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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老夫人正在暖房里，拿着小锄头一点一点锄地。自从和程?P去了一趟庄子上，回来后，庄老夫人就在自己的花房里辟出了一小块地，把佃户们给的菜种子种了下去。如今已经长出了苗，绿茵茵的。
“福妞来了，快看看，出苗了。”
程?P看着绿茵茵的小苗，满心的欢喜。
“老夫人，您还真自己种菜啊？”
“那是，老婆子我可是说到做到的，哪跟你一样，说到做不到。对了，下次你们家人再去庄子上，把那水萝卜的种子要点，水萝卜生吃，脆脆的，好着呢。”
程?P笑笑应了下来。
“方嬷嬷，以后咱们就不用买菜了，这里有现成的。”
庄老夫人抬手轻轻拍了程?P的手一下。
“就知道吃。你说说，老了老了，自己种菜了。早年怎么没有想到，哎，这种菜，看起来容易，种起来可不容易。此时才体会到‘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的意思。”
庄老夫人一边用小铲子给菜苗松土，一边给程?P讲，程?P索性挽起了袖子，跟在庄老夫人身边，学着老夫人的样子，给菜苗松土。
在花房里，程?P不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专心跟着庄老夫人锄地。庄老夫人用小锄头一点一点锄，程?P拿小铲子一点一点铲。可是用力太猛，不留神摔了个屁股墩儿，把庄老夫人笑得前仰后合。笑完了笑骂程?P。
“快起来，别压坏了我的菜苗。”
一老一少在花房里闹腾了小半个时辰，庄老夫人才放下锄头，拉着程?P的手出了花房。
“你刚进来的时候眉头紧皱，怎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是不是读书遇到难题了？”
程?P心思一转，笑着说道。
“老夫人真是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您。今日涂先生讲‘未雨绸缪’，我说明明没有下雨，为什么要先准备？反正伞就在一边放着，等下雨了再拿出来不就是了？”
庄老夫人一边给程?P洗手，一边耐心给程?P讲解。
“未雨绸缪。字面意思好讲。在你而言，雨伞蓑衣都是现成的，雨来了，拿出来用就是了。但是这是我们这些人家，若是庄子上的佃户呢？有些人还住着茅草屋，那房子夜晚能看星星，遇到下雨天，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这个时候，他们不未雨绸缪是不行的。”
程?P当然知道“未雨绸缪”的意思，她只是想找一个发泄口。
“不趁着天晴的时候把房顶修好，等到下雨的时候再去修，就晚了。”
“那是不是说，不管有没有坏事出现，都要提前做好准备？”
“是啊。未雨绸缪，说的就是没有下雨的时候要做好下雨的准备，不能等到雨来啦，再手忙脚乱。给你讲个和未雨绸缪搭上一点点边儿的事。有女儿的人家，从十二三岁就开始相看婆家，到了及笄时候才定亲。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程?P摇摇头。
“这就是未雨绸缪，也叫提前准备。两家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并不单单是两儿女的事。这男方的人品如何，家公家婆如何，兄弟妯娌好不好相处，大姑子小姑子糊涂不糊涂等等，都需要细细的相看打听。”
庄老夫人还讲了京城早年发生的一起事情。
“京城更有个乔姓人家，乔家有一女一子。那年先是祖母去世，家中儿女要为祖母守孝，一年后，父亲出了意外，死了。这家儿女又要守孝三年。这都是人之常情，无可奈何地事。谁知道乔家媳妇悲伤过度，一病不起。乔家的小女儿一直照顾母亲，这守孝加上照顾母亲，一晃就是五年，等她母亲身子渐渐好起来，乔家的女儿已经十九岁了。母亲甚是自责，四处托人，但是姑娘年龄大了，相看的人家都不是太理想。母亲心急如焚，也不管什么了，只想着赶快把女儿嫁出去。最后总算找到一家，那男人死了老婆，身边只有一个小妾，这位母亲就觉得不错，把女儿嫁了。但是这样仓促的婚事，岂会完美？没过多久乔家女儿哭哭啼啼回来说那男人宠妾灭妻，他的第一个老婆就是因为他宠妾灭妻吞金自杀的。”
程?P怔了怔，加上梦里，两辈子了，这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
“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啊。乔家的女儿和母亲抱头痛哭，但也没有办法，本来女儿年纪都大了，再加上已经成婚，只能就这么过下去了。”
程?P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以，这就是刚才你说的未雨绸缪。男人们讲的都是大道理，什么家国天下黎民百姓，在女人身上，最好的未雨绸缪就是爹娘要早早为儿女打算。明白了吗？”
程?P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庄老夫人却噗嗤笑了，顺手捏了捏程?P的鼻子。
“你懂什么？罢罢罢，就当是给你讲故事吧。”
程?P笑笑，也不回话。庄老夫人认为她不懂，那就让庄老夫人认为她不懂吧。
从庄家出来，程?P的脚步无比轻快。涂先生引经据典，给她讲大道理。庄老夫人娓娓道来，给她讲现实中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两位长者带给她的是截然不同的道理。但是程?P却从两个人身上看到了一样的东西，那就是智慧。
程?P唇角弯弯，两年，她要不断让自己强大，让自己有能力保护爹爹，保护家人。
有了目标，程?P的日子越来越有意思。她不再排斥去黄家。爹爹出事的时候，黄伟胜还是扬州知府，她不信黄伟胜一点动静都不知晓。所以对黄薇薇的邀请，她不再拒绝，而且去了黄家还会像跟屁虫一样，附和黄薇薇，让黄薇薇以为程?P还是那个不谙世事只知道吃的小屁孩。
有人把程?P在外面的表现说给程如圭，程如圭笑笑不语。他只记得额女儿是什么样的，他难道不清楚。
程如圭没有问程?P为何在外面一个样在家里一个样，因为程如圭知道，女儿这样做，肯定有女儿自己的意思。猪吃老虎，只要女儿愿意，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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