迪特琳德建议静观其变，或许玛莎的情况会随着时间推移日渐好转。奥尔夫听罢，让手下组员各自回去休息，现在已经很晚了，自己留在这里照顾玛莎，明早再组织众人一起查明通讯失常的原因。

    离开项目组办公楼，科莱因米蕾娅先行回家将女儿抱至约瑟菲妮处托他们夫妇俩代为照料，然后独自一人来到玛莎住所，为其收拾些基本日用品。虽然对方是自己的情敌，又曾于多特蒙德那般对待自己，但弄成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整理完客厅四下散落的女性衣物，手中一件男士衬衣引起了科莱因米蕾娅的注意：圣GSG统一配发的服装，看来应该是诺亚走时落下的。而从衬衣胸前口袋中掉出一张对折几道的纸，则如晴天霹雳，让科莱因米蕾娅阅后瞬间感觉到天塌地陷。

    这是格罗斯写给丈夫的信，其间满载以“希望”为名的绝望。

    终于明白项目组为何联系不上“普朗克”号了，玛莎之所以被杀，恐怕也与无意中撞破此事有关。这个时候，科莱因米蕾娅没工夫管其他事情，只顾手拿信纸一路狂奔回医疗区，推开病房门，看到满头白发的玛莎已然苏醒，正流着泪想和奥尔夫解释什么，但因没有足够力气，发音断断续续，无法让人听明白。

    奥尔夫见妻子去而复返，起身问她发生什么事，科莱因米蕾娅犹豫半天，实在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将格罗斯的信递给丈夫，让他自己过目。奥尔夫看了，步履摇晃地走到一旁，挥拳重重砸向墙面！

    E联德旅，格罗斯，塞巴斯蒂安……他们、他们怎么能够丢下项目组成员和家属狠心离开？到底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值得他们这么做？！

    玛莎视奥尔夫手中似曾相识的东西，心知诺亚一时疏忽忘了把它带走，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其最失算的是没能让自己永远不能开口说话。

    “诺亚……欺骗了格罗斯。而他背后的……E联美师，则欺骗了整个‘普朗克’号。”

    听到意指当今最强星际战力的几个单词，科莱因米蕾娅慌忙来到玛莎床边，附耳确认：“你说什么，E联美师？这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颈椎受损已不可逆的玛莎处于高位瘫痪状态，加之方才恢复意识，说话无比艰难，但她还是竭尽全力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字一句完完整整告诉了奥尔夫和他妻子。

    原来，诺亚是E联美师十多年前安插在圣GSG的高级间谍，而格罗斯收到的所谓“命令”，也非出自于E联德旅，早在2039年底，“右执法”科研基地的实际控制权便已落入美军之手。

    美国人的目的，是收取与室女座70b行星有关的一切资料信息，以及现世功能最为健全并具备多次成功载人宇航经验的大型星舰——“普朗克”号。待其平安返航后，为杜绝其他国家的异星开发项目，“镰刀”星门也将永久封闭，也就是说，回到地球的塞巴斯蒂安就算想来接异星科研项目组也不可能了，他和他的机组成员，甚至时刻面临被灭口的危险。

    “老船长，嘉西娅……”

    科莱因米蕾娅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这么多年来，塞巴斯蒂安就像父亲一样关怀自己，而他的孙女，也是自己女儿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对不起，卡尔……我为了报复你们，选择与诺亚合作，如今我生不如死，这是……神给我的惩罚，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可以……原谅我。”

    强撑着讲完事情始末，玛莎再也支持不住，闭目昏睡过去，没能等到得悉真相的奥尔夫给她一个回答。

    诸般变故，朝夕而至。

    唤来迪特琳德替自己照看玛莎后，奥尔夫与科莱因米蕾娅一路失神走回办公室，望着窗外人造夜色坐了整晚。

    此时此刻，奥尔夫心里没有多余的位置去恨别人，老船长、格罗斯，甚至是罪魁祸首玛莎和诺亚。他只恨自己，在曾经伤害妻子与女儿之后，为什么还要连累她们一同承受这可怕得连自己都不敢去设想的最终后果？贝琳达还那么年轻，布拉纳还那么小……

    难道，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命中注定的么？

    摘下眼镜的奥尔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科莱因米蕾娅默默将其拥入怀中，自己却强忍心中悲惶，以免使丈夫更加痛苦。她努力思考着事情有没有解决办法，可无论怎么想，最后结论都是：没用。

    就算E联德旅重新夺回“右执法”科研基地的控制权，项目组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补给，等待他们再度开启星门降临金发少女星。

    维持众人正常身体机能的纳米机器人将于一年半后失效，而为“伊利西亚”提供能量的核原料最多维持三到四年，一旦殖民地诸项功能停止运行，大家无可选择只能在末日避难室栖身，随之而来的各种问题和不可预知的异星疾病，会很快夺去项目组成员及其家属的性命。

    更为严重的是，殖民地区域以下反重力夹层虽由行星地热供能，但超出原计划的长时间持续工作，万一出现故障，室女座70b的原生重力便将造成灭顶之灾，连躲在避难室里的人都无法幸免……

    事已至此，除了神，恐怕没有谁可以拯救这里所有人了。

    等等。

    神……女神？

    “卡尔……”

    科莱因米蕾娅猛然想起什么，随即捧起丈夫绝望的脸庞：“还记得那位白衣女神吗？还有那个金发女子，像极了布拉纳的金发女子！卡尔欧菲……对，卡尔欧菲说她十二岁那年失去了父母，却救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他们于另一个时空再次离去……

    “她真的是我们的女儿布拉纳！她不想让你我出发前往金发少女星，因为她知道这些事情必然会发生，她没有办法去改变，因为她的存在与我们现在经历的一切相互关联！”

    也许人在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会变得比较容易接受以往不相信的观点。听妻子这么说，奥尔夫仿佛也看到了一丝希望：“布拉纳现在六岁，你的意思是……我们至少能坚持六年，过程中有机会获救？”

    “如果我们的命运可以被改变，那卡尔欧菲的存在便将化作虚无，若非如此，她早就这么做了……”科莱因米蕾娅拭去丈夫颊间泪水，可自己却哭了出来，“她还有必须存在下去的理由。而我们只要自己孩子平安活着，找到属于她的幸福，无论是现在的布拉纳，还是今后的卡尔欧菲，都应该为她们感到高兴。对么？”

    “没错……”

    奥尔夫笑了，因发自内心的宽慰：“只要我们的女儿活着，你我爱情最珍贵的一部分就将永远留存在这个世界上。卡尔欧菲只说起她的父母，却没有谈及其他与此有关的人，所以，只要我们不放弃，项目组成员和他们的家属，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奥尔夫重新站了起来，带着突然间回归的理智与记忆：“老船长曾经和我说过，在距离‘伊利西亚’殖民地以西十二公里处，有E联德旅修建于室女座70b的一座自动化无人基地——‘Zaniah’。”

    “‘左执法’？”

    “如果我没估计错，那里应该存在通往地球的另一条路，传说中尚未开启的室女座第二星门——‘麦穗’。纵然我们的命运无法被改变，但至少在这最后的生命中，我们要为周围人创造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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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五维光碟：基于“五维数据存储”技术制造的光碟，一张标准尺寸的五维光碟可保存约360TB的数据，在温度高达190摄氏度的环境中能够维持138亿年，基本等于宇宙诞生至现在的时间。其使用位于碟片内的微型物理结构“纳米格栅”来保存信息，而通过读取折射的激光可以表达5种数据状态，故此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