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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见自己在梦里有一个深爱的女子，然而那女子飘渺如烟，她说她只爱自己，即使留在了他的身边，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办法爱上他。
他抓不住她。
起初，他还有些不以为意。
燕长倾如今即位已有五年，这几年间，他励精图治，在云迟的辅佐之下，整个大燕王朝海晏河清、时和岁丰、国泰民安。
如今困扰着群臣的反而是这位年轻有为的帝王迟迟不肯娶妻立后，后宫中就连一个侍寝的嫔妃都没有。
从前还有人怀疑倾帝是否好男色，然而除了镇国大将军以外，也未见他与哪名男子来往极密，镇国大将军与妻子伉俪情深，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不过后来，见倾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宗室抱了个婴孩回来，大家也没说什么了。
可能皇上就是个无性恋吧，只要后继有人，就随他去吧。
燕长倾也确实是这么觉得的，他活了二十几载，还未曾对谁有过任何动心的感觉，他一直觉得情爱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不需要的东西。
直到他在梦中见到女子。
梦中的自己一改往日的模样，对那女子小意殷勤、无比黏糊，甚至为了她放弃了帝位，与她一起云游九州各地，看遍花开花落。
最重要的是，自己这样，居然也一辈子都没有捞到一个确确切切的名分！
那女子虽美丽，却实在可恶得紧，梦中的自己一问她，便睁着漂亮的眼睛一脸无辜，“我和你说了的呀......你若要陪着我，就得做好这些准备。”
“长倾，你若是反悔的话，尽可以离去。”
他不理解梦中的自己，这女子如此待他，他竟然还舍不得离去？！
燕长倾从梦中醒来时，只觉气愤不已。
浑然忘了，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事或人能让他情绪起伏至此了。
燕长倾不想继续做这个梦，然而一连好几天，每到入夜，他便好像神思不听使唤一般。
这次不再是以旁观者的角度，而是身临其境，成为了梦中之人。
他鼻尖能确切的闻到从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仿佛身体陷在柔软温暖的棉花里，朱果香甜，果身红润饱满，引人食指大动，仿佛一口咬上去便有软烂的果肉伴随着果子内部的甜汁从唇畔一出来，唇齿留香。
燕长倾听见女子极度不满的声音，伴随着轻轻的呼声。
“燕长倾！”
语气中还带着点嗔怒的怪怨。
“都怪你，你把我衣裳都搞脏了！”
他想证明一切并非自己所愿，然而整个人的身体却是不听使唤。
燕长倾听见自己声音低低哑哑的，轻声哄着她，语气喃喃：“你要多少，我都赔你就是了......眠眠......”
他大脑“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直接从身体里炸开，热血向上翻涌，直冲天灵盖。
这女子在梦境中就好似话本里的妖精一般。
他从黑夜中猛地睁开眼，整个人汗涔涔的，连被褥都隐隐有了湿意，只是偌大的龙床上，身边空荡荡的，也冷冰冰的。
值夜的太监听见里头传来的动静，迷迷糊糊的行礼问皇上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燕长倾的声音有些哑沉，“去给我查一件事。”
“不，去查一个人。”
连续好几天都是这样的梦，他现在怀疑这不是偶然所为，可能是有谁不愿意放弃让他纳妃，故意搞了这些神神鬼鬼的小技俩。
不过......
燕长倾又回想起方才梦中之感，耳廓微微泛红。
若找到了那女子，确实是和梦中一样......
好好教训一顿之后，也不是不可以娶亲。
只是燕长倾等了好几日，甚至都不惜画了一张梦中女子的画像，最终等来的结果却是，京城并无这女子，连长相相似的都没有。
属下问他可要扩大寻找的范围，燕长倾沉吟了片刻，还是摇头拒绝了。
若她是真实存在的，是有人有目的性的搞出来的鬼，那么不用费心去找，她也早晚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可倘若......那女子，确实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呢......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世界的大家普遍还是非常相信这些的。
燕长倾神色有些阴翳，他如今到宁愿是有人算计他，别有所求。
夜间他再度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飘到了空中。
又见到了那女子熟悉的美丽面容。
燕长倾发现自己可以控制身体的动作了，但是他还是无法开口说话。
那女子扬眉看着他，神色盎然。
“你是找不到我的，别白费功夫了。”
燕长倾下意识的想伸手去触碰她，然而前一晚还在他怀中无比乖软的女子此时却飘渺如烟，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够到。
燕长倾想问，你到底是谁。
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对他神秘一笑，然后越走越远。
......
云迟有些担忧的看着拧着眉心的燕长倾。
他知道，好友最近心情很不好，还大张旗鼓的在找着什么人，却一直没有找到。
看着燕长倾有些意冷心灰的样子，“你这是要找谁？会不会其实不在京城？”
燕长倾沉默了一下，将自己画的画像给云迟看。
画中身姿曼妙、唇畔带着笑容的女子无端让云迟也感觉到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感让他联想到了那个人，眸中不由浮出一抹伤感与愧疚之意。
“还有没有其他的讯息？比如说她的名字什么的？”
“......眠。”
云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目民眠？”
燕长倾：“你怎么知道。”
宽敞的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然后，云迟神色有些复杂的说，“这个人，臣可能认识。”
“你认识？！”
燕长倾倒是没想到，事情居然在云迟这里峰回路转，这些天有些低落的情绪一下都高涨了不少。
“她现在在哪？！”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急躁，燕长倾还轻咳了两声，把视线转了过去。
结果却听见云迟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语气说：
“她已不在人世。”
燕长倾整个人都愣住了。
难怪，难怪她会在梦中说，你是找不到我的。
云迟说这女子名唤遇眠，是他弟弟云琛的妻子，被云琛和其妾算计，诬陷私通，不堪其辱，如今芳魂消逝已有七年。
燕长倾有些怔愣，心中后知后觉，泛起了绵绵密密的痛楚。
只是从这以后，他再也没有梦见过遇眠，夜深人静时，燕长倾一人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回忆梦中的一切。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已经逝去七年之久的女子，而且还是在梦里。
如今她魂魄不曾入梦，现实里也更是阴阳两隔……
燕长倾难得大病了一场，病最严重的时候，感觉自己意识都不清晰了，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
朦胧之间，他隐约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叹息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素衣女子就坐在床头，是他每天都魂牵梦萦的一张美丽面容。
“眠眠……”他虚弱的发出沙哑的声音。
“是我。”女子有些无奈，“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呀。”
他有些惶然的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
女子静静的看着他。
“我要走了，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燕长倾，我们的缘分在下一辈子。”
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别想逃！”
后来时移世异。
命运的指针拨回到那一天晚上，受伤潜入的燕长倾对上了女子那双漂亮沉静的眼睛。
从此，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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