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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蓉粥是取了新鲜鱼肉，细细剁碎，混合着姜丝炖的，盛出来之前，又仔细将姜丝全部挑干净，只剩鱼肉的鲜香和粥的粘稠。
乐心估摸着内室还没动静，打算先去请王贵人。
东偏殿连续几日关着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家小主想害王贵人呢，乐心心底鄙夷，脸上却含笑。
走到东偏殿门口，半夏杵再门外，她理了理话头：“半夏，不知王贵人起了吗？”
“乐心姐姐，我们小主起了，是有什么事儿吗？”半夏扯着嘴角，不尴不尬的笑了笑。
“我们小主说了，请王贵人一同前去用早膳。”乐心瞧不得她们这副防备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圣上也在呢。”
半夏眼珠子一转，抓到了重点，她忙不迭说道：“姐姐稍等，我进去看看我们小主。”
乐心颔首。
半夏一个闪身，打开身后殿门，里头王贵人正洗漱呢。
“怎么了？”王贵人面色苍白，一脸不耐烦。
“小主，正殿的乐心姐姐来了，说是冉月仪请小主一同过去用早膳，还特地说明圣上也在呢。”
王贵人捏着的帕子一摔，铜盆里带出几点水来。
昨日冉月仪侍寝，她是知道的，也不是没侍寝过，今日是想干什么？给她脸色看吗？王贵人一股闷气涌上心头，没忍住，低头朝旁边干呕起来。
呕了几声，她死命捂住嘴，生怕外间等着的乐心听见，身后半秋拼命给她顺气，王贵人眼泪都呕了出来，指腹擦过眼角，手悄悄覆上小腹。
还得在等几日，怎么也要等到端午，到时候挨不住天气闷热，她一装晕，圣上请了医官来瞧，肚子里头的文章才能大白天下。
王贵人舔舔干涩的嘴唇，示意半秋给她上妆，日日吐，又不敢吃大鱼大肉，脸颊两侧都凹陷了几分，若在无胭脂水粉加持，她的脸怕是不能看了。
王贵人完全可以拒绝冉清瑶的相邀，心底却舍不得这么好的机会，已经许久未见圣上了，她又不像高位妃嫔，能随意去勤政殿，放着眼下的机会不要，只怕圣上要忘记她了。
王贵人接过唇脂，蘸取了一小点，涂抹在毫无血色的唇上，抿了抿。
半夏知道她是答应了，默不作声转身出去，讨好似的对乐心说道：“我们小主马上就好，牢姐姐还过来一趟。”
“也不远，王贵人与我们小主都是一个昭阳宫的，平日里多多走动罢了。”乐心不咸不淡刺了半夏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按时辰，小主那边快起了，正缺人呢，她可犯不着与东偏殿的人瞎扯淡。
半夏自知没理，冷哼一声，等着吧，等着她们小主得宠，昭阳宫还轮得到冉月仪做主？
冉清瑶前半夜由着萧景卿折腾一宿，后半夜睡得踏实。早起，和萧景卿分别宽衣洗漱。
“小主，王贵人等等就到。”乐心看着铜镜中冉清瑶慵懒无力的样子，心情莫名好起来。
真希望小主一直保持着这副样子，直到用完早膳，好好气气王贵人。
乐心皱眉，王贵人先前不是这样的啊，她还记得王贵人请安时躲在小主身后的模样，寻求小主替她解围时的满脸祈求，果然，人不能得势，否则，尾巴就翘太高了。
“嗯，早膳都准备好了吗？”
“按小主吩咐，都准备好了。”
“就这样吧。”冉清瑶睁开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软软说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吃了早膳，该打发就都打发了吧。
冉清瑶踏进正殿时，王贵人已经在了，一身罗兰宫装，站在膳桌旁，脸色有些凝重。
冉清瑶只当看不见：“王贵人来了？还未用膳吧，等圣上出来，咱们就用膳。”
她状似亲昵，走过去拉起王贵人手，带着她往膳桌上坐，顺便将鱼蓉粥往王贵人身前推了推：“也不知你爱吃什么，便取了鱼蓉粥和馄饨。”
王贵人登时脸色一白，豁然站起身，带倒了身后原木矮凳。
“怎么了？王贵人你没事吧？”冉清瑶惊讶，跟着起身查看王贵人是否有恙，这反应也太大了些吧？
鱼肉做的在精细，对于有孕妇人来说，总能闻到一股子腥气味儿，冉清瑶就是冲着这一点，才安排乐心今日取了既有腥味，又有荤味的早膳，想不到王贵人这就受不了了。
王贵人看着满满一桌早膳，脸色顷刻间冷了下来，她最近特别闻不得荤腥，更别说吃了：“我没事，有劳姐姐担心。”
冷冰冰一句话，冉清瑶慢慢收起脸上笑意。
殿内一片寂静，萧景卿踏入时，冉清瑶与王贵人还彼此面对面站着。
他眸色一冷，王贵人冰冷的态度显然是冲着她对面的冉清瑶，他甩甩袖子：“怎么了？”
“给圣上请安。”
“起来吧。”
王贵人听闻身后动静，赶忙行礼，冉清瑶顺从的低下头。
“是嫔妾不好，嫔妾想着，王贵人也许久未见圣上了，陪着圣上用个早膳也是好的，怪嫔妾没了解王贵人爱吃什么，冒然请了王贵人来，是嫔妾不好。”冉清瑶放低姿态，诚恳说道。
萧景卿眉眼间温度又低了几分，语气不善：“王贵人想吃什么早膳？是山珍海味，还是满汉全席？需要朕让司膳房每日按照你的口味单独给你做？还是给你安排小厨房？”
“嫔妾不敢。”王贵人声音低落下去，微微带着颤意，她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不让其滑落，收拾好情绪：“多谢姐姐。”
“王贵人客气了。”冉清瑶不想萧景卿一怒之下，让王贵人滚出去，她使了个眼色，让灵心扶起王贵人坐到萧景卿左侧，自己则坐到了萧景卿右侧。
三人呈一个三角形状对坐，乐心麻溜上前，分别给三位主子盛了早膳。
然而，一碗热腾腾的鱼蓉粥放到王贵人面前时，她还是没忍住，一个箭步冲到了殿外，呕了出来。
胃里的酸水不受控制的往外冒，王贵人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她手忙脚乱抽出丝帕，试图擦干净，不想把这副狼狈模样落在萧景卿眼里。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是粥有问题吗？乐心快去瞧瞧，圣上快别喝了。”冉清瑶一脸无措，慌乱间扯住萧景卿衣袖，喊了乐心还不够，自己着急忙慌起身往外走，脚步不稳，一个踉跄。
萧景卿皱眉，伸手按住身边不安分的人，冲着门外说道：“王贵人？你有没有事？”
王贵人左右是自己婢女，身前蹲着乐心，她狠狠心，咬了自己舌头一下，硬逼着咽下反酸的感觉，转身颔首道：“嫔妾没事，扰了圣上用膳，是嫔妾的错。”
“还是请医官来瞧瞧吧？”冉清瑶不放心，提醒道。
“嫔妾无事。”王贵人脱口而出，惹得冉清瑶怔愣。
王贵人面对冉清瑶疑惑的眼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嫔妾不过是胃不舒服，回去喝点热水就好，不能扰了圣上与月仪叫姐姐用膳，况且等等还要去凤仪宫请安。还望圣上体谅。”
好好一顿早膳，萧景卿不想被人搅合了，何况，他对王贵人，可见可不见，还是不让她杵在他与冉清瑶身边了。
萧景卿嗯了一声：“回去歇着吧，不用出来了。”算是应了王贵人。
王贵人如释重负，垂头退了出去，在呆下去，她怕自己又吐出来，到那时，她不想请医官，恐怕也要被人逼着请了。
“乐心，你去取一些暖胃的茶来。送到东偏殿。”冉清瑶松一口气。
“是。”乐心与冉清瑶对视一眼。
殿内重新恢复安静，冉清瑶亲自动手，给萧景卿夹了小菜：“圣上，快用膳吧。王贵人那，有嫔妾照看，圣上放心。”
萧景卿眉头舒展开来，神色松缓：“实在不行，叫医官。让医官去照料王贵人，你又不能看病。”
“呵呵，是。都听圣上的。”冉清瑶嫣然一笑，像是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呵呵笑起来。
萧景卿方才的不耐烦已经不见了，见冉清瑶笑得开心，心情顿时好了几分:“笑什么？”
“嫔妾是想，若嫔妾是医官，王贵人这副样子，还以为是有孕了呢。果然啊，干哪一行就得吃哪一行的饭，王贵人明明是胃不好，要是被嫔妾一诊治，可就坏事了。”冉清瑶探身去够一小碟杏仁酥饼：“乐心。那碟子杏仁酥饼拿过来，圣上爱吃。”
冉清瑶眼神无辜，接过酥饼，对上萧景卿审视的目光：“你方才说什么？”
“嫔妾说这碟酥饼圣上爱吃啊。”冉清瑶双手奉上，眨巴眨巴大眼睛。
萧景卿从来都对这眼神没有抵抗力，他宠溺一笑，不在深究冉清瑶无意之中的话，用指腹蹭了蹭冉清瑶面颊：“是你爱吃，朕才爱吃。”
冉清瑶睫毛一颤，脸上笑意不减，因着萧景卿一句话，手上差点端不稳，心尖微微悸动，眼前的君王，和年少时青涩模样慢慢重叠了。
冉清瑶努力克制自己，不让无措感浮上心头。
后宫中的女人切记动情，更不要相信帝王的情话，她不敢相信，更不能相信，她不配动情，更不能动情。
中宸等着萧景卿，他粗粗用了早膳，捏了捏冉清瑶手：“你用着，朕走了。”
“嫔妾送圣上。”冉清瑶顺势回握了一下。
殿内是乐心与高维等人侍奉着，冉清瑶不怕乐心她们将昭阳宫内她与萧景卿相处时的情景传出去，至于高维，她也相信高维有手段让底下人嘴巴紧闭。
萧景卿眼含深意，感受到冉清瑶的恋恋不舍。
冉清瑶一趋一步跟在萧景卿身后，直到走至昭阳宫门口：“嫔妾送圣上。”
萧景卿恢复了往日神态，淡淡嗯了一声。
随着冉清瑶的恭送声，帝王轿撵沿着宫道走远，后头跟着长长一串，高维紧紧跟在轿撵旁边，生怕被拉下。
冉清瑶还蹲着，双手交叠在身前，她侧头看向东偏殿，王贵人很听话，连萧景卿走都没有出来恭送，想来萧景卿回勤政殿这么大动静，珍妃那应该得到消息了。
冉清瑶施施然起身，准备换了宫装，去给皇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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