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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嘉叫住要上楼的赵行知，拍了拍旁边的沙发，“行知，过来，妈妈有事跟你商量。”
赵行知面露疑惑，坐下来问：“妈，什么事啊？”
“我们搬去沪城好不好啊？”虽然已经跟赵安北商量得差不多，但她还是想听听儿子的想法。
赵行知愣了好一会儿，不解地问：“怎么这么突然？”
许嘉细细地给他解释：“也不是临时的决定。我从去年年底就开始跟你爸商量，只不过一直没跟你说，怕耽误你中考升学。我们一家，两地分隔也三年多了。之前是你爸在那边太忙，我们过去也是给他添乱。再者，那时候给你转学，会影响你学习。”
“现在沪城的公司也上了正轨，你爸说要把那里设为总部，然后重点开拓苏南一带的市场。你又毕业了，转去沪城读书，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我们一家，也终于可以在一起。”
许嘉看出了儿子脸上的犹豫和不舍，“当然，你要是舍不得这里，不想过去，妈妈也尊重你的想法，就带着思思，留在这里陪你。”
听到许嘉说要搬家的那一瞬，赵行知脑中有喜有忧，喜的是他们一家可以团聚，忧的是，江明灿怎么办？纵使她明明白白地说，她不喜欢他。可是，此刻他心中唯一的牵挂就是，他走了，以后江明灿就要一个人上学了。她一个人在新学校，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偶尔也想起他？
赵行知厌弃自己的一厢情愿和优柔寡断，厌弃自己丧尽自尊却还是惦念着那个毫不犹豫地说不喜欢他的人。
他把心里的千般不舍压到一角，抬起头说：“好，我也想爸爸了。”反正，她不喜欢他。或许，每天跟他一起上下学，对她都是个负担。
儿子脸上的难过，让许嘉非常不忍。她拍了拍赵行知的肩膀，“那你这几天收拾好要带的东西，跟朋友同学告个别，我们下周就搬过去。你爸给你联系好了几家学校，需要你过去参加入学面试。”
“……好的。”
回来的路上，江明灿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睡觉，只是窝在后座里默默地看着窗外。
林方容在心里直叹气。到家时已经接近12点，林方容简单地煮了个面条，江明灿没滋没味地吃着，好半天才下去一口。
江明烨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罐腌黄瓜，倒了一些在小碟子里递给她，“来开开胃。”
“谢谢哥哥。”
江明烨看着妹妹从来光彩流转的大眼睛此刻黯然失神，他有点心疼，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说：“先吃饭吧。”
吃完饭稍作休息，林方容说要去对面，问江明灿去不去。江明灿剥葡萄的手顿了顿，眉眼低垂，若无其事地说：“妈，我先不去了。我好困，头也有点痛，我想去睡个午觉。”
她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轻轻地眨动，仿若振翅欲飞的蝴蝶，只是眼睑下面覆着大片的青色。
“好，那你吃完水果好好睡一觉。”林方容知道她昨夜怕是没怎么睡，也不勉强她，抬脚去了对面。
许嘉迎了她进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再不回来，你都该走了。”林方容抱怨了一句。
赵行知正坐在地板上陪赵行思玩玩具，听见林方容的声音心中一喜，他急忙抬头望过去，脸上是近段时间罕见的激动和期待。
并没有那个身影。他又看了看林方容的身后，视线扫过门口，还是没有，脸上的激动瞬间归于平淡。
赵行知掩好情绪，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林姨好。”
许嘉塞了一杯水给她，“周末才走，我昨天才给你打的电话，想必你们是一大早就往回赶了。”
林方容有些生气地说：“周末要走昨天才跟我说，显见得你没把我放心上。”
“哪里的话。”许嘉告饶，轻声细语地解释，“本来也没有那么急的，是安北说给行知联系的几家学校，在下周有面试安排。先前孩子们都在高考中考，我就没拿搬家这事扰你，就是行知，我也是几天前才跟他说的。”
“本想等你回来后当前跟你说的，结果一直不见你回来，我才打的电话。你不要生气了，是我的错。”许嘉摇了摇她的手。
林方容其实也没怎么生气，听她说明情况后心里那点芥蒂也散去了，但她死鸭子嘴硬，“搬家这事不是一时兴起的，你之前竟然完全没有跟我提过。我走之前，还让灿灿她爸去市里看我们两家的房子，我还指望继续跟你做邻居呢。”
“你生日那天我们去美容院，我跟你说过的呀。”
林方容皱着眉努力回想，恍惚间发现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只是她那时被技师按得神思涣散，完全没有怎么留心。
好吧，是她的错。林方容不再纠结，“是我没留神听，冤枉你了。你东西收拾好了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许嘉拍了拍她的手，“没什么需要带走的，大部分会到那边重新添置，省得搬来搬去的麻烦。一些常用的到时会找人打包好装车带走。就是这里的房子和市里的房子，要你们帮忙照看，我待会儿把钥匙拿给你。”
“好。”林方容满口答应下来，“那郑婶婶也会一起去吧？”
“会的，后天我去把妈接上来。乡下那边的房子，安北跟堂哥家打好招呼了，他们会帮忙看着。”
“都安排好了就好，我也替你高兴，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许嘉这几年的不容易，林方容是看在眼里的。
“是啊，再也没什么，比一家子在一起更好了。”许嘉悠悠地叹道。
林方容想到以后估计大半年才能见一次，脸上露出不舍的表情，“我就是舍不得你，你去那边了，我以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往后，估计见一面也难。”
许嘉心里也很难过，这几年的陪伴照顾她时时刻刻记在心上，“现在通信方便，以后我会常给你打电话。逢年过节的，只要方便，我们都回来看你啊。”
林方容又问他们具体的出发时间，记下来后点头说道：“行，到时我们一家来送你们。”
说到这里，许嘉疑惑地问她，“最近怎么不见灿灿过来玩？她还没回来吗？我这里还有几件东西要收拾出来给她。”
林方容想到女儿就有些头痛，“回来了。她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蔫蔫的不开心，问她她只说没事。我就是看她闷闷不乐的，才带她回娘家散散心。刚刚我喊她一起过来，她说头疼犯困，想睡午觉。”
“昨天晚上她听说你们要走，心里舍不得，估计都没怎么睡，今天眼圈都是青的。”
一旁安静玩耍的赵行思突然拿着玩具跑了过来，扶着林方容的膝盖说：“姨姨，我想灿灿姐，我去你家看她好不好？”
许嘉劝他，“乖，你灿灿姐在睡觉呢，等晚上妈妈带你去找她啊。”
打发走小儿子，许嘉又看了一眼大的，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家这个，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脸上就没个笑脸，也不出门，我让他去你家找灿灿玩，也不肯去。”
“他们是不是闹别扭生气了？”
“多半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垂头丧气的时候。”许嘉暗暗地指了指低头坐在一边的赵行知。
晚饭过后，许嘉找出两个檀木盒子，问赵行知：“我带思思去对面玩，你要不要一起去？”
赵行知转着魔方的手一滞，他把头撇向一边，淡淡地说：“你们去吧。我要去准备面试的材料。”
“你是不是跟灿灿闹别扭了？是的话，你让着她点，你是男孩子，又比她大一岁，大方主动一点啊？”
“没有。”只是她说，她不喜欢我。赵行知在心里闷闷地说。他主动又有什么用？
“真是两个冤家啊。”许嘉无奈地摇了摇头，牵着赵行思去了对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冤家？”赵行知缓缓地念着这两个字，心里百转千回，他把手里的魔方扔到一边，倒进沙发，用抱枕遮住刺眼的灯光。
门铃响的时候，江明灿正坐在给客厅里的花浇水。林方容在厨房喊她：“灿灿，快去开门，应该是你嘉姨他们过来了。”
江明灿捏着花壶的手一紧，犹豫了一瞬还是把它放下，跑过去开门。门外是许嘉和赵行思，她含笑打了个招呼：“嘉姨好，思思你也来啦。”
江明灿把他们让进去，又看了眼院子，抿了抿唇才把门关上。
她去厨房端了一杯水和一杯果汁放在茶几上，又想去拿些水果过来，许嘉喊住她：“别忙了，坐这里陪我说说话。”
江明灿依言坐下。许嘉把盒子塞进她手里，佯装生气地说：“你这孩子，这段时间也不过去我那里玩。我这几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出来两件东西，想送给你还得跑到你家来。”
江明灿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嘉姨，对不起。”
许嘉轻笑起来，“我哄你玩的呢。想到以后不能经常看到你，我心里啊很难过。这东西是我小时候带过的，送给你做个念想。”
林方容擦着手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那两个檀木盒子有些年头，上面泛着旧物的光泽，说：“小嘉，这东西年份不浅吧，还是别给灿灿糟蹋了。”“这是我留给灿灿做念想的，关你什么事。”
许嘉妙目横了她一眼，又笑着摸了摸江明灿的头，“我啊，最舍不得的就是灿灿了。阿容，我真嫉妒你，要是灿灿是我女儿就好了，这样子我可以带着她一起走。”
林方容眉毛一竖，“你休想。”转而又哀怨地说，“你最舍不得的，难道不是我吗？你怎么不送点什么给我做念想？”
许嘉不由得失笑，“你都快四十人的，还撒娇吃醋呢。我眼馋你那个蒂芙尼的手镯好久了，你还不快去拿来送给我？”
“好吧。”林方容去卧室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江明灿打开盒子，石榴花纹的盒子里装的是一根海棠花镶白玉的一字簪，柳叶纹的盒子装着一对白玉耳坠和一对红玛瑙滴珠耳坠。
她连忙把盒子盖好，推回给许嘉，“嘉姨，这个我不能要，太贵重了。”以前在对面玩的时候，许嘉总爱给她做各式各样的古风小裙子，用精致典雅的首饰给她编头发。盒子的簪子和耳坠江明灿见过，她虽然不是很懂，却也知道价值不菲。
许嘉止住她的手，“我记得你很喜欢的呀。”
江明灿懊悔当时自己不懂事，“嘉姨，我就是三分钟热度。”
许嘉看穿了她的心思，“这些东西也不值几个钱。只是，是我外婆留给我的。我怕路上磕坏了，放在家里又怕万一不小心遭了贼，毕竟它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好灿灿，就当你替我保管好不好？”
江明灿只好收下，“谢谢嘉姨，我会好好保管的。”
许嘉推了推怀里的赵行思，“你不是也有东西送给灿灿姐的吗？”
赵行思从她腿上滑下来，跑过去把怀里抱着的玩偶放到江明灿的手里，瘪了瘪嘴说：“灿灿姐，思思舍不得你。这个猴子，会替我陪着你，你看见猴子，就当看见我好不好？”
江明灿的眼泪险些都出来了，她抱起赵行思，挨着他的脑袋说：“我也舍不得思思。要是想姐姐了，就让妈妈给我打电话，或者电脑开视频好不好？”
“姐姐。”赵行思往她怀里钻。他想哭，但他记得灿灿姐姐说过的男子汉不能轻易掉眼泪，所以死命地憋着眼泪，把脸都憋得通红。
林方容终于把那个手镯翻了出来，她仔细地擦了一遍，把镯子套到许嘉的手上，“喏，便宜你了。”
“偏了你这个好东西，我得赶紧走了，省得你待会后悔。”
“不再坐一坐啊？”林方容挽留她，她还没说几句话呢。
许嘉指了指家里，“不了，我还得去陪行知练口语，下周就要面试了。”
林方容朝门口挥了挥手，嫌弃地说：“赶紧走赶紧走，省得我看见镯子肉痛。”
江明灿指着茶几上的两个盒子问：“妈，那东西看起来很宝贵，嘉姨硬要我收下。”
林方容摆了摆手说：“既然她给你，你就收好。回头我让你爸给你买个保险柜放你房间。”
“好吧。”江明灿抱起盒子就要上楼。林方容喊住她：“你跟行知怎么回事？这么久还不和好，马上他就要去沪城了。”
江明灿的背脊一僵，她生硬地说:“我没跟他生气。”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无独有偶，林方容也在身后嘀咕了一句：“真是两个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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