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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不少人家都有排车，借一个就是了。
可这些人——着实让人一言难尽！
赵琳忙了半天病号，又帮着王明戈拼了半天的残片，等再站到门口时就听到了场院上不少人在说他们看到的笑话：
“干的湿的都分不清，还光挑长得好看的拾，当是绣花儿呢！”
“现成的藤条不知道扯根捆一捆，走一路掉一路，俺家小子跟在后头拾都拾了一大抱！”
“咋看都不跟赵医生他们几个人！”
“那哪能比？小李小王知青来的第二天就赶上下大雨，南河里水往上淤，人家想了法子通了河挖了沟还带着咱修了路！”
“那可不，再下雨一星儿水不积，一点儿泥不沾，用荆条编笼子再往里装泥沙筑堤的法子还是人家小周知青想的。”
“还有拖拉机，一下子从县里要来两辆拖拉机！”
“……”
压水井就在场院边上，几个来提水的人都听见了这番话。
羞不羞的不知道，反正走路的步子快了不少。
天擦黑时，徐音过来换书，依旧跟王青蓝一起，顺带借锅灶，跟昨天一样端了一把小米外加两个二合面馒头。
见医务室的门已经关上，便敲开了赵琳他们的院门。赵琳没让人进，左右看了无人后，直接把用报纸包着的书还给了她，同时接过了自己的那本语文书，翻了下见那幅小像还在就没说话。
“谢谢你赵医生，我以后会注意的！”徐音很真诚的开口，声调依旧不高。
被明戈和六哥教导了一番，赵琳不想多说有关这书的话题，只轻笑了点头，“客气了，我只是不想看到我们知青内部出什么龃龉，一些没有操守的东西不该出现在我们这些人身上，不过你以后还是要多小心……”
正说着，六哥又跟开坦克似的开了那破车回来，停车熄火下车一秒钟完成，手里还抓着两包奶糖，见人在门口站着就远远一个扬手将糖丢进她怀里，“说完了？回家!明戈呢？”
“六哥——”
赵琳抱着糖笑起来，明快、张扬还带着撒娇，与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六哥真好，明戈做饭呢！”
“傻样——”六哥说着已大步走至她跟前，抬手就敲。
“那就先这样？知道你们要用，锅就没往里收，用完了还放那儿就行。”赵琳又转过头去跟她们说话。
站的远了两步的王青蓝见状先开口告辞：“谢谢赵姐姐，赵姐姐再见！”
“谢谢赵医生，再见赵医生，再见——”
近前的徐音赶紧跟上，却是还没说完，就见这位男士一手揽住赵琳的肩膀转身，一手去推院门，后面要跟人打招呼的话随即被迫打住，不知怎地，突然就生出了两分羞赧来。
“六哥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还是今天出去发现什么了？”看他利索地关门上闩，赵琳不解地问话。
“乱想什么？一边儿吃糖去，我去给明戈帮忙！”
“哼，我又不是小孩儿！”赵琳冲他皱鼻子哼哼，却又不自觉地抠出一颗糖来吃了。
不让听的不听，不让问的不问，她懂，很自觉地回避。
王明戈能做什么饭？王明戈在下挂面，没荷包鸡蛋，炒了鸡蛋。
见陆轲进来抬下巴示意他烧火，“档案上能看出来什么？”
陆轲抬手又敲，“显见的你聪明是不是？看一看，猜一猜，再蒙一蒙，多少还是能知道点的，咱们家这位，长得那点儿心眼全用在读书画画和练金针上了，你能全天跟着？”
“看出来什么了？”
“除了徐音外别的都正常，她的档案是一次性写出来的……韩苏叶的父亲，我打电话问了问，确实是教育界很有影响力的人，她母亲也同样，受过长达四年的审查，现恢复了部分工作，但状态，估计不佳……查到一点许湛他姐姐的消息，许漓，六年前来的，今年二十三岁……”
看两个人高马大又身姿笔挺的人忙活于方寸灶房也是一种享受，赵琳拎了个马扎坐在院子里看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做饭，风箱的声音掩盖了说话的内容，烟从烟囱、窗户和门口几处往外冒，氤氤氲氲的成了山水画中的留白，平和、恬静又美好。
白泽也蹲到了她身旁，屁股着地的坐着，跟个小人儿似的。伸手，它就把狗脑袋往你手里送，还眯上眼睛。
赵琳常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个行者，一个总见证别人幸福、总羡慕别人幸福的行者。她总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从旁路过的人，隔着门缝、隔着围墙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就这样坐在一个小院儿中、坐在炊烟下、坐在暮霭里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种一簇花再养一条傻狗。
从梦里的死同穴到如今的活同枕，她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明戈就像是一块碳，沉静时不见丝毫温度，燃烧时又给人极尽的温暖。
她何其有幸拥有了这块碳！
突然想抱一抱他，再把头埋他怀里好好亲近一番。
想的多了眼神就迷离了，嘴角漾着笑，眼角却存了泪。
王明戈察觉到了，将勺子丢给陆轲几步出来，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琳琳，想什么呢？”
嘴角的笑意更大，牵动了眼角，泪就跟着淌了下来，脸也贴到了他的怀里，“想你，明戈，有你真好——”
“傻瓜，是因为有你才好。”王明戈将人揽怀里轻拍着安慰了一会儿，牵了她的手去吃饭。
“触什么景了这是？”六哥摆好了碗又拿筷子，“想家了？”
“没，有你和明戈在就不想家，就觉得有明戈真好，有六哥真好——”抱着明戈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看向六哥，赵琳噙着泪笑的十分欢畅，大声道：“明戈，六哥，有你们真好！”
“出息，得了两斤糖就觉的六哥也好了？”陆轲抬筷子敲她，“小时候爱哭，这么大了还是爱哭……吃饭，吃饭——”
“六哥，反正原来都是明戈给我买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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