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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一看到杜二毛那副九莲宝灯，立即就敏锐地意识到，还有一张幺鸡迟迟没有露面，犹如沧海遗珠。
牌池里当然没有幺鸡，而胡德猛与柳玉娥手上也没有，张学文手里仅剩一张一万自不必说。
如此一来，答案就只有一个。
张学文露出一副绝望的表情，与之相对的，是杜二毛的自信与从容。
对于这个结果，他毫不意外，因为他本来就是这副牌局的操纵者。
“真有这种事？”胡德猛还有些不敢相信，伸手去翻起了那最后一张牌。
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一只绿身红眼的小鸟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九莲宝灯加上海底捞月，全场人忍不住发出齐声欢呼，为亲眼见证了这样一副绝世好牌而感到兴奋不已。
“我的天，这是一把什么神仙极品牌？”
“杜二毛打麻将怎么这里厉害？一上来就整出个九莲宝灯。”
“啧啧，能看到这么一把牌，还真值一万块。”
“没想到啊，张学文阴沟里翻了船，老脸要丢尽了。”
人们议论纷纷，多数人依然只当杜二毛是走了狗屎运，绝不会想到，这精彩纷呈的背后，是庞大而缜密的算计。
尤其是他放弃九莲宝灯打出第一张五条，让柳玉娥碰了以后打飞张学文的金钩钓自摸，这几乎已经不能说是打牌的技术，而是打牌的艺术。
听见周围七嘴八舌的话语，张学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拿出一万块借条，本就只是想刁难柳玉娥，也没指望真能要到钱，所以即使输了赌局，最多也是一笔勾销，他本身并没有直接的经济损失。
但张学文对于自己的赌技向来自负，在他最擅长的牌桌上，却被杜二毛当众踩了一脚，这种挫败感，足以让他难受一辈子。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张学文回想起方才这副牌局，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杜二毛牵着鼻子走，即使他选择胡二万，杜二毛依然有一百种办法让他胡不成。
“这把海底捞月，是你一早就算好了的？”张学文望着杜二毛沉声问道。
“差不多吧，但始终还是算漏了一招。”杜二毛淡然道。
“什么？”张学文有些不解。
杜二毛深深凝望了柳玉娥的美目一眼，笑着说：“我算漏了小娥姐的牌技太烂，她竟然会在最后一张打出一万。”
一般来说，牌局步入尾声以后，就要尽量扣住手里的生张。
柳玉娥不太会打麻将，摸到一张从未露面的一万，想也没想就扔了出去，这就给了胡德猛碰牌的机会。
也就是说，只要胡德猛碰了牌，杜二毛就会错失海底捞月的机会，纵然他机关算尽，也只是徒劳一场。
“可惜呀！你自作聪明，怕上碰下自摸，最终才作茧自缚，自食其果。”杜二毛哈哈大笑。
“你……”张学文怒指着杜二毛，指尖颤动，气得说不出话来。
杜二毛轻描淡写的这番话，犹如杀人诛心，彻底击碎了张学文仅存的那点自负和骄傲。
柳玉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二毛，对不起，我打错了牌，差点害你白做了一把大牌。”
杜二毛摇头笑道：“没事，小娥姐，我们赢了，一万块的赌债抵了。”
柳玉娥激动地点点头，她看向眼前的男人，心底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从今往后，杜二毛都是她最值得信赖的依靠。
杜二毛将手伸向张学文道：“借条拿过来吧，麻将打得奇臭无比，还好意思自称杜家沟赌圣。”
“你小子说什么？老子麻将打得臭？”张学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从来没有人如此看轻过他的牌技。
“是不咋样嘛，一把就把你摆平了，我都还没过足瘾呢！”杜二毛有心要杀一杀他的锐气。
“你……你……”张学文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一张脸涨成了紫色。
“张学文牌技确实不怎么高明，就靠偷奸耍诈赢钱。”
“就是，亏心事做多了，肯定要短命。”
“还是杜二毛厉害，我越想越觉得刚才这把牌有技术含量，张学文还想金钩钓，回家悬房梁上吊还差不多。”
张学文平日里在赌桌上威风八面，不少人曾经栽在他手里，今天见他在杜二毛手上吃了瘪，都趁机来踩上一脚。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有些话甚是粗鄙难听，听在张学文耳中，字字如刀。
怒火攻心之下，他突然“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一个后仰栽倒下去。
牌桌上一把大好的九莲宝灯，被鲜血染得殷红。
张学武和胡德猛连忙一左一右将张学文扶住，大声地呼喊，摇晃着他的身子，他却已经不省人事。
这一下倒是大大出乎杜二毛的意料，他吐了吐舌头说：“不会吧？就这点心理素质。”
张学武眼中带着怒火，直视着杜二毛说：“我哥有心脏病，要是被你几句话气死了，老子要你偿命。”
“你吼什么？裤裆里那玩意儿不疼了？”杜二毛凛然不惧。
有人高叫道：“张学文晕倒了，快去请周大夫来看看。”
另一个人说：“不行啊，周大夫一大早就去烂田坝村给牛接生去了。”
杜家沟贫穷落后，医疗设施极差，仅有一个赤脚医生周子明，医术相当一般，治个头疼脑热都相当费劲，还身兼着兽医的差事。
“快，大家帮帮忙，把我哥送到镇上卫生院去。”张学武招呼着周围的人。
“放心吧，有我杜神医在，阎王爷收不了他。”
小小的麻将馆里一团乱麻之际，突然有一个异常镇静的嗓音响起，慌乱的人们都不由得一愣，回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说话的人正是杜二毛，只见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布包，麻利地打开，里面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两排银针，正是昨天从灵药阁钱掌柜那里讨来的。
“杜二毛？他要做什么？他啥时候成杜神医了？”
“他手里拿着一把绣花针做什么？补裤裆吗？”
“补什么裤裆，多半是气不过，还想再扎个小人，诅咒一下张学文吧！”
乡野愚民七嘴八舌，说着些不着边际的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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