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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眠轻声呢喃道。
她微红的眼眶牵动着云迟的心绪，连带着云迟自己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云迟，你知道的吧，我曾经心悦过你。”
云迟掩去眸中的痛色，即便是之前心里便已经清楚，但听遇眠如今如此云淡风轻的提起，还是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曾经”二字，将本应是令人感到幸福无比的话猛然击碎，只余令他百转千回时、被噩梦惊醒的无数个后悔的深夜。
“你可能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
“不，我知道的。”
云迟说了一个时间和地名。
遇眠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从来都以为，这是只有自己知道的、随着岁月而被掩埋在时光深处的秘密，却不曾想到，原来这场戏里、彼时遥不可及的主角其实也将其放在了心里。
但......一切终究还是迟了。
“原来你知道，真好啊。”遇眠发自真心的笑了起来。
这笑容里有释怀，女子水润的眼眸里带着点点泪光。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①
没有人会不爱那样的云迟，彼时他身上有着同年岁人没有的沉静与稳重，也有着少年人独特的意气风发，他是清风明月，是阳春白雪，他是那样的特别，算一生绕便，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②
怎样美好的诗文用来描写他都不为过。
所以原主才会至死都爱着他。
云迟看着遇眠此时的模样，他又想到了那一日在祠堂里，她望向自己的目光，还想到了后来她的所有释然和平静。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那一日我记得好清楚，战功赫赫、年轻英俊的小将军，他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无数小姐的春闺梦中人，后来我回去，父亲告诉我，我和你正有一门口头上的亲事，云迟......你知道我那时的心情是怎样的么......”
“别说了，你别说了......”
一阵大力将遇眠拉了过去，她落进一个宽大炙热的怀抱，怀抱的主人颤抖的躯体预示着他此刻心绪的极度不平静。
在遇眠以一种释然的口吻开口诉说着自己曾经对他满怀憧憬的少女心事的那一刻，这么多天以来一直被强行压制住、自我欺骗着的情感瞬间崩溃决堤，如同海啸般掀起滔天的巨浪，就这么无情的将云迟整个人掀倒在地。
云迟恍惚自己此刻正是战场上战败了的俘虏，他被人押跪在地，而脑海中闪过的每一帧和遇眠有关的画面，都像是一把尖利无比的刀，在一刀一刀的凌迟着他。
他知道遇眠接下来要说什么，他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明明知道结局已经注定，却还是心存侥幸的觉得，只要遇眠不开口说出这样的话，那么他的死刑能够判得稍微晚一点，也许事情就还会再有转机。
云迟从来没用这么慌乱的语气说过语速这样快的话，他紧紧的抱着遇眠，力度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一般。
“我知道过去是我做错了......眠眠，我的错误罄竹难书，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奢求你能忘却所有曾经的不快，也不在乎你最终能不能接受我，我只要一个可以继续让我留在你身边的机会也不可以吗......”
“你如果不想留在京城，那我就陪你离开这里，我们去踏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你想去江南、想去关西、或是漠北，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遇眠的手轻轻抵在他的胸前。
“这些话，如果是在三年前、一年前，从你口中说出口，我应该都会很高兴，云迟。这些曾经都是我做梦都想和自己心爱之人一起实现的。”
“可是......如今这些，我都已经不想要了。”
素衣女子声音温柔，但语气却十分坚定的说着宣判他死刑的话。
“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替你实现......”
遇眠叹息了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人已经不是那个人了，所以再做什么都是徒劳了......”
“这些话，原本不想在今日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说出来的，但是看见你如今对我的一片真情，也不忍心辜负，有些话还是尽早说清楚了好。”
“云大哥。”女子微微仰起头，精巧的小脸在寒夜的微风中显得白生生的，秀气的鼻头微红、眼眶微红，整个人却是无比平静的。
无喜也无悲。
“云大哥，你是个好人，只是我们缘分已尽。”
她从怀中拿出一块绸帕，垂眸看着上面被墨迹晕染了的字迹，顿了顿，还是将这个递了过去。
“这东西，虽已不算是完璧归赵了，但我留着已经不合适了。”
她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半晌，云迟才动作迟缓的将其接了过来。
他此时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深邃黑沉的眼眸里是一片死灰般的幽寂。
今夜因为是元宵，又有花灯节，故而京城并没有设置宵禁。
但遇眠毕竟是女子，他二人的身份也不适宜单独在外呆太久，把话说开后，遇眠也觉得再在外面呆着有些尴尬，于是便垂着眸道，“时间不早了。”
“我送你回去。”
对遇眠好已经成为了云迟的一种本能，即便他此刻心神仍在恍惚之中。
遇眠摇了摇头，“多谢你，但是不必了，冬青他们就在那等我。”
她有些郑重的福身向云迟行了一个正礼，是感谢他对自己的照顾，也是在对过去的他和过去的原主做告别。
云迟僵立在原地，望着遇眠逐渐远去的身影，他的身后是一片火树银花的祥乐之景，可是心爱的女子却在一步步离他而去，此后纵然寻他千百遍，也再不见那年对他笑语盈盈、眸中盛着满天星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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