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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早早的便在各处点起了灯笼,灯笼里的烛光闪闪,在日渐黑沉的夜里显得尤为亮堂。
朝晖院内,顾老夫人吩咐下人备了上好的席面招待魏崇勋。
因着食不言寝不语的缘故,几人吃着桌上的饭菜却也无人开口,气氛格外安静,除了偶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见桌上的气氛太过沉静,顾老夫人放下了手中的银筷,开口询问坐在对面的魏崇勋道:“侯爷可要饮些酒。”
然而未等魏崇勋回答,她又补充了一句:“老身如今年纪越发大了,平日里宋嬷嬷老是拘着不让饮酒,如今侯爷来这看望老身,这么高兴的日子合该饮上两杯方才尽兴。”
“祖母说的哪里话,人宋嬷嬷是为着您的身体着想,这才不让您喝酒。”顾婉婷闻言忍不住替宋嬷嬷开脱道。
此时的她神色如常,已无白日里的悲伤神态。
“老夫人可错怪老奴了,这大夫可是叮嘱了让您莫要多饮酒,老奴这才拦着些。”候在一旁服侍的宋嬷嬷闻言也笑着为自己开脱。
“你瞧这一个个的都是一伙子的人,大夫也说了不要多饮,又没说不能饮。”顾老夫人见她们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笑骂起她们来,转头又对坐在一旁的魏崇勋开口:“如今也就能趁着侯爷来了喝上两口,侯爷可莫要推辞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魏崇勋也不好推辞,且不过是饮两杯酒罢了,既然对顾老夫人没什么大碍,便也应下了。
“嬷嬷去把我泡的那梅子酒取出来,可莫要拿错了。”顾老夫人对宋嬷嬷吩道。
“唉。”宋嬷嬷应了一声,笑呵呵的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宋嬷嬷复又回来,她亲自端着托盘,上面摆了三个琉璃杯子,杯里斟满了琥珀色的酒液,又透又亮,在她身后还跟着个提着酒壶的小丫鬟,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屋内。
“虽是果酒,但老夫人可莫要贪杯。”宋嬷嬷将酒杯放置顾老夫人面前,又给魏崇勋和顾云柔两人一一摆上。
“侯爷也帮着老奴劝着些老夫人。”
“这是自然的。”魏崇勋拿起酒杯看向顾老夫人道:“既如此,晚辈敬老夫人一杯。”
魏崇勋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入口的味道酸甜,浸过的酒中有淡淡的青梅清香,伴随着酒香在口中慢慢散开,与青梅的果香渐渐融合。那酸中带甜的口感让他略感不适,他惯不爱这些果酒,觉得这味道不如白酒那般醇厚浓郁,入口绵柔。
“想来侯爷是喝不惯这些果酒的,要不翠萍姐姐去拿瓶陈年佳酿来给侯爷斟上。”见魏崇勋将酒饮下,顾婉婷悬着的一颗心方才落下,又见他眉头轻蹙知道他定是不习惯梅子酒的味道,忙唤了老夫人院里伺候的大丫鬟翠萍吩咐道。
“那倒不必了。”魏崇勋出声制止了她,他也不是那种嗜酒如命之人,且对着两个女眷他随意喝几杯意思意思罢了,哪里好自顾自的饮酒。
“既然侯爷开了口那便不用去了。”顾婉婷见此倒也不再坚持,她眉眼含笑,精致的面庞在烛火的映衬下摇曳生辉。从她的表情神态上可见,她今晚心情比白日里好了不少。
等用过了晚膳,魏崇勋又陪着顾老夫人闲话家常了好一会儿,然而他突然就觉得身体莫名升起一股燥热,如今已经入夏,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饮了酒的缘故。
“侯爷莫不是醉了,既如此婷丫头便将侯爷扶去偏房歇息吧。”顾老夫人见他神色有些不大对劲,于是对顾婉婷嘱咐道。
说完顾老夫人双手扶在了太师椅上,打算起身离开,见状一旁的宋嬷嬷眼疾手快的上前扶起了她。
闻言顾婉婷自然是应下了,等顾老夫人离开后,她便上前扶住魏崇勋的手:“侯爷,婷儿扶您回房歇息。”
然而没成想,她的手刚刚触及他的手臂就被他一把甩开了。
“侯爷喝醉了,婷儿只是想扶侯爷去歇息。”他的力气极大,顾婉婷险些摔倒,但她仍不死心,还要往他跟前凑。
“你给我下药了?”魏崇勋的语气冰冷得如腊月的霜雪,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像他这样的人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当下就十分了然,自己这是被人下了药。随着身体的燥热越发强盛了,怎么也压不下去,体内如同烧着一般,整个人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让他恨不能马上跳进水里降降温。
“看来是我平日里太纵着你了,才让你敢做出这样的事来!”魏崇勋说着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脚步慌乱的就要冲出去。
“侯爷你就这般瞧不上我吗?”顾婉婷头一回见他用这种嫌恶的眼神看向自己,只觉得心如同针扎一样的疼。
顾婉婷慌乱的追了上来,拦在了魏崇勋面前,用满怀爱意的目光看着他:“你中了春日散,要是不与女子交合便只有死路一条!”
怕他不从,她特意叫下人准备了最厉害的媚药,只要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哪怕他怨她,恼她,但以他的性子定是会对她负责的,只要她成了他的妻子,她有的是信心挽回他的心。
“那也用不着你管!”男人声音充满了狠厉,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温和语气,说完他从她旁边绕过,踉踉跄跄的走了。
“爷您这是怎么了?”魏青看见自家侯爷的样子时,委实被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和顾老夫人吃顿饭,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此时的魏崇勋哪里还有往日的从容镇定,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变得凌乱不堪,衣服也是皱巴巴的。他的双目充血,步伐紊乱,看着无比狼狈,若非魏青上前去扶住他,只怕他都要撞上廊下的柱子上了。
“快,快些送我回院子里!”魏崇勋他强压下汹涌而上的情欲,大半个身子倚靠在魏青身上吩咐道。
“魏崇勋!”身后的顾婉婷再一次追了上来,想要拦住两人,但却被魏青用掌一把推开了。
“顾三小姐可莫要拦着了,若是侯爷出了什么事,你们整个顾家就别想好过!”魏青不用猜也知道侯爷这是被人算计了,见顾婉婷还想要拦他,当下也不客气起来。
“侯爷待你们顾家不薄,你们竟这般恩将仇报!”
虽然顾家是先夫人的娘家,但如今她们竟然胆大包天敢给侯爷下药,那也别想他给她好脸色,若是过后侯爷怪罪下来,他也是要说的。
说着魏青也不再看她,背起魏崇勋便离开了。
魏崇勋虽身材高大,魏青虽比他略矮上几分,但他是习武之人,力气极大,背起人来如脚下生风,步履极快,很快就消失在院中。
“呜呜。”看着离去的两人,顾婉婷再也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到底哪里不够好了,连女儿家的羞耻都不顾对他自荐枕席,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如今好不容易说通了祖母帮她,可他宁愿强忍着,宁愿死也不愿意碰她!
若是换了寻常男子,中了这春日散只怕早就就失了神智,被欲望所支配,只可惜她对上的不是一般人,而是武宣侯魏崇勋,男人的定力有多惊人那是有目共睹的,毕竟又有几个男人能在妻子去世后还能十年如一日的清心寡欲,不再有旁的女人。
“小姐!”宋嬷嬷送老夫人回房歇息出来,就看见自家小姐瘫坐在地上,顿时大惊失色。
“小姐这是怎么了?侯爷呢?侯爷哪去了?”宋嬷嬷将顾婉婷扶起来,这才想起刚刚还在这里的魏崇勋,忙出声询问道。
“嬷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那么喜欢他……”顾婉婷紧紧地握住宋嬷嬷的手,喃喃自语。
“唉!这叫什么事啊!”宋嬷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叹息一声,却也只能低声宽慰她:“小姐莫要想这些了,等回头侯爷缓过劲来,还不知道要如何动怒呢。”
要她说啊就不该做这等事,可惜老夫人疼惜孙女不忍心看她伤神,又被小姐说动了,觉得侯爷如今不过是看在先夫人的面上才对顾家多有照拂,若是哪天侯爷续娶了顾家岂不是尴尬,却忘了侯爷因着姑奶奶十年未再续娶的事。
顾家这两辈皆无出色的儿郎,族中官职最高的大老爷也不过是个三品的礼部侍郎罢了。自从顾老太师去世后,若非有武宣侯府撑腰,只怕顾家早就淡出了上流圈子没了往日的荣光。
老夫人被五小姐的话给说服了,竟也跟着五小姐这般胡闹,想着五小姐若是能嫁给侯爷,生下武昌侯府的世子,日后可保他们顾府的百年不衰,可她们也不想想侯爷哪是能让她们算计的,经此一事,只怕侯爷会对顾府生了分。
宋嬷嬷虽不赞同祖孙二人的做法,但她不过是个下人,人言轻微,哪里说得上话,主子吩咐的事情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将差事做好。
如今只能盼侯爷能看在姑奶奶的面上,切莫要怪罪顾家才好。
宋嬷嬷忧心忡忡的望向远处,那个方向正是魏崇勋居住的院落,只是被高高的院墙所遮挡,她什么也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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