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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不觉得，一番你懂我懂的眼神交流后，一个仰了头看天，一个把她拥到了无人的角落：媳妇，某个地方，某个箱子里……
哼，你到底提前预备了多少东西？！
行吧！事实证明她对那火车皮确实只拥有使用权，租的，对，租的！
然后她回屋睡觉，这俩卸了门框将车开进院子，纠集那仨开始对车子进行改装和伪装。
连续三日，等那车再次呈现在众人眼前时，就成了只花里胡哨长了保护色的变色龙，往柴堆边一靠，不仔细看都不知道那是辆车的那种模样。
性能？性能如何赵琳不懂，但却看到了周小炳笑意里的自豪。
这下终于不用再同白泽赛跑了。
张叔夫妻走时自然把秦家表兄弟也捎走了，秦家大哥好说，对着自家妹妹一番耳提面命，敲了她脑袋两下主动去开车。
三省吾身却是恋恋不舍，三步一回头的跟白泽告别，那留恋的，让人觉得只要白泽哼哼一声，他都能留下来当个民办老师。
别问张叔两口子为什么当天来当天就走，不用猜都知道林姨拐道去了公社卫生院。
赵琳原先就对那三姐妹进行过比较：她觉得若是拿三本书来比方这三人，自己妈妈就是《诗经》，浑身上下充满艺术，美、浪漫、怡情，别的啥也不会；
自己婆婆是《尚书》，睿智大气善思周全，能治世更能治家；
林姨则是《周易》，是一个用哲学武装起来的多面人，一手拎着手术刀，一手能舞擀面杖。
这不，林芸同志让秦家大哥把车停在了公社卫生院外头，下车前吆喝前面的两人老实坐着，下车时拎上了三省吾身——心眼子不多的临时工。
说卫生院，真就是个“院”，一间药房、一间诊室、三间病房（被姜家洼的病号占了两间）、一间休息室、一间厨房，就这些。对，还有两名医生，过年期间轮流值班。
院子里的雪没扫，靠人工踩出了两条藤蔓似的小道，屋门都关着，门框四周塞着报纸，寒风一吹颤颤悠悠，像几个没搭牢稳的老鸹窝，惨兮兮的，还带了些莫名的喜感。
三省吾身定了几个神才将那报纸团同老鸹窝区分开，伸手去扶林姨却还没人走的快，他不知道这位林女士，是如何将四五公分高的靴子在雪地上踩的如此稳当的，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是均匀的五十公分，莫非也参加过军事训练？
被易经武装出来的林女士如何会莽撞？
她面带笑容的走进诊室掏出证件，在值班小伙儿一脸激动兴奋又仰慕的表情里，亲切的问询了一些东西，指教了几个问题，甚至还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个笔记本，
“这是上次地区几个医院搞培训时我写的部分讲义，对基础诊断治疗有帮助，你抄一抄看一看，有不明白的可以去姜家洼卫生室找赵医生——”
不等人感谢她又继续：“我这次来还有点私事，在你们这里住院的姜家洼大队的知青徐音——”
“徐知青她没事了——”小伙子抱着本子如获至宝，慌忙插嘴。
“我知道她没事，她利用自杀、绝食等不佳手段给我外甥女添堵，我想找她谈谈，哦，赵医生就是我外甥女……私事，不好打扰你，你忙，不耽误你工作——”
小伙子：“……”
小伙子用了足足一分钟才把脑子从笔记里拎出来，放到“私事”二字上，抬了两次手才说出话：“林院长，您请，请，从西边数第二间屋……”
三省吾身同情他，把人按回到凳子上又帮他把门关好，弯腰还捡起个报纸团往门框上头塞了塞。转身去追，趔趄两次，又出溜一下，站直之时，林女士已经抬手敲上了西边第二间的屋门。
很有礼貌的，林女士跟出来开门的一个男子自我介绍：“林芸，赵琳的姨母，想要跟你女朋友说几句话，你可以回避也可以选择留下。”
男子懵怔着留下，何三省自觉跟进去，被带来了，总该发挥一二作用才是，他这么认为，然而——
林女士环视屋子一周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病人的脸上，没错，病人，三省吾身觉得林医生是来查房的。
果然，林医生这么说：
“你是心理疾病，常规的治疗没用，与其窝在这样一间不足十平米的病房里，不如走出去看看人看看山走走路扫扫雪，劳动是塑造人格的最好途径，你缺少这个，所以才把心思放到歪门邪道之上。
这屋子简陋，没有多少积极的东西充填洗涤你的脑子，也没有炭火暖化你心头的冰冷。”
“你知道我们行医之人，最不愿意看到什么样的病人吗？自杀之人。生存已是不易，万千生灵都该得到尊重，病人更应得到怜悯，
可自杀的人不是，因为他不懂得尊重生命，一个不尊重生命的人注定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你还不如他们，他们或许为情为事所累，得不到同情还能得一声叹息，你却是要以命给别人添堵的，所以你比他们不堪。”
“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个吧？一个人，聪明不怕，怕的是没用到正地方，从你打算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给我家琳琳添堵之初，你就为自己的前路挖了一个坑。你，”
林医生笑起来在一条凳子上坐了，
“你做的事不管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都差点酿成大祸，事关人命的大祸。
我家几个孩子不愿意跟你计较，不是因为你与他们是同属一个大队的知青，更不是因为你是不是个弱女子，而是因为你男朋友的用心，你领情也好不领情也罢，无所谓。
可是，他们不计较并不等于我不计较，
我计较的原因是我家的姑娘从不容许被人欺负，一星半点儿都不行，别说是你，任何人都不行。”
“别觉得委屈，也别觉得我们仗势欺人没把你放在眼里，或者替你做了什么决定之类的，不说这次，单前次你做下的事就足够——”
林医生适时止住话头，再笑，又继续：
“琳琳是我们几家人唯一的女孩儿，这分量，你明白？
上次的事，当天就被报到了你想到的，和你想不到的所有人的案头上，包括省委、海城和京市，真就感觉不到一点庆幸？
姑娘，你把好好的一副牌打得稀烂，你可也明白？至于是如何烂的，日后你就知道了。”
明白不明白的，反正何三省明白，因为他当时凑巧见到郑家老爷子接了电话后拍桌子，还有海城，难道他们都不知道王兄的父亲和陆兄的父兄是谁？
就好奇的打量身旁这个站的有点不稳的男子：
嗬，比我还傻，看来是真不知道！
他后退一步，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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