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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俩吗？”姜大队长急急地抓住已经坐到了地上去的朱广奕大声喊。
“姜小兵，是姜……咳咳……”
“那就不缺了！”
“还等啥！送卫生室，快送卫生室！”孟会计又推了一个年轻人出来让他一起帮忙送人。
“咳咳……韩，韩老师，还——”
“韩苏叶被人带出去了！受了点伤，已经送医务室了！”王明戈从后面的一个缝隙里跑了出来，插了半句嘴又道：
“不能让火再往外蔓延了，东边不远就是住家，南边河堤上全是干芦苇，着起来对面的草跺也保不住！”
“那，那咋办？”姜大队长急得一头一脸的汗，大冬天里感觉比三伏天都燥热。
“点火！”
“啥，啥？！”
“点火，以火攻火！”
“啥？咋，咋还点火？”
“明戈说的对！有风，以火攻火最好！李钧你疏散人，把受伤的送医务室！姜叔，孟叔，把身强力壮的分成两拨，一拨跟我去东边，一拨跟着明戈去南边，这边也留下一些人看着！”
“那，那行……”姜大队长没弄明白，但信任让他快速跟上步子。
此刻的医务室跟南地的打麦场一样嘈杂，先是零星的几个村民过来，接着是秦霞和许湛带着学生们跑了来。
赵琳快而不乱，站在医务室门口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挨个检查过来的人，再根据受伤状况对人进行快速分类，好在没有重伤患者，大都是被火燎出了个泡或者是被烟呛着了嗓子，再不就是奔跑的过程中磕了绊了一下。
柳树下的韩苏叶是五六分钟后才感觉到疼痛的，手上疼，脖子里也疼，手上是嘣上了火星子她知道，脖子里怎么了却是不知道更看不见。
难闻的味道从后背上传来，她才想起来头发被烧着的事，想将长长的辫子从后面撩过来看一看，动了手才发现辫子只剩了半截，嗯，两根还不一样长，摸一把有些扎手，感觉跟摸到了刺猬似的，突然就有些欲哭无泪。
脖子疼，很疼，韩苏叶不敢用手去摸，手上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不敢摸，太疼了，头一回经历这样的疼，她害怕。
大衣很沉，也很长，长到了她的脚脖子，韩苏叶这才觉得站不住了，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去。
烧焦的头发，受伤的手，还有不知道怎么样的脖子……她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救她的那人回来了，手里抓着她的那件大衣。
“是不是受伤了？送你去看大夫，大队不是有医务室？”
“学生呢？找到人没有？”韩苏叶很急。
“已经被救走了，麦场里没人了！受伤了？”这人又问了一遍。
“那就好，那就好！好像是——”韩苏叶松了口气想从地上起来，站了一次没能成功，刚把手撑地上就疼的“嘶嚎”出声。
这人快速出手一把将人扶了起来，“手疼？”
“是，脖，脖子也疼——”韩苏叶说着竟不自觉哭了起来，想抹一把又顾忌着手上的疼，更觉狼狈。
“走——我扶你——要不——背？”这人说着就蹲下身子用命令的口气说话：“上来，快！”
“不，不用——”韩苏叶踌躇，“你是谁？”
“姜茂云！”
“姜，茂云？”
“是！”
“姜茂云是谁？”
“姜茂云就是姜茂云！上来！快！送你过去我还要回来救火！”
“哦，好，好——”韩苏叶不再??拢??挲着两只手就伏到了对方的背上，“医务室在，在村口，你知道路吧？”
“嗯——”
“你是这个村上的人？”
“是！”
“哦，我姓韩，韩愈的韩，知青，也是老师，浙省人，今天谢谢，谢谢你！”
“不用客气，应该的！”
“……你，我原来没见过你，你是回家来探亲的？”
“是。”
“哦，好，好吧……”
头一次趴在一个陌生人的背上，韩苏叶本打算通过说话缓解尴尬，可现在她觉得找不到可以说的话了。
说火很大？这是有目共睹的。
说感谢？已经说过了。
问你是哪家的？不合适。
说自己手疼、脖子疼？也不合适。
说今天的月色很好？更不合适。
韩苏叶闭了嘴，由着疲累和惊吓涌上来，身体却不像刚才那么直愣愣地僵硬了。
背她的人感受到了，确定了自己背着的是个人，不是根只会说话的木头。
听不到背上的说话声了，姜茂云主动开了口：“你成家了吗？”
“什，什么？”韩苏叶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什么，心下腹诽这人是不是真不会说话，但教养还是让她应了声：“没有——”
“我会负责。”
“负——”这次韩苏叶是真没听懂，脖子往前伸了伸想贴近对方的嘴更近些，又问一遍，“什么？”
“刚才虽事出突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会负责，你别介意！”
“……”，韩苏叶好像明白了点什么，赶紧应声：“不介意……不……”
韩苏叶是个有着良好教养并矜持的人，“不需要你负责”的话到了嘴边又换成了“谢谢你”。
前面就是医务室了，韩苏叶看到了场院里燃起的火堆，看到了簇拥成团的村民，更看到了被其他几个老师带着的排成队的学生……这狼狈的样子不能被自己的学生看到，也不能被人看到自己被一个陌生人背着……
“到了，我自己走，自己走，你先忙，先忙……”韩苏叶使了力往下滑，又急急小声开口。
姜茂云没阻止，说了声好就将人放下。
韩苏叶有些慌张地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想脱下身上的大衣。
“你穿着！”姜茂云不等她开口就阻止，“我不冷，你那件烧坏了，我检查了，兜里没东西……”
“……”
“还有事？”
“啊，没，没事了……谢谢……”
“不用，我去救火，回头再来看你！”姜茂云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是跑了。
跟被狗撵了似的，韩苏叶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苏叶？！”
医务室门口，手电光下韩苏叶的样子让赵琳着实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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