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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中还攥着那一封信,现在的他,是能靠着脑海当中的那一点记忆来度过这难熬的余生。
青初在信里写着要让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可是阿初啊,又怎么可能会忘呢?
在看过这样一封字字沁血的信后,他又该如何能忘记,抽痛着的心在不停告诉他,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其实是被他害死的。
虽说不是他亲自动手,但若不是他,青初甚至根本就不会来京城,之后的一切事也就不会发生。
季斐揉了揉干涩的眼,滔天的恨意在他心中横冲直撞,虽说他早就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和家里人断绝了关系,但无论让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害死青初的,竟然就是他当初所珍视的家人。
一想到这,只是单单的和人断绝了关系还是太便宜那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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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本来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在十八年前那可是站在京城顶端的权贵中的权贵。可自打护国大将军和他们断绝关系后便渐渐的没落下来了。
关于这一点,京城中的百姓也是众说纷纭,提起这个百年世家,无一不唏嘘。
家里出了个金疙瘩不好好在手心里捏牢固了,非要和人家断绝关系,结果现在好了吧?离了人家的季家现在的京城中还有多少人认识呢?!
但其实这一点还是旁观者猜错了,哪里是他们要和季斐断绝关系,这全都是季斐执意的结果,难道是他们不想留住季斐吗?
他们又不是傻子!
季府。
看着眼前久经风霜的牌匾,上边雕刻着的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也再也没有了儿时看到的威严之感了。
季斐盯着那个牌匾许久,终究还是迈着步子走进了这个被刻上了满满岁月痕迹的府邸。
季家的人也是没有想到季斐能在今日找上门来,现在的季家人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倨傲,尤其是季家老爷子,在听见下人来报“季斐回来了”后,一双手都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现在季家也有没有亲眼目睹过十八年的变故的小辈,每每听见有小辈在抱怨现在京城中谁人不知两位大名鼎鼎的季将军,可完全没有人知道养出了这两位将军的季府时,他都不好意思再听下去。
这件事,终究是当年的季家做错了。
可是,不是所有的季家人都像他一样知道反省的。
季老爷子刚从里屋走出去,就听见外边叽叽喳喳吵嚷成了一片。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耳朵还算好使,能够轻易的辨认出其中夹杂着的有讨好,有讥讽,让人听着只感觉心烦意乱。
他听不见季斐的声音。
一直走到了大厅,季老爷子才总算看见了坐在主位上的季斐。
今昔不同往日,现在的季斐要坐在这个象征着最高地位的椅子,也没有人再多说什么了,看见季老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屋内的吵嚷声总算是停顿了一瞬。
他这位老者在现在的季家,到底还是有点地位的。
季老爷子的面庞上挂上了一抹看起来有些勉强的笑容,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季斐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是小斐回来了啊···”
季斐看了一眼身旁的老者,语气冷淡,听不出一点恭敬的意思。
“季老爷子。”
他甚至都不肯再叫一声爷爷。
季老爷子正想说话,结果有人比他更急,一道略显尖利的女声骤然响了起来,以一个极其突兀的姿态穿插进了季斐和季老爷子中间。
“哟,阿斐啊,还真难为你记得家的方向呢?你这些年可是风光,我们这一大家子可是不好过呢,昨个你姐姐我想要添件新衣裳都得思量着兜里的银钱够不够。
说着,自称季斐姐姐的女子话锋一转,嘴脸显露出了几分贪婪。
“我听闻前一阵子,圣上可是又给你赏赐了不少的好东西,你就没想着孝敬孝敬家里人?”
“对啊!这些年阿斐你可是不厚道···”
“白眼狼吗这不是······”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里又是叽叽喳喳的响起了附和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句“白眼狼”“没良心”之类的话,一时间季斐只感觉自己仿佛是掉进了一个养满了聒噪动物的无底洞。
分明都是弱小瘦弱的动物,一不小心却能从他的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和季家决裂之前,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家人竟然都是这样的姿态,也是难怪了,原来青初曾经面对的,都是这般丑恶的只想让人作呕的嘴脸吗?
得势时高高在上把自己标榜为圣人,趾高气扬的往自个身上贴着金箔,生怕别人看不出自己的高傲。
可当褪去了那层金色的外壳后,哪里还是优雅倨傲的圣人?他只看见了一群饥饿又凶残的鬣狗。
这种生物最是难缠,满脑子都是食物,一群又一群的扑上来,源源不断的杀也杀不净。
季子归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
他掀着眼皮看了身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季老爷子一眼。
“整整十八年不见,季家还是这个样子。”
季老爷子的脸色瞬间由铁青转为惨白,嘴唇蠕动几下,一个字都没说出口来。
季斐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收敛了,表情从捧腹大笑到冷若冰霜的变化只用了短短几秒,季斐这一身玄铁般的冰冷气质都是从战场上一个人头一个人头杀出来的。
十多年没怎么见过大场面的季家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季斐,瞬间都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威压骇的说不出话。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
季斐将目光落在刚才最开始说话的女子身上,那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大约有三岁的孩童,此刻被季斐的目光一扫,莫说是那孩童了,就连那女子都是瞬间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那孩童嘴巴一瘪就挤出了两点泪水来,单被季斐的目光锁定住,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见终于安静了下来,季斐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神色,视线在整个房间内环视一圈,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瞬,叫人的心尖都跟随着他的目光止不住的颤抖。
“怕不是我的态度太好了,以至于诸位都忘记了,我季斐,早在十八年就和这个季家没有关系了。”
这话就这么直白的说出了口,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季家人留,到底还是季老爷子开了口。
“阿斐,你到底是姓季!”
季老爷子的脸色很难看,但也不难看出他说这句话是有多心虚。
果不其然,季斐一听这话就笑了,虽说勾着唇角,但他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
“姓季?若不是这个姓叫习惯了,我叫王斐,张斐有又何妨?真当谁稀罕呢?”
这句话就是在季老爷子本就脆弱的面庞上再度狠狠的扇了一耳光,顿时把季老爷子气的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通顺。
“你!你!”
他你你你了个半天,愣是没有找到一句反驳季斐的话来。
季斐像是要把季家人残存的这点脸面全部都踩干净似的,他还在继续说那些专门戳季家人心窝子的话。
“季家曾经是兴盛过,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说实话,现在若不是我,谁还记得有这么一个季家的存在?若是我改了姓,那就更没有人记得你们了才对。”
“单凭这么一点,你们应该要感谢我才是。”
“我这么说,你们可明白了?”
季斐呵了一声,扬着下巴,视线和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子对视。
“你可懂我的意思?现在不是我是你们可以随意拿捏在手里的蚂蚱了,情势反过来了,你们才是被我捏在手心的小蚂蚁。”
那个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青青紫紫,极其难看,但到底是说不出类似于一开始说出口的话语了。
整个房间内的气氛有一瞬间降至了冰点,到底还是老人家见多识广,长叹一口气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转移了话题。
“唉,不说这些了,阿斐,子归呢?今日怎么没一便带上,说起来,那孩子自出生到现在我都还没好好看上一眼呢。”
提到季子归,季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说起子归···对了,季婉现在在什么地方?”
“季婉”这个名字一从季斐的嘴里说出来,房间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不少,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簌簌的下起雪来,但现在屋内已经没有谁还有闲心思去添置炭盆了。
季斐的眼神极好,十分敏锐的在人群后边捕捉到了一个目光不敢和他对视的人。
那女子看起来大概也有四十多岁了,这些年在季家,她过得像是不怎么好,保养的不得当,脸上早已爬上了不少的皱纹,哪里还看得出十八年前那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的影子。
季婉,算是季斐的姐姐,是他那位早死的父亲的一位妹妹的女儿,当初就是季婉告诉他,青初死于难产。
一看见躲在人群后的季婉,季斐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变得森冷。
“季婉,我现在再来问问你,当初问过你一遍的话,阿初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阿初。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道惊雷一般正正的劈到了季婉的脑袋上,季婉的年纪也大了,不再像年轻的时候有着出神入化的演技,此刻被季斐死死盯着。
她脸颊上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抽动。
季婉像是在咬着牙,但因为身体在颤抖着,说话时能听见很明显的上下牙磕碰的声音。
“她···她是死于难产···”
到了十八年后的今天,这人还在骗他。
“砰”的一声,桌子被季斐狠狠的一掌拍下去了一处凹陷,他终于在这一刻维持不住脸上的假面,眼眸微微发红。
“撒谎!你还不肯和我说实话是吗!!”
季婉被这一声巨响给吓了一大跳,腿都开始发软,她仍旧还想狡辩,但季斐的下一句话,让她浑身的血液从头凉到了脚。
“好的很,你真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是吗?!从现在开始,你说出的话,若是有一句谎话,我就杀一个人,一直杀到你肯说实话为止。”
这样充满了血腥味的话不仅仅是季婉,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到了,有人伸手去推季婉的肩膀,像是无声的催促。
季婉的嘴唇张合两下,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我···我说!我说实话!”
“青初她不是难产死的,她刚生完孩子,就被下了毒,然后扔进了河里!我···可是,这是所有人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你不能怪我!!”
“要怪,就怪她肖想自己不该肖想的东西!她活该!!!”
季婉的情绪已经彻底崩溃了,又是大哭又是尖叫,刺得人耳膜生疼。
但季斐总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他扬起了头,无声的勾了勾唇角,一滴泪水终于是落了下来。
“什么叫不该肖想的东西?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成亲,你们难道就看不出吗?这辈子,除了青初,我根本就不会再娶其他人!”
“除了青初!其他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包括你们!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青初是我执意要娶的,有什么事不能冲着我来吗??”
“子归···若不是我及时回来了,是不是连子归,你们也要一并害了性命?!”
没有一个人说话,这种诡异的沉默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心中悲戚到了极点的时候竟然是想笑的。
季斐的唇角咧着,整个人的神情看起来都不对劲。
“你们好狠的心啊···青初多无辜,子归多无辜,分明是我种下的因!凭什么要他们母子来还?你们告诉我,凭什么?!”
“季老爷子,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吧?你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你们都是恶鬼吗??”
季斐赤红着眸子看向季老爷子,被这样一双眸子盯着,季老爷子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能说什么呢?这些,不都是事实吗?
想他季斐,这一生斩过无数穷凶极恶之徒,可他怎么也了不到,其实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人,一直都藏在他的身边。
这些人,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害的他好苦啊,他被害的失去了妻子,他的儿子被害的没了娘。
季斐的眸子还瞪着,唇角勾着,一口污血从他的唇角一点点的流淌了下来。
他终究是再也叫不出那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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