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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灿惊魂未定，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吸管一直对不准插孔。孟其乐又拿回来插好再递给她。
江明灿小口小口地吸着牛奶，稍微平复后才想起来道谢，却看见他手上的掐痕。她急忙问：“这是我掐的啊？！你等着，我去买创口贴。”
“这点小伤口没事的。”孟其乐要推拒，她已经起身走了过去。江明灿很快拿着创口贴走了出来，准备递给他又想起他伤在手上。
她撕开两片创口贴，轻轻地贴在那四个手指掐出的伤痕上，歉疚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力气这么大，让你见笑了。”
“没事，不用这么客气。”眼前的女孩安静地坐在夜风里，风将她的裙摆吹得摇摆不定。侧脸是姣好的弧线，光洁的额头还沁着几颗汗珠，卷翘的睫毛上还氲着水汽。
孟其乐急忙转开眼睛，转移话题，“人都有害怕的东西。你信不信，如果让我看见蟑螂，我能给你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江明灿被他夸张的语气逗乐了，不小心被牛奶呛得连连咳嗽。孟其乐想帮她拍拍背，又怕自己唐突她，只好递了一张纸巾给她，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江明灿摆摆手，接过他的纸巾擦了擦嘴唇，“没事，是我喉咙浅，喝水都经常被呛到。”
“你以后晚上还是尽量不要出来，特别是天气热的时候。”孟其乐认真地说道，“出来，也喊个室友陪你吧。”
江明灿的手一滞。孟其乐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却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他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跟室友闹矛盾了？”
江明灿其实并不大擅长跟人交朋友，开学快两个月了，她只跟同桌和前后桌处得还不错。大概是孤单太久了，也或许是夜晚人有倾诉的欲望，她慢慢地把寝室里的那些烦恼说给了孟其乐听。
孟其乐不明白女生之间的弯弯绕绕，他直接想解决方法，“你寝室另外那个人呢？如果那两个抱团，你试试跟那个同学处处？”
“另外一个是冯念。她家在市里，平时都住家里，选了住宿也只是担心万一哪天天气不好，她还可以在学校过夜。”
“这样子啊。”孟其乐挠挠头，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了。
江明灿见他一脸苦恼的样子，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其实我平时跟她们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多。她们早上起得很早，中午也不回来休息，晚上也比较晚才回来。就当陌生的合租人吧。”
孟其乐却知道没那么容易，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他也想不出其他辙，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那还好，要是实在不行，找老师看看能不能换寝室。”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孟其乐将江明灿送到楼下，看着她进去才转身回宿舍。他摸了摸手上的伤口，想起刚刚她说“我们”，乐得在原地蹦了两圈。
有人喜，有人忧，有人怒。
忧的是韩磊，他恰好目睹了这一切。一开始他只是看江明灿掐着孟其乐的手站在那里发抖，脑中想到最近不怎么理睬的赵行知，眼疾手快地拿出手机拍了下来，打算发给某个人刺激刺激他，谁叫他最近总是冷冰冰的不搭理人。
后面孟其乐拉着江明灿跑了起来，他担心江明灿，连忙跟了上去。结果看到两个人并排坐在长椅上，江明灿还起身去买药给孟其乐贴伤口。
一张也是发，两张也是发。韩磊又把江明灿低头贴药、孟其乐一脸温柔地看着她的场景拍了下来，心里啧啧地想，这下某人会刺激得不轻吧。
确实刺激得不轻。
赵行知收到彩信时，还以为是哪个垃圾广告。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信息，点开了第一张照片，是江明灿和孟其乐站在一起的。
赵行知立马坐直了身体，第一眼他就看到了江明灿，虽然只有一个并不清晰的侧影，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怎么瘦了这么多？赵行知心头一紧，眉头皱起。
然后他才看到了旁边的孟其乐，以及两人交握的手。孟其乐的脸正映在路灯下，脸上关切的表情十分明显。赵行知捏着手机的手指绷紧，指骨隐隐泛白。
他滑到下一张照片，江明灿低头凑近的认真神情和孟其乐眼里的温柔，刺得他眼睛微微发红，手里的铅笔被他一个用力折断了笔尖。
赵行知正要关掉手机，当只鸵鸟来个眼不见为净，电话却进来了。他狠狠地按了接听键，韩磊有些欠扁的声音嚣张地传来，“怎么样啊？看得开不开心？”
“我看你是找死。”赵行知冷冷地说。
“我好心好意给你通风报信，把自己搞得像个偷窥狂魔，你都不谢谢我。”韩磊不怕他的恐吓，继续煽风点火，“我都不知道明灿什么时候跟孟其乐这么熟了啊，还给他处理伤口。我在路上碰见过她几次，她就跟我打了声招呼，说了几句话，好歹大家同班三年，我竟然还比不上那个孟其乐。”
赵行知不理他，“灿灿只是看到她害怕的东西，无意识地掐着旁边的人找安全感而已，要是旁边站着一头猪她也会这样子。而且，她一向怕给别人添麻烦，不小心把人掐伤了所以才给他处理伤口。”
对，就是这样。赵行知告诉自己。
韩磊惊叹于他的想象力，他都没看出江明灿怕什么，“你是不是脑补过度啊？明灿她怕什么怕成那个样子？”
“癞——”赵行知把到嘴的两个字咽下，“告诉你也没必要，反正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子。”江明灿极度恐惧那个东西，连提都不许身边的人提。以前夏天的晚上，她不小心碰见了，都能吓得蹦到他身上来，仿佛这样子她就可以逃离地面的威胁。
想到这里，他心里稍微松了松。就掐个手贴个创口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吧。”韩磊也不跟他争辩，“当兄弟的，我事先给你提个醒。明灿这段时间的状态好像不怎么好，人瘦了很多，也不太精神。我碰见她几次，她都是一个人。在食堂吃饭是一个人，还吃得很少。下晚自习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你要是再不回来，当心有人趁虚而入。”
韩磊清楚他对江明灿的感情，那天晚上赵行知的失魂落魄，有眼睛的人都懂。
韩磊唏嘘的是，明明他觉得那两个人是互相喜欢的啊，站在一起时的磁场和举手投足间的默契，是第三人插不进的。怎么就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命运弄人吧。
赵行知被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他捏了捏眉心，“灿灿怎么住校？她家在悦湖湾买了房子的。”
“听说好像是装修没有搞好，她觉得住校方便。”
江叔叔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赵行知吐槽了一句。他问韩磊：“陈园园是不是也在一中？”
“对啊，她在九班，我在十二班。”说完韩磊又补了一句，“噢，灿灿在五班。”
“你帮我一个忙。”赵行知诚恳地拜托他，“你请陈园园方便的时候，找灿灿一起去吃饭。她喜欢吃肉，喜欢吃辣的，不喜欢吃茄子、苦瓜还有丝瓜。要是她没有胃口，带她去吃麻辣烫炸串这些东西，但也不要吃太多，她容易上火。也不要让她吃冰的，她肠胃不好。还有她不吃大蒜和——算了，我等下写个信息发给你，你帮我跟陈园园说，拜托她帮个忙，我回头谢她。”
韩磊被他这么一长串话惊得嘴巴微张，这还是惜字如金的赵行知吗？“噢，好，我会跟她说的。”他木讷地应道，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们怎么就成这样子了？”
是啊，怎么就成这样了。赵行知无力地闭上眼睛，“韩磊，谢谢你，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挂掉电话后，他打开抽屉，翻出夹在本子里的一张照片，抚了抚照片里红衣少女灿烂的笑脸。
黑夜围绕在他身边，太阳缱绻在他心里。
第二天下午下课，江明灿在收拾书包，孟其乐走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外面吃鸡肉饭。她正要点头，听见门外有人叫她。
江明灿抬头望去，“园园！你怎么来啦？”
陈园园扒着门框，探出脑袋笑眯眯地说：“我来邀请你一起去吃晚饭啊。”
江明灿有些纠结，她想了想问道：“刚刚孟其乐说一起去外面吃鸡肉饭，要不，我们三个一起去吃鸡肉饭？”
“噢，好啊。”陈园园虚了虚眼，这个…孟其乐一起去，也行的——吧？
陈园园其实不怎么喜欢孟其乐，虽然当初用球砸她的是孙坦，但是她对孟其乐当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还记着呢。结果一顿饭下来，陈园园动摇了。
实在是孟其乐太殷勤体贴了些，跑前跑后的取餐拿纸巾拿调料，吃完饭主动去买了单，还跑去隔壁买水果，让老板洗好切好，里面放好了牙签，给了江明灿和她一人一袋，说女生多吃水果对皮肤好。
捧着水果的陈园园目瞪口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男生如此体贴地对待，虽然是附带的。陈园园遭受的冲击不轻，她晕乎乎地找到韩磊，说：“石头，赵行知恐怕遇到劲敌了，我快顶不住了。”
“啊，怎么了？”不就才吃了一顿饭吗？韩磊想，就算那小子是狐狸精变的，威力也没这么大吧。他还记得之前跟陈园园说赵行知的请求时，陈园园咬牙切齿地说决不能让鲜花插在牛粪上。
“改天我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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