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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手里接过清雪从外间重新端来的热水，清雨挽着袖子，麻利的将帕子打湿，缴干了捧在手里，等着念云取。
念云紧皱眉头，注视着皇后惨白微张的唇，疾言厉色道：“念秋人呢？死哪去了？请个太医需要这么久吗？贱蹄子！明日定要狠狠打她二十大板！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给我去找？一群小贱人！没看见娘娘难受吗？平日里好吃好喝待你们，如今娘娘有事儿了，就知道干看着，一群废物。”
冷了的帕子一甩，甩进清风端着的盆里，溅起一阵水花，唬得清风手一抖，差点摔了盆，还好清雨眼疾手快，扶了她手肘一把。
清风端着盆的手使劲儿，不管滚烫的水烫红了手背，和清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惧怕。
清雨大着胆子，上前半步道：“清霜与清露等在殿门口呢，念秋姐姐要是来了，一定会立马到殿内来的，姐姐别急。奴婢这就出去等着。”
“她是你哪门子姐姐？”念云一挑眉，刮了清雨一眼，嘴里啐道：“我呸，别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没规矩。还不快去！”
“是，姑姑。”清雨咬唇，头比平常更低了几分，避开了念云那不屑的眼神，还有念冬念夏冷漠的注视。
她递出手中帕子，无言朝清风摇摇头，忍下心中委屈。
门吱嘎一声，从里打开，清雨迎面与守在门口的清霜清露打了一个照面，她见二人脸上皆一脸同情，垂眸笑笑：“无碍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快些去找念秋姐姐了，你们守在门口。”
“姐姐，我同你一道去。”清霜小脸一扬，转身关上门，冲清露一点头，拉着清雨往外疾走，清霜脚程快，清雨一路小跑才跟得上，跑到一半，就遇上了步履匆匆而来的念秋二人。
念秋老远见着跑来的二人，心里没由来咯噔一下，一手扶住气喘吁吁的清雨，还要顾着身旁大喘气的许医官：“怎么了？娘娘怎么了？”
“念云姑姑催得急，命我们出来找姐姐，姐姐快去，可别管我们了。”清雨抽回手，推了念秋一把，弯下腰深呼吸几口。
念秋杏眸微眯，知道又是念云在作妖了，否则清雨也不会一口一个姑姑的叫着，平日里为着在皇后娘娘面前体现姐妹情深，念云可是亲口说了，不要与她姑姑相称，显得生分，如今倒是装不下去了。
她随即松开抓着清雨的手，一把扯过许医官：“许医官，我们快些。”
“哎哎哎。”许医官一把年纪，跑了一路，话都说得磕磕绊绊，只能使劲挥手，示意念秋前面带路，他跟得上。
念秋冷着脸，朝缓口气的清雨二人点点头，扯过许医官就走。
清霜舔舔干涩的唇，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搀扶起清雨：“姐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多亏了你跑得快。”清雨摇摇头，放缓了脚步。
清霜撇嘴：“要是我们跑得不快，回去又得挨骂，我可不想被打板子。”
“清霜，别胡说。”清风轻声呵斥一声，半捂住她的嘴。
“我胡说？姐姐，我方才在外间，听得一清二楚，她连念秋姐姐都敢吆五喝六的说打，又何况我们这些后司出来的？我们这几个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她是皇后娘娘母家带出来的丫头，自然是比我们更精贵些，可你瞧，念秋姐姐不也照样是娘娘母家的人？何时见她客客气气说话过？”清霜拉下清风微凉的手，嗤笑一声道：“呵，原以为被选到皇后娘娘宫中伺候是件大好事，如今看来，当初还不如求了后司姑姑们，将我分给那些没什么家室的小主身边去，总好比在这，奴婢看奴婢脸色的强。”
清霜话语中略带上自暴自弃的意思，一脸落寞。
清雨叹气一声，强压下的委屈也慢慢浮上心头，往日里，念云仗着凤仪宫掌氏姑姑的身份没少打压她们，别说在皇后娘娘面前近身伺候，就连平常的端茶递水都要念云来安排她们，除了凤仪宫念字辈的几个大丫头，念云瞧她们，向来是眼睛长在头顶的。
也难怪清霜不服气，她们虽说是丫头，可也是清白人家出身，正经招入宫的，有些甚至还读书识字，父母是七八品小官儿的，
而念云几个，说得好听是世家出身的丫头，可细细追究起来，难保不是世家从外头买来的丫头。
清风揽住清霜肩头，安慰道：“别说丧气话，这宫中度日但求平平安安，她不想我们出风头，合着也算好事，但凡娘娘身边出了什么大差错，也轮不到我们身上。好在就她一人脾性差些，你瞧念秋姐姐，对我们还是很好的，其余几个，也不会太难为我们，别理她们就是。我们就老老实实做事，守着年限出宫罢了。”
“姐姐。”清霜眼底积起一片水汽，她不自觉拉过清雨的手，这双手因长年累月的服侍变得粗糙，没了少女肌肤的光华，人人都道她们好运，可谁知道她们的不易，清雨在她们八个中年纪最大，因此事事替她们担着，挨罚受骂的也是她最多。
清霜积攒起来的泪水，就这样不争气的滑下脸庞，滴落在青瓷砖地上。
“好了好了，快些回去。皇后娘娘瞧着不好，可别在被她抓着把柄。”清风歪头去瞧面前的小姑娘，心里了然她的想法。
“嗯。”清霜重重点头，两人相携着沿来时的路匆匆而回。
这厢，念秋同许医官先行一步，回到凤仪宫，顾不上什么礼节问题，念秋拎着药箱子，直直往内殿走，许医官低垂着头，眼睛只敢盯着地上。
内殿床榻上，皇后已然好了许多，相比方才昏厥的样子，现下已经靠着银丝软枕，身子歪斜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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