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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用自行车驮着人，又把人用围脖和自己绑在了一起，他们湘西是有赶尸人的，不知怎地他就想起了那个，他没见过，但听老辈人讲就是这个样子。
他不想看了，视线越过这一幕看向远处的树，黑褐色的枝丫被雪描上了素白，烈风旋过，呜呜作响，雪团簌簌，更像灵前的白幡。
他觉得更冷了，冷的脊梁沟里都渗出了冷汗。转头去朱广奕那里寻求温暖，却见这位大哥的眼镜片被霜糊的仅余了两个花生粒大小的洞洞，洞洞里透出两个黑黝黝的眼珠子，更吓人！
朱广奕在心里骂娘，不是因为冷，是他看不懂前头这人的想法！着魔了吗这是？昨晚上韩老师的话都说那么明白了他就没听懂？
还有这做法，他妈的，这纯粹就是个傻子找罪受！用他们老家的话那就是生了牛劲，钻进了牛犄角里！认准了一件事，不管对不对，硬着头皮一走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不光想骂娘，他还想骂狐狸精，他们那里的人心思直、说话也直，他想说徐音这女人就是个狐狸精，马奇本是个脑子清亮的，可一遇上她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头段时间还不显，这几天就跟喝酒喝昏了头似的。
他怀疑那小子不是占了人家啥便宜被人拿住短了，就是被人下了降头了！今天这出更是，他都不知道是从哪里起来的，明明上午都吃东西了，睡了个午觉起来就神来了这一笔。
朱广奕的眼神自然无法跟炮手的眼神比，更何况又被风雪霜雾挡住了视线，所以一直到靠近了那辆被白蝴蝶包围的吉普车，都不知道遇上了熟人。
“朱老师，你们干什么去？”韩苏叶先开口，好像没看见前头自行车上被围脖捆绑在一起的两人。
多亲密的姿态啊，韩苏叶在心里暗笑，笑完了又觉得自己违背了某些教养，可心底的真实想法又驱动着她想发笑。
朱广奕先摘下眼镜哈气，哈气时任长征磕磕绊绊回声，太冷，冷的说一句话咬两次舌头，“韩老师？韩老师你们这是，哦，姜同志好，你们这是刚走到这里？”
“你们好，干什么去？”姜茂云下车。本能。
“韩老师，姜同志好，”朱广奕终于擦干净了眼镜又戴上，示意他们看前头快从自行车后座上掉下来的人，“徐，徐知青不大舒服，马奇要送她去卫生院……”
姜茂云早就看明白了情况，粗棱的眉毛由外向里聚拢，但一个被纪律灌输到了头发丝和脚趾缝的人，唯一会做的就是不管在任何状况下都要向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
他要开口，临开口的头一秒，韩苏叶抢在了他前头，“这里避风，我们有热水，你们停下略等等，我们的车坏了，已经拜托了人去村里捎信儿，算着马上就会到。”
“苏叶——”姜茂云似不认同，转头时却见她已经伸手打算去到后座上够保温壶，他还要听老师的话，所以他开了车门伸进去头去帮忙。
韩苏叶趁机抓住了他的手，“相信我，超不过十分钟，他们一定来！陆知青和王知青他们肯定会有应对，咱们别好心做了坏事！”
朱广奕和任长征听话的停住，用壶盖倒了热水，一人一口的喝。
热水钻进喉咙，任长征终于不觉得枝条上的积雪是白幡了。
马奇是不想停的，主要徐音没说让他停下的话，可姜茂云的热水头一个递到了他嘴边。面对姜茂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对方的样子包括他的服装确实让他有几分怯意。
韩苏叶又拿了几块点心出来给他们三人分了，才空出时间去看徐音，发现她在胸口以下的位置裹了床小被子，用围巾裹了头裹了脸，裹得脸眼睛几乎都寻不见，触碰到她的视线躲了两下又对了上来。
这一下让韩苏叶觉得对方的心理素质非常好，同初来那日面对“禁书之事”时完全不一样，她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徐音。
不是不喜欢马奇？不是不愿意跟马奇亲密接触？那怎么还能以这种姿态出现？
去公社卫生院？这种情形去？是想要打谁的脸？！还是说已经猜到了自己和茂云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几息之间，韩苏叶对她的看法从前几日的不赞同转变成了现在的厌恶。
没让他们久等，突突的拖拉机声就驱散了风雪。上头的人还不少：李钧三个，姜大队长和他家老三以及孟春华。
我没说错吧？韩苏叶朝身边的人无声挑眉笑，再看向自行车后座上那个半勾着头的人。
那人有些颓丧，除了颓丧，韩苏叶还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恼火和恨意，这是那个大声说句话都怕吓死苍蝇的徐音？
嫉恨，嫉恨就能让人变了模样？
还是说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李钧从拖拉机上跳下来，高大板正，面无表情，几步跨过，一声未出抬脚就踹向了跨坐在自行车上的马奇，“扑出”、“哐啷”两声，人和车子同时滚进了雪窝子里。
所有的人，除了兆钦和周炳，都吃惊的失了声，落雪的声音更大，簌簌索索的似要将天地都织密实了一般。
徐音受伤的胳膊杵到了地上，吃痛尖叫，马奇也喊，却是只喊到半截就被李钧一手拽过又一肘击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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