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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霞精神振奋，开始给两人讲故事：“一场寒风一场凉——”
“把序文去掉！”王明戈用指尖叩桌子。
“哦，好，”秦霞暗自吐舌头，“就是天一冷，感冒的多了，扎堆儿，来看病的滔滔不绝——”
“络绎不绝。”周炳给她纠错，怕被吼，不抬头，眼睛依旧在书上，不知道还以为他在读书上的某句话。
“好好好，络绎不绝，络绎不绝，”秦霞用那颗花生堵住周炳的嘴，接着道：“琳姐戴了一天口罩，有人说她搞特殊，不是咱村的，旁边马家沟的好像……哎呀，姐夫六哥你们都不用管，姜家奶奶威武着呢，站场院边上颠着小脚唱骂了一小时，大贵婶子谁的也跟着帮腔，骂的好几个人车子都不会骑了，推着跑，哈哈——”
问话的两位对视一眼，一个弯弯嘴角偏头，一个朗声大笑。这样的事的确不用他们管，小老太太一个人就能拉起一个兵团。
秦霞接着说起她最关心的问题：“这感冒是不是传染，咱们不会也中招吧？”
“有传染性，但主要还是换季、风寒、不适应气候，症状严重的大多都是从南边来的。你是本省的，适应气候，又来的时间长了，应该没事。明戈和六哥身体好，不怕。李大哥和周炳问题也不大——”
“所以呢？有问题的是我？”兆钦将书反扣到桌上，一根手指推眼镜，看向赵琳讨伐。
“啊哈哈……好像是哦……”赵琳抱起碗筷迅速跑路，边跑边喊：“暖壶里有药，随便喝，不够明天接着熬！”
兆钦：“……”
转头看王明戈，再推眼镜：明戈兄，给个说法？
明戈兄没看见他的眼神，起身追着他媳妇去了厨房。
几人都笑。
“说个正事，”李钧收了笑声，放下书，正经开口：“大队长今天找我说了件事，一年一度知青积代会的事，按理说是插队满一年才有资格参加，但姜家洼大队今年拿到了县里的表彰，所以公社专门给了名额，两个。姜老头让咱们自己商量，谁去？我不去。”
他还抢在所有人前头第一个表态。发言的人抢答，合适吗？
李队长大约是没觉出不合适，他又接着道：“秦霞合适。”
“老头学聪明了啊！秦霞合适，琳琳不去。”六哥替赵琳抢答，完全忘了他自己和明戈也还有一层知青身份的事。
“秦霞合适，我不去。”兆钦说。
“我也不去，秦霞——”
周炳慢半拍跟上，也想说秦霞合适，怕再被塞花生，生生卡住，卡完了还悄悄往后撤了撤身子，没错，他觉得秦霞要扬巴掌了，怕挨揍。
秦霞，秦霞真就扬起了巴掌，没拍到周炳身上，却拍到了桌子上，“嘭”的一声，震得桌上的蜡烛抖三抖，震得赵琳差点把手里的碗给扔了。
王明戈从背后搂住她，手臂紧了再紧，不说话，任一腔情意恣意的流。
“累了？”赵琳偏头蹭他的下巴，小声说话：“发现了什么，还是遇到了什么？”
“想你了。”
这所答非所问的，一定是有什么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赵琳明白，不再问，将身体再往他怀里贴近一分。
隔壁，秦霞又连续几巴掌拍到了桌上，这次是那种击鼓似地、连续地、不加停歇地拍，边拍还边唱念：“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也不想去！”
赵琳没看见她的样子，没看见也猜得出她是侧着头、半张脸贴靠到桌上说的，气流贴着桌面飞，旁边要是有纸或瓜子皮都能被吹翻一地的那种阵仗，敲得白泽都跟着叫。
“你合适去，也应该去，”李队长开始给人摆事实讲道理，抬头看向站在小门儿边打算当观众的两人，抬手敲了下桌子下指示：“常务会议，坐下！”
行吧，坐下。赵琳和王明戈都听话。
然后就一人挨了六哥一下。
李钧继续：“首先，你下乡的时间是咱们所有人里最长的，外人说不出闲话；其次，你父母长辈都是省城的干部，积累点荣誉，于你于他们都有利；再次，你上次从老家捎带物资援助百姓的事已经传出去了，大队甚至公社都需要这件善事装点门面；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是老师，明年大队想要办小学，需要有个人先把话头抛出去。”
这有理有据又条理分明的，赵琳转头趴明戈肩膀上笑：李大哥不学法律都对不起他的逻辑思维！
秦霞：辩无可辩，不去都不行。
李大哥继续加码：“演讲稿让兆钦帮你写，你只要上去读一遍就可以，到时候我去送你。”
好家伙，这是连后勤支援都安排好了啊。
“行！我去！为了小学！”秦霞第三次拍桌子，豪情万丈，蜡烛又跳，白泽再叫。
却随即降了语调：“兆钦哥，你把稿子写的通俗一点，我怕我应付不来……”
接着再降：“可我这刘海好不容易梳起来，我不想再剪了啊……琳姐……”
刘海？刘海跟参加积代会有什么关系？
这下别说李钧几个，明戈和六哥都没搞明白。
“你是想扮的，丑一点？”饭厅安静了足足两分钟后赵琳试探着问她。
“对啊！”秦霞第四次拍桌子，气冲云霄，“不光头发，我还得把脸抹黑一点，衣服换成那又破又丑的，树立出一个贫困、淳朴、老实、心灵美的女教师形象！哭穷，不哭穷怎么建小学？！”
呵……呵呵……
“四刻拍案——”半天后，兆钦挤出四个字。
“小学——”周炳跟拍。
李钧：“……”
李钧觉得他今天就不该主持召开这个会议。
这还有一个名额无处安放呢，算了，自己看着安排。
赵海青是又隔了一天才来的，此时，李钧他们已经在大队院子门口挂上了“大江石灰厂筹备处”的牌子。
村子里里外外都热闹的不行，本村的、外村的、公社的，甚至县里的各色人等都在大队院子门口流连徘徊。
一时间，大队院子成了比卫生室前头场院更热闹的地方。
赵琳从医务室出来准备回家时，正好遇着他跟蜜蜂跳“8”字舞似的吹着口哨将自行车拐出了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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