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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冉清瑶淡淡瞥一眼许医官，坐到了上首，慢慢将视线停驻在许医官身上，后者含笑点点头道：“微臣是给淑媛小主来请脉的。”
“许医官怕是记差了吧，我的请脉时间向来是半月一次，怎么还不到十天就又来了？”冉清瑶柔唇启合：“还是有我不知情的变动在里头。”
冉清瑶进殿的几步路时间里，已经想到除了萧景卿也没人能够差遣许医官了。
许医官呵呵一笑，接过身后小太监递来的枕木，笑眯眯看向冉清瑶，冉清瑶垂眸，到底还是抬了手上去。
“小主脉象平和，看来最近保养得宜，比起往年动不动中了暑热来看，身子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接下去就是进补了。”许医官摸一把下巴处的山羊胡须，指尖交替把脉，颇有一种神仙老道的意思，看得冉清瑶身后的乐心直乐。
冉清瑶蹙眉，看着许医官一番动作。
“这样吧，微臣即刻写下进补的方子，请淑媛小主身边人随微臣的侍医太监去医官所取来，这样，晚膳过后就能服用了。”许医官说完，也不容冉清瑶拒绝，拿起药匣子内的笔墨，提笔刷刷写起来。
乐心拧眉似有不赞同，犹豫道：“小主？让灵心去取吧？”
冉清瑶一双清眸始终跟随许医官，她忽而一笑，淡淡道：“还是你去吧。不要让灵心白去一趟了。”
乐心虽迟疑，也只好跟着侍医太监去了，殿内徒留冉清瑶与许医官，敞开着殿门对立而坐，两两相望。
冉清瑶目光中透着几分了然，许医官想卖关子怕是不成了，他坦然一笑，细细讲道：“想必小主也猜到了，改了小主请脉时间的也只有圣上了，微臣只是奉命行事。”
“改为多久一次？”
“十天。”许医官敛了笑意，如实答道。
“为何？”冉清瑶眉目间藏有一丝疑惑：“我的身子一直是许医官你在照料，我也清楚每次请脉的脉案你一定会呈给圣上看，是我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其他缘故？”
“并无。”许医官语气肯定，免得冉清瑶胡思乱想：“相反是圣上太在意小主的身子了，才会改为十天一次。小主难道不想知道圣上为何如此在意小主的身子吗？”
冉清瑶紧抿朱唇，慢慢垂下眼，盯着脚底一块青瓷砖。
许医官挑眉，慢悠悠道：“圣上子嗣单薄，小主恐怕比微臣清楚。”
殿内有一瞬间的沉默，百格窗被支起半扇，窗边摆放的一盆银边吊兰被晒得卷曲了叶边儿，无端端吹进来一股子热风，冉清瑶不禁晃了晃头，试图驱散心尖上的一股子燥意，她眼底积起几丝怒意，一仰头，端起一盏冷茶入喉，茶盏被重重磕在桌上。
许医官却是不声不响，束起手，虽不言，但也明白冉清瑶心底的挣扎。
半晌，冉清瑶平复了心绪，淡淡道：“许医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微臣就直说了。”许医官一拱手，脸上带有一丝肃穆：“圣上当初暗地里指派了微臣给小主，是因为小主多年前受寒，不易有孕，且当初小主已经猜到自身情况与圣上用意，那微臣后续也没什么可瞒着小主的了。”
“你且说。”冉清瑶双目严厉之色。
“小主是有主意的人，微臣一开始便觉得小主非池中之物，事到如今，微臣更是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但微臣还是要再问小主一遍。”许医官刻意压低嗓音，毫不犹豫问出心中所疑：“小主打算何时有孕？”
冉清瑶目色交杂，相互握在一起的手，指尖泛白，眸光不自觉避开许医官眼神，随后，樱唇微开，轻轻叹了一口气。
许医官也并非想要知道答案，他同样叹道：“微臣在小主初初入宫时，就告知过小主，若小主想要有孕，微臣那时稍稍给小主进补一段时日，小主便可怀有龙子，但小主当时如何说？若微臣记得不错，小主说了也只说了两个字：不急。”
“没错。”冉清瑶冷声打断许医官：“若许医官现在问，我还是同样的两个字：不急。”
许医官似乎早料到是这个答案，他呼出一口气道：“那微臣就明白了，圣上那边，小主放心，自有微臣。”
“多谢。”冉清瑶心头一滞，怔愣着回道。
许医官瞧她神色，也明白冉清瑶心头顾虑，以皇后娘娘的心性，断不能容忍底下庶子贸然出生，何况皇后娘娘腹中孩子还未知男女，更要小心行事，万万不能像小产的云婕妤一般。
冉清瑶心底何尝不明白许医官的好意，后宫，母凭子贵这个道理人人皆知，但眼下还不是好时候，等到她爬到二品之位，或许便能搏一搏，顾全自己，保全孩子。
冉清瑶悄然松开双手，仿佛方才指尖的痛意不复存在，她惶惶然端起茶盏，不曾想里面空荡荡，她猛然回神，闭闭眼道：“我还有事嘱咐许医官。”
“小主请说。”许医官倾身过去，其实冉清瑶接下去的话，他能猜测到一二，只是还是要冉清瑶亲口说出来，方能定心。
“避子药。”冉清瑶一字一顿。
许医官心一凛，默然与冉清瑶四目相对：“小主放心，微臣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子给小主调配安神药，绝无他人经手。”
“好。”冉清瑶一颗心骤然落回肚中。
先前，按照萧景卿的意思，她的安神药是特意调配过的，为得就是调养她身子，但是后期，许医官按照她的意思又偷偷加了一味药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有许医官一句话，冉清瑶垂眸点点头，她似乎累了，不等乐心回来，便遣人送许医官出宫。
终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许医官临出宫，悄然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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