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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民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双手抱拳对钱度一拱。
“钱大人稽查私盐，维护咱们两淮盐商的利益，金某铭记在心。”
“你......”
钱度被金子民不软不硬的语噎的一口气没上来。周一和低着头不说话，自顾看着茶杯里残留的一点点茶水。
去年一年，金家一家就交了将近七十多万两盐税，可是今年，到现在，金家只上缴了三十二万两盐税，和去年相差甚远。
程如圭来之前已经把金家的数掌握的清清楚楚，不仅仅是金家的，还有田家的、乔家的，这几家都是扬州城内出了名的难缠鬼，仗着在两淮盐商届浸淫盐事多年，仗着自己家财大器粗，和一些大人物暗中勾手，根本不把程如圭放在眼里。
金家，是隐藏最深的一家，至今，程如圭没有查到金子民是谁的门下，或者金子民的靠山究竟是谁？他得到的消息，金子民背后的人可不是一个。像金家这样的大盐商，自然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田家四爷投在了齐王门下，那田家当然就是齐王一派。
乔家的女儿嫁给了蜀王的小舅子做侍妾，乔家也算是蜀王的人。
这金家，哪个王府都沾边，就连燕王府金家也有关系，还有京城各大官员府中，就连王相家人也和金家有牵扯。
而京城不仅仅是诸位皇子，还有其他地方的封疆大吏，都插手盐事。户部的那些人哪一个每年都能从盐商中收到冰敬碳敬。金子民把金庭宜放在京城长到十四岁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京城的关系。
四年前程如圭接到吏部任命，他人还没有离开京城，就有不少人请他喝茶，找他说话。这里面的弯弯曲曲，昭然若揭。两淮盐事，水深得很。程如圭能在扬州干了四年，外人只知道程如圭的光鲜，却不知道其中的困难。
就今天金子民这不软不硬的回话，程如圭听到的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四年了，金子民还是这样，呵呵，今年比以前更加腰杆硬了。
程如圭轻轻抬手，制止了钱度继续说下去。
“钱大人，这蒙山茶好喝的，有一种深谷幽静的意境。等一会儿回去了，让金老爷给你包上一些。你常年在外行走，到今年过年，好好在家里品品茶，歇歇心。”
程如圭淡笑着，阻挡了钱度的强硬，也把金子民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金子民说不出想说的话，倒也不恼，四年了，他也摸透了这位程三爷。金子民笑呵呵示意紫衣女子继续沏茶。
金庭宜抬了抬下巴，开口说说话。
“程大人，非是金家不愿意多买盐引，实在是今年行情确实不好。漕运那边现在每引盐的船只检查费、靠岸费暴涨，家父说的一引四两三钱还是少的。金家是大盐商，各种路数都疏通得开，可是那些小盐商就不行了，他们一引的成本已经增加到四两七钱。我们出售五两四前，毛利仅仅一两二钱。那些小盐商们的毛利更低。这就是今年出盐引不多的问题。实在是难得很啊。望程大人向朝廷解释，等来年光景好了，金家定然一如往常，全力支持程大人。”
金庭宜负责金家的盐运，在运河上很吃得开，和漕帮的老二关系很好。所以对盐运里面的弯弯绕绕知道的比较多。
不过，金庭宜知道的，程如圭岂能不知道。程如圭看着金庭宜，唇角微微抽了抽。
金家父子这是咬紧了牙，准备和自己抗下去啊。呵呵，金家若是拿不下，扬州这些盐商佬们同气连枝，田家乔家还有其他那些盐商就更不用说了。
“金某半个月前运盐北上，路上偶遇两江总督胡之鹏，胡大人和在下说到这两淮盐事，也颇为担忧啊。”
程如圭微微动了动眉毛，端起了茶杯，继续饮茶。两江总督胡之鹏，金庭宜这是在拿两江总督胡之鹏压他吗？那可算是来着了。
“金大公子遇到了胡大人？”
“是啊，在下和胡大人内弟是同学，是以和胡大人颇为熟识。胡大人还要留在下到府上小住，但在下有事在身，和胡大人约好，等闲暇时分再登门叨扰。胡大人还提到了程大人，对程大人赞赏有加，说程大人年轻有为，是皇上的股肱之臣，在扬州四年，两淮盐事顺顺当当，颇得皇上赞赏，胡大人还让在下转告程大人，说请程大人得空了，去总督衙门看看。”
程如圭露出了笑意。
“胡大人还是这样，挺好。”
金庭宜看了金子民一眼，金子民呵呵呵笑，把儿子送到京城养，还真是好，现在官场上的那些人，儿子大多都熟识，这也为他们金家做事提供了更多的便利。
“胡大人还说了什么？”
金庭宜料不到程如圭会这么问，愕了一下，微微有点尴尬，不过转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这个，胡大人还说......”
程如圭放下茶杯，抬头，看着金庭宜。
“胡大人如此关心两淮盐事，程某感激不尽。等回去，程某定当亲自登门感谢。不过，金大公子，咱们交情归交情，公事归公事，一码是一码。”
“对，程大人说得对，一码是一码。他两江总督虽然管着扬州城，但管不到两淮盐事上。咱们两淮的盐事，还是程大人说了算。金大公子，你想拿两江总督压制咱们盐运衙门，也得先问问皇上愿意不愿意。”
钱度粗着嗓子插了一言，把金庭宜刚才营造的氛围瞬间给破了。周一和一直不吭声，他是打定了主意的。在扬州城，他可是靠着盐商发家的，金家没少给他好处。他自然不会在这时候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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