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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吧，你才一个月的身子，得注意着。”皇后哼笑道：“圣上一大早就让人递了消息来，本宫连贺礼都没准备好，念秋，等等去库房寻几样拿得出手的贺礼送去昭阳宫，本宫记得有一尊送子观音不错，是难得一见的白玉质地，就赏赐给歆贵嫔吧。”
“臣妾谢过皇后娘娘。”冉清瑶行云流水间朝皇后谢恩，撒开宽大云袖，云袖上绣着雪白玉兰，仿佛下一秒，玉兰的香气能够扑面而来。
殿中妃嫔跟着朝冉清瑶道喜，而前一瞬还被人艳羡的凝月容，此刻，已经是无人问津。她机械般的朝冉清瑶屈膝道喜，心中一番滋味，自是无人能体会。
直到请安散去，凝月容才恍恍惚惚走出凤仪宫，望着前头几顶轿撵离去，她用尽力气攥着锦帕，深觉昨日自己的胡思乱想尤为可笑，而宫道两旁的红墙上，还恍然能看见方才殿中那些妃嫔的嘲笑嘴脸，凝月容眼底像是被针扎一般，刺痛不已。
明明还是秋日，却恍如身处寒冬，瑟瑟发抖。
西夏心焦，瞧着凝月容状态不是很好，连忙低声道：“小主，时辰不早了。您早膳都没用什么，咱们快些回宫吧。”
凝月容茫然点点头，可身后有嬉笑声传来，拦住了她的脚步：“恭喜月容姐姐，贺喜月容姐姐。妹妹在这儿给姐姐道喜，姐姐这是急着回未央宫吗？天气正好，不如去御花园走走？”
“奴婢见过肖贵姬。”西夏不情不愿朝着面上挂有无害笑容的肖贵姬行礼，替凝月容婉拒道：“贵姬小主，我们小主早膳还没用呢，还是先回未央宫了。”
肖贵姬面色骤然一冷，黑瞳自上而下将西夏扫视一遍，慢悠悠提了脚步上前：“我和你们小主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宫女插嘴？怎么，我连和月容姐姐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西夏不是这个意思。”凝月容稍稍蹙眉，抽回自己渐行渐远的思绪，反应过来道：“是我自己身子不爽利，不能陪妹妹去御花园了。”
肖贵姬闻言，收起冷冽面色，花容宛如衰败的霜草，期期艾艾道：“我还以为我不得宠，姐姐就看不起妹妹了呢。姐姐有喜，妹妹是真心来恭贺姐姐。宫里都已经备下了给姐姐的贺礼，等等就给姐姐送去，还望姐姐莫要嫌弃。妹妹虽送不出像皇后娘娘那般拿得出手的送子观音，但也是挑了好的送的。希望姐姐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生下龙子。”
“多谢妹妹。”凝月容心下一动，看着被肖贵姬亲亲热热拢在掌间的手，愁思被肖贵姬话间的龙子二字深深吸引，她嘴角无意识勾起弧度：“我只盼望着能给圣上生下健康的孩子，其余的都不求的。”
健康的孩子？肖贵姬隐隐一笑，瞄一眼二人斜上方的匾额之上端端正正的“凤仪宫”三字，只觉得凝月容这话异常可笑，凝月容也不怕隔墙有耳，就这么胡咧咧说出去。
但，跟她又有何关系？
“是啊，是啊。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一定能得圣上欢心。”肖贵姬眼珠子一转，拉着凝月容走远几步，语调微微带有一丝遗憾：“姐姐也别在意，哪怕现下姐姐与歆贵嫔都有了身孕，但姐姐的孩子将来不是皇子就是帝姬，也不比旁人差的。妹妹就是觉得可惜，姐姐原本还能晋封，但妹妹估摸着是皇后娘娘顾忌这歆贵嫔的位份愈发高了，才拦下了圣上，不然，已歆贵嫔得宠的样子，怎么会没被封妃，倒是连累了姐姐，哎。”
“歆贵嫔...”凝月容好容易平息下来的心，隐隐发疼，她喃喃将歆贵嫔三字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又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西夏一脸担忧，眼神中充满对肖贵姬所言的不赞同，她急于让凝月容回宫，但肖贵姬似乎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儿将话全说了出来：“妹妹也是个可怜人，既无恩宠，否则，真该替姐姐说句公道话，哪能怀了孩子不晋封的道理，歆贵嫔是歆贵嫔，姐姐是姐姐，难道日后歆贵嫔生下孩子，被圣上一举封妃，姐姐也能跟着封妃吗？?悖?绞焙蚧共皇强词ド系亩鞒杷祷啊！
肖贵姬说完，忽而捂嘴一笑：“妹妹说这么多，姐姐别怪罪，纯粹是妹妹看姐姐有孕辛苦的缘故，才多说了几句，姐姐别往心里去。既然姐姐急着回未央宫，那妹妹就不陪着姐姐了，妹妹先走一步。”
肖贵姬说完，施施然走人，全然没在意身后凝月容阴沉的面色与掐进肉里的指尖，西夏紧紧皱起眉头，趁肖贵姬走远的功夫，急忙道：“小主，肖贵姬说的话您别听进心里去，您虽没歆贵嫔得宠，但日后生下孩子总会晋一晋位份的，您瞧，哪次加封宫里各位小主娘娘，圣上能忘了您？肖贵姬的话咱们听听就算了，万不能对圣上，对皇后娘娘，对歆贵嫔，心存怨恨啊。肖贵姬这是自己没了恩宠，还巴望着您也不好受呢。”
有孕之人爱多思，西夏揪着一颗心观望凝月容神色，直到凝月容寒浚的面容微微有破冰之意，才舒出一口气，软着声音道：“小主听了满耳的浑话，累了也饿了吧？咱们回宫吧？”
凝月容内心微微动摇，看着一心为自己着想，生怕自己一步错，步步错的西夏，眼眶微热，在凤仪宫内不满、不甘的一颗心，慢慢沉浮到底，悄然萌发的黑芽也止步不前，停于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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