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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念云手脚轻快，领着念冬、念秋两人给珍妃和皇后上茶。
放下茶，念云端起茶托往外走，念冬与念秋跟在她身后。
珍妃抿一口茶，微微侧头。
她身后的朱颜看在眼里，哪怕心底不放心珍妃一个人在殿内，也知道皇后用意，只好慢慢往外挪步。
殿内瞬间空荡下来，珍妃眼波流转,缓缓将茶杯磕在桌上：“娘娘召臣妾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和你闲聊罢了。”皇后掸掸衣襟道：“我们也是旧相识了。闺阁中时来往的少，没想到一朝选妃，竟一同陪伴在圣上身侧。可想，缘分使然。”
珍妃听着，没吭声。
皇后接着说道：“咱们一同是王府出来的，宫中高位妃嫔只有你与柔妃，本宫想着，这高位妃嫔实在少了些。你虽说封妃，但封的是珍妃，和德、端、敬、宸四位相比，珍位实在少了些重量。”
皇后语调徐徐，娓娓道来，话中意思颇有为珍妃惋惜的样子。
珍字位，十妃末尾之二，珍妃不相信当初册封的时候没经过皇后之手，如今说起，皇后倒是撇了个干干净净。
珍妃眸色晦暗，口中说道：“想来是臣妾资历浅，圣上与太后觉得给了臣妾高位，也会德不配位。臣妾，觉得珍妃很好。”
“你这话说得，王府从前种种，和入宫后这大半年，你行为处事圣上与太后和本宫都看在眼里，明镜儿似的。怎么会不配？本宫说你很好就是很好。”皇后咳一声，反驳道。
珍妃淡淡睨了一眼皇后宫中的紫檀香炉，起身对着皇后一福：“臣妾多谢娘娘夸赞。”
皇后摆手：“坐下。”
“你与本宫无需这般客气。日后宫中新人只会越来越多，要是你与本宫都生分了，那这宫里还有什么意思？本宫想着，若哪一日能在圣上面前提一提你的位分之事，也是好的。那就能多一个人帮着本宫处理后宫事宜了。”
皇后叹一声气：“圣上让本宫管着后宫诸事，本宫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在王府时，就帮着本宫处理王府事，想来，有你相助，本宫会轻松很多。”
“娘娘，臣妾在王府只是小打小闹，怎么好和宫中事宜相比？还请娘娘费些精力，有娘娘治理后宫，六宫才不会乱。”珍妃讶然，面上不显，听完后装作惶恐样，立马跪到了地上。
皇后此举，她虽不明，但深知不能贸然接话，在王府时，皇后掌管王府，她从旁协助，说得好听是协助，难听些，就是管管王府外间事宜，真正涉及到王府核心，皇后可是从没让她碰过。
皇后今日提及此事，何尝不是对她的试探？她若天真的认为皇后今天真想分出去一半权柄，那她乔念芙才是个傻子。
皇后微微一笑，手指划过茶碗，并不急着说话。
若珍妃方才想也不想就答应，她才要头痛。
珍妃此刻这副作态，她才会稍稍心安，那接下去的事儿就好办了。
“快起来。”皇后盖上茶碗，皱着眉头走下来，亲自扶起地上的珍妃。
“这是做什么？”皇后拉着珍妃手，移步到偏殿榻上，一左一右坐下：“本宫不过说几嘴，你就急成这样。跪来跪去的。”
珍妃垂着眼，往袖笼里藏起手，慢慢舒口气。
皇后调整好坐姿，向她解释道：“本宫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后宫人多，难保有本宫照顾不到的地方，你就说，上次王贵人晋封的事儿吧。她晋封是好事，但也是因为莹充仪挑衅在先，不然哪能惊动了圣上，还连带伤了冉月仪，你说对吧？”
皇后对于王贵人骤然晋封，心底总归有根刺儿，这会儿，拿出来与珍妃说道一二。
“臣妾懂得。”
“你能懂就最好，本宫也不会让你为难，不过是管管司衣房、司膳房这些事儿。你别想着拒绝，本宫后日就与圣上说，也算让你历练历练，不然日后做了高位妃嫔，还有得你学的。”皇后灿然一笑，不管珍妃意愿，强行拍案下来。
皇后既如此，珍妃也无话可说，她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皇后此番用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皇后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慢条斯理整了整头上凤钗，珍妃见此情形，适时提出告退，皇后果然不多留。
出了凤仪宫，朱颜心中焦急，却老老实实守在殿外，没让身边的念云瞧出分毫。
珍妃一出来，她快步上前：“娘娘。”
“嗯。回宫吧。”珍妃笑笑，暗地里捏了捏朱颜手，朱颜陡然放松下来，脚步略显轻快。
走出老远，朱颜还回头看看，生怕凤仪宫的人跟着出来。
确保身后无人，她才真正放下心来。
皇后与自家娘娘的过往，朱颜心中清清楚楚，往日请安，她都不放心跟着，今日没想到皇后会单独召见娘娘，她好怕皇后说出什么话，惹得娘娘失控。
她清楚记得，娘娘得知当年真相，失了理智的模样。
朱颜光想想，就禁不住红了眼眶，娘娘那段时日，靠着安神汤入眠，大把大把的掉发，身形消瘦了不少。整个人就像失去了支柱，轰然倒塌，白日还要脂粉遮盖面容，强撑精神，应付众人，免得露出破绽。
那段时日，朱颜做好了珍妃会与皇后对峙的局面，没想到，珍妃扛了下来，直至今日。
在凤仪宫停留了一下午，晚霞悄然爬上宫墙，余晖洒在珍妃脸上，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遮，仿若要阻挡这照进心里的霞光。
朱颜无声扶着她，她低头，看着朱颜尽心尽力的模样，软声说道：“皇后说，让本宫日后掌管司衣房、司膳房的差事。”
“真的？”朱颜诧异抬头，满眼不可置信。
皇后娘娘转性了？竟然愿意分权？
“你也觉得奇怪吧？”珍妃反问一句，低声笑了：“本宫若是宛贵嫔，怕是真要信了，奈何，本宫没宛贵嫔一样的脑子。”
朱颜听清了珍妃话里编排宛贵嫔，扑哧笑了，随即担忧道：“娘娘既然不信，那拒绝了吗？”
“轮不到本宫拒绝，皇后已经做好了打算，只等圣上同意。走一步算一步吧。”珍妃慢吞吞走着，身形松垮下来，没了在凤仪宫的姿态。
“嗯。”
珍妃既然这样说，朱颜只管点头，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站在娘娘这一边！
凤仪宫，念云重新准备了水晶糕点，给皇后端进去。
皇后捏着眉间，一股疲态，念云悄声放下糕点，转身给紫檀香炉内添了香。
皇后听见动静，放下手，再睁眼，一片清明。
“珍妃走了?”
“是，奴婢看着走的。”
“没什么异常吧？”
念云回想一下道：“没有，还对着奴婢笑笑，没什么异常。”
“那就好。左右圣上今日不会来了，伺候本宫更衣吧。”皇后起身，走向内殿。
念云前后脚跟上，给皇后卸下钗环。
对于皇后让珍妃协理后宫事宜，念云是知晓的，她看着铜镜内的皇后，没忍住，问道：“娘娘，珍妃答应了？”
“不管她答不答应，本宫都会让她答应。”皇后亲手摘下黄玉耳环，放到匣盒内。
“本宫要拉拢珍妃，这样，本宫心里才能心安。母亲已经将药送进宫内，后日起，你按照三分之一的剂量，给本宫用，若此药有效，不出三月，本宫就会有身孕。”皇后声音阴冷，回荡在殿内。
念云涉及皇后私密，不敢放松警惕：“奴婢知道。药，奴婢亲自保管，娘娘放心。”
皇后闻言，任由她松散下头发：“下去吧。晚膳时再叫本宫。”
“是。”
念云一离开，殿内彻底没了声响。
皇后一个人，久久才离开梳妆台，坐到床榻上。
她闭上眼，倒向锦被，蜷缩起身子，仿佛感受到了冷，打了一个寒颤。
这几日，每每到夜晚，或许是她对子嗣太过执念，反而闭上眼就浮现出珍妃小产的情景，和那个流下来的孩子。
血肉模糊，一团。
皇后几次从梦中惊醒，汗湿粘腻。
她不信鬼神一说，但连着几日，实在消耗不住。
前日母亲将药送到她手上，让她有了主心骨一般，不管那个孩子如何，她都会有自己的孩子。
而且，她会让珍妃守着她，直到她平安生产。
她决定用珍妃，一是因为珍妃对当年事情，一无所知。二是，若其余人有异心，那就是珍妃看管不周，她还能拉下珍妃。
一个珍妃、一个柔妃，是她眼中钉，肉中刺，她不会容得下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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