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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仿佛没有骨骼般，仅用些许皮囊撑着衣服，在轻风中摇曳无比。
她转向凤靳三人，这人面色十分惨白，眼眶内空洞漆黑，声音也异常嘶哑。她道：“上古凤凰和狐妖，为何会同人类混在一起？”
凤靳向来不与外人多话，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对面之人的身份，“五色?鹿，可惜只是一缕残念。”
对面的?鹿精听后竟是有了癫狂之象，她大笑道：“五色?鹿，为何我偏偏是这?鹿，你们可知方才景象中那些村民吃的是什么？是我的肉，是从我身上生刮下来的肉……”
良檀霎时怔住，兮良和凤靳也是面有异色。
对面的人仍在大笑，片刻后那笑声变成了嘶吼，一声比一声凄烈，语序颠乱，已在强弩之末。
“晏郎啊！晏郎，为何要如此对我！”
“我恨……我好恨！该死……你们全部人都该死！”
“好疼啊，晏郎，再哄哄我罢……”
话还未尽，那?鹿的残念却是已经开始消散。炫目的五色灵光流转，那点滴灵光自动溢散到兮良三人身上，也使得他们得以了解这五色?鹿背后的故事。
故事很短，便是一个?鹿与一男子相恋不得善终的事。
男子是不大的村里唯一的大夫，村内住的皆是普通人，伤寒咳嗽等一律需男子为其医治。一日大夫上山采药，识得刚化为人身的五色?鹿。
?鹿懵懂，对外界了解皆来源于山中杂谈，偶遇善心勤恳的大夫，一时颇有好感。
大夫出门行诊，她便在家中苦等，大夫上山采药，她亦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日日相处，?鹿对大夫的好感愈来愈深，而那大夫也对她提了成亲。
?鹿十分欢喜，四界物种繁多，她既是与人倾心相待，便也该没有隐瞒，于是某个晚上，她化为五色鹿身，同大夫说明了真实身份。
大夫面色不改，待她仍如以前一般，两人很快定了婚期。
成亲当日，?鹿换上喜服，坐在铺满红绸的床榻上，满心期待地等着大夫，却不想等来的却是挖心剜骨之痛。
大夫亲手剜出了她的眼睛，鲜血喷在火红的嫁衣上，血淋淋地，残忍地揭示出这不过是一场骗局。
五色?鹿虽灵力丰盛，但修为不高，连术法也不会几个。她已然坠入绝望，那自以为是的情感被人狠狠割去，连同她的一身皮肉。
整个村庄仿佛被血液染红。五色?鹿挣扎着嘶吼，最后自毁了妖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屠了村里包括大夫在内的所有人，所有吃了她骨肉的人……
而造成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一句坊间传言。
“五色?鹿，五彩五色，属天地奇异灵物，食之可长生。”
四周漆黑而静谧，良檀胸中情绪翻涌，眼里已是一片血红。
这次他第一次直面人与精怪之事，满腔真心却得来那样一个下场，不仅是错付，还毁了所有。
有的人仍是太贪心了……
兮良抱着良狐狸，摇头叹了口气，他转头看了凤靳一眼，道：“我们回拂黎宫。”
见过了敛月宗的酷热，才发现拂黎宫已是个不错的风水宝地。
时日已入秋。良檀回到院里，依旧觉得热，赖在阴蔽处的躺椅上，一下也不愿动弹。
兮良自门口走近，手里拎了半个鲜嫩多汁的西瓜。
“你去哪里啊？”良檀闭着眼，狭长的眼尾轻轻随风颤动。
兮良走进开火的灶房，将西瓜切成一块块地，放进碟子里。他隔了良檀稍远，声音却响在良檀耳边，缠倦又温柔。
他道：“去找了叶掌门，他让我明日为新入门的弟子讲学。”
“讲学？”良檀将脑袋伏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看向兮良走来的方向。
“嗯，讲学。”兮良将装着西瓜的碗碟放到石桌上，果然看到某只狐狸眼睛亮起来。
良檀自觉地跃起跳到桌子上，兮良适时拿了一块西瓜放到他面前。
“甜吗？”看良狐狸凑近咬了几口，兮良问道。
“甜的，很好吃。”
良檀吃的欢快，西瓜一点点减少，待他吃完一整块嘴角的皮毛仍然干净，没有溅上一点汁水。
兮良看乐了，拿起另一块西瓜喂他。良檀转头凑过去，毫不客气地埋头吃起来。
“馋狐狸。”兮良右手抚上他脑袋，拂黎宫灵气浓郁，良檀被养得皮毛都光滑了许多，摸着手感甚好。
第二日一大早，兮良将缠在他身上的狐狸塞回被窝，起身梳洗换衣。他在榻前站了好一会，看着仍睡得暖乎乎的良檀，心内挣扎，最终还是掀开被子，将狐狸抱在怀里出门。
良檀毫无所觉，脑袋往兮良臂弯里更深地钻，迷迷糊糊地继续睡过去。
兮良嘴角擎着笑，抱着良檀走出拂黎宫，穿过天阶石桥，一路走至讲学的宽敞室内。
“凌言尊上。”
“尊上。”
陆续有弟子走近，纷纷向兮良行礼。看到他怀里的狐狸都不免惊讶。
“几日前便听说尊上新养了只九尾狐，当时不以为意，不想竟是真的。”
“不过那九尾狐生的确实十分好看。”
“不仅如此，尊上抱着那狐狸时面色也很是柔和。”
“尊上笑了……”一人目光忽然怔住。
兮良将良狐狸放在稍矮的案几上，似是知道兮良要抽手离去，良檀的一条尾巴紧紧缠住他的手腕。
兮良神色瞬间变得柔软，良檀身上哪里都是毛茸茸的，那尾巴上的软意顺着手腕一直传到心底，缠在心尖上招摇似的痒。
兮良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浅笑，他怜爱地抚着良檀，既想将他逗醒，又想看他睡着了的乖顺模样。
但最终他只是将良檀缠紧的尾巴轻轻拂开，看向端坐的众多弟子，平静地开始讲学。
约莫半个时辰后，良檀悠悠转醒，习惯性翻身下榻。兮良眼疾手快捞住他。
良檀便亲昵地在兮良颈侧撒娇的蹭，半晌才睁眼，刚一转头便对上台下数十双眼睛。良檀眨眨眼，猛然想起今早是兮良讲学的日子。
他佯装淡定地从兮良怀里跳到地上，转身趴到兮良跪坐的案几边，红色的瞳仁灵动地望着台下静坐的数名弟子。
兮良脸色温和，收回落在良檀身上的视线。继续讲述着修行开始的第一步——引灵，讲完后自己示范一遍，再一一让弟子们演习。
良檀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终是受不了这严谨的授学氛围。他几步走到窗边，身形灵巧地跃到窗外高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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