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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张以灵回头看过来的眼神，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江明灿唯恐她一个想不开做了傻事，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往那边跑去，中途还跨越了一个半米左右宽的花圃，最后一个箭步冲到了张以灵的身边。这幅心急火燎的样子看得赵行知又是好笑又是叹息。
江明灿蹲下来，关切地问：“你还好吗？”张以灵的情绪彻底崩溃，一把抱住江明灿嚎啕大哭，很容易共情的江明灿也跟着哭了起来。赵行知就看着这两个人蹲在江边抱头痛哭，想劝又无从下手。
赵行知：……脑壳疼得厉害。
好不容易等她们的哭声稍微止住了一些，他赶紧见缝插针地劝：“先起来吧，蹲久了腿麻。”江明灿撑着膝盖站起来，一只手还想把张以灵扶起来，结果蹲久了腿有些麻，一个趔趄要往后倒。赵行知一个箭步上去撑住了她的肩膀，张以灵也从前面拉住了她的手。
“哈哈，我穿太多啦。”江明灿有些尴尬地解释，然后再次伸手拉张以灵起来，一起在长椅上坐下。
“你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愿不愿意跟我讲讲？”江明灿摸了摸她的手，冰凉透骨，她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想给张以灵戴上。张以灵给她戴了回去，然后把手放进外套的口袋里。
赵行知看着这姐妹情深的感人画面，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在这里，估计张以灵也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主动说：“我去给你们买杯喝的。”然后走去不远处的小食店，给她们留了谈心的空间。
赵行知先打了一个电话给王美华，告知她已经找到了张以灵，说清了所在的具体位置。再打了一个电话给许嘉，告诉她同学这里有点事，他跟江明灿要晚些回去。然后他坐在店里，捧着一杯豆浆慢慢地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们应该聊完了，王美华也应该赶了过来，才起身拎着两杯热豆浆走了回去。
赵行知时间估得很准，江明灿已经了解清楚了这一段时间张以灵家里发生的事情，于是他回去的时候就看见江明灿眼睛肿成了一个桃子，旁边的张以灵反而平静了不少。
张以灵积压很久的情绪和心事有了倾诉的人，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被搬了开来，现在换她来劝江明灿不要难过了。
赵行知把袋子递给江明灿，“左边那杯是你的，多加了一勺糖。”然后他转头跟张以灵说，“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拿的正常甜。”张以灵吃了一惊，向来高贵冷艳的班长大人给她买豆浆还跟她解释这种小事，简直是受宠若惊，“谢谢。”
豆浆见底的时候，王美华赶了过来。她原本还算整齐的头发已经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下车的时候太过急切还差点绊了一跤。但她没顾得上自己，大步流星地走到女儿面前，一巴掌拍在张以灵的肩上，“你这不省心的孩子！”然后又使劲把她抱紧，“你瞎跑什么啊？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活？”
王美华声泪俱下。找女儿的时候，她整个人像被丢入了油锅一样，担忧、后悔、着急不断煎熬着她。接到赵行知的电话后，她才松了半口气，直到见到安然无恙的女儿，她这心才完全放下来。丈夫不中用，她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妈妈，我不想转学。”张以灵哭着说。
王美华不停点头，“好好好，不想转就不转，我不勉强你。”她也不是非要强迫孩子转学，只是因为找到她的老师许诺了很好的条件，不止有丰厚的奖学金，学校高薪请来了资历深厚的老师，还有很好的住宿条件。王美华不想让女儿住在家里，跟她一起面对这些乱糟糟的事情。既然女儿不愿意，自己再多找一份工作，总有办法的。
“谢谢你们啊，帮我找到了灵灵。”安抚住女儿后，王美华这才顾得上向赵行知和江明灿道谢。她想邀请他们一起回家，给他们煮点热汤喝，结果一看时间吓了一跳：“本来想请你们回去，给你们煮点热乎的东西吃。没想到已经快6点了。今天小年夜，阿姨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下次我做一桌好菜，来家里吃饭啊。”
赵行知和江明灿连连摆手说不用。江明灿想到张家门外那些恐怖的红字，担忧地问：“阿姨，那些人还会不会来闹啊？”
王美华摆摆手：“应该不会了，他们也要过年，而且，他们也知道我们家确实没钱了。”
“那他们拿不到钱，会不会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啊？”
看着面前跟她家灵灵一边大的孩子满是关怀的眼神，王美华心里很熨帖，她反过来安慰江明灿：“没事，不要担心啊，他们不会的。他们只想拿回钱，真把我们逼死了他们一分钱都拿不到，所以他们也就是恐吓而已。”
“那就好。”江明灿放心了。
王美华向他们道别，打算和张以灵走回去。赵行知喊住了他们，跟江明灿商量后，说把江明灿的车子给她们骑回家。王美华连连推辞，江明灿笑着说：“阿姨，这里走回去也要很久，你们快点回去准备年夜饭吧，好好过个小年。车子等开学后让灵灵骑到学校就行啦。”
王美华不住地点头，“谢谢啊，你们真是好孩子。”
目送她们走后，江明灿这才想起来，急得跳脚：“糟了，我忘记跟爸妈说了，回去肯定被他们骂死了。快走快走！”
“等你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妈了，她会跟林姨说的。”赵行知弹了一记她的额头。
江明灿捂着额头讨好地笑：“还是你想得周全。”
“走吧。”赵行知对着后座侧头示意，江明灿坐好后又喊道：“等等。”
赵行知回头看她，“怎么了？”她把手上的手套拿下来，递给赵行知：“你戴着吧。”赵行知眯了眯眼，面江明灿手里是一双手背缀着两只小白兔的粉色手套，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满脸是大写的拒绝，“我不要。”
江明灿知道他又嫌弃了，把他的手拖过来要给他戴上，“谁叫你出门不戴手套？现在风很大，手可别吹出冻疮来。”
赵行知不为所动，抬了抬下巴问：“那你呢？”赵行知抬了抬下巴问道。
江明灿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我又不用骑车，没事。”说完她习惯性地往腰两侧的位置一插，结果插了个空气，低头一看，今天穿的外套是没有口袋的。
赵行知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一向怕冷，这手套还是你戴着吧。”一进入十二月，这姑娘就把自己裹得跟个球一样。
“有了！”江明灿看到他外套后面的大毛帽眼睛一亮，“我自有办法~”
赵行知满脸都是不信，气得江明灿瞪着他，直问：“你就说，你到底戴不戴吧？！”
赵行知默默地伸出了双手，意思不言自明。“嘿！你可真是个少爷啊。”吐槽归吐槽，江明灿两三下把她的手套给赵行知戴好，然后把他的身子转过去，把手伸进他的帽子底下，“这样就可以啦，这里特别暖和。我们走吧。”
冬天早晨学校开晨会的时候，江明灿就很喜欢把手塞到站她前面的张以灵的外套帽子底下，她觉得那里可真是个宝地，暖和又舒服。赵行知的帽子特别大，江明灿的手放在下面被覆盖得严严实实，一丝风也没有透进来，她冰凉的手很快就热起来了。
因为她比赵行知矮不少，赵行知坐得又比她高，她的手得举起来才够得着帽子，上身也因此跟着往前倾。赵行知感觉到背后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这感觉透过背来到他的心房。手是毛茸茸的温暖，心里是一阵陌生的酥麻，耳朵是滚烫的热。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比风声更强劲的——自己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沿路车如流水，夜的大幕已经拉开，路上的行人纷纷朝着家的方向赶去。“快看！”江明灿惊喜地叫道。赵行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街边的玉兰花路灯由近及远，在前方一盏盏依次亮起，照亮了行人回家的路。
“太美啦。”江明灿赞叹不已。这一眼，把她的心也照亮了，下午因为张以灵家那悲凉的家事而产生的阴暗情绪在这个瞬间被驱散无踪。
“赵行知，我们想个办法帮帮灵灵好不好？一定有办法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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