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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随着撩起放下的厚重帷幔，孩童清脆且独有的笑声从内殿传出，棉柳捧着红梅笑意盈盈进殿道：“给娘娘，各位小主请安。娘娘，这是新鲜摘下的红梅，奴婢给您放置在殿内，拿白瓷瓶养起来吧。”
冉清瑶手肘撑在窗边案上，抬头瞧一眼身边白瓷瓶内两三日前才摘下的红梅，早开的那些花儿，或许是因殿内太热的缘故，已经发蔫儿了，像是霜打过后只能无力挂在枯枝干上的模样，冉清瑶颔首道：“换了吧。”
温昭仪盯着棉柳怀里的红梅，眼羡道：“啧啧啧，圣上为了你能不出昭阳宫，就能看见这么美的花儿，可是亲自去的暗香园内成片红梅林中挑选的这三棵红梅树，今年早寒天，可算开花了，要不，白白浪费了圣上一片心意呢。”
灵心往紫砂壶内投入少量峨蕊，悬壶高冲三次后，刮去茶汤泡沫，再关公巡城一次，随后把茶滴到各个茶盏中，这样的茶喝起来，澄澈回甘，少了茶的涩味与苦味，她双手递给温昭仪道：“昭仪小主说得是，特别是夜晚落雪后，这红梅堪称一景，我们娘娘是最爱的。”
温昭仪笑笑道：“可不，你们娘娘有着身孕，等出了年，就六个月了，还是该当心些。自己宫里能赏花又何必跑到外面去。”
“姐姐这样说，倒叫我想问问，怎么今日，凝淑容没来？”冉清瑶如今淡妆宜人，鬓边的海棠步摇摇曳，丝毫不比身旁的红梅逊色三分。
温昭仪伸手正逗弄静月容怀里打瞌睡的明蕊，闻言一怔，还是静月容轻轻缓缓替她接话道：“回娘娘的话，淑容姐姐似乎今日身子不舒服，早起传唤了王医官到未央宫，所以才没来呢。”
“可有说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温昭仪讶然，转头与冉清瑶对视：“我抱着明蕊出来的早，竟不知道这些。”
“我也是凑巧，姐姐前脚出门，我后脚便碰上了凝淑容身边的西夏，正是送了王医官回去呢，才多问了几句。西夏说，凝淑容也无大碍，就是思虑过甚，才会不舒服，王医官已经开了药了，想来没什么大碍。”
“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温昭仪蹙眉。
静月容窥一眼冉清瑶，低低道：“西夏说，昨日晚间就开始了…”
原来如此，温昭仪瞄一眼冉清瑶，内心万分清楚，昨日晚间，圣上一定是宿在昭阳宫的，也不用说昨日，自从冉清瑶有孕开始，后宫妃嫔就如同虚设了，她也不是没听过其余妃嫔抱怨，就比如姝妃，要不是如今位分在冉清瑶之下，恐怕早闹上一场了，但上有德妃压制着，她是万万不敢胡言乱语。
至于其他人，温昭仪默默撇嘴，反正她现在是有女万事足，总而言之，圣上一开始放在她身上的眼神中就没掺杂了一丝情意，逢场作戏罢了，没了侍寝这回事，也挺好，至少每晚都能睡个好觉。
但显然，宫中渴望帝王恩宠的，还大有人在，就像凝淑容，怀着双生胎，可待遇相比之前，也没见得有多好，甚至连圣上面都见不到了，与之相反的是昭阳宫。
“既然请了王医官去，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否则，咱们也不会不知道啊。随她去吧。”温昭仪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了然，暗暗垂眸。
君恩如流水，左不过这流水，她们宫里是不稀罕了。
“也快到午膳时候了。咱们走吧。”温昭仪招呼一声静月容道。
冉清瑶笑笑：“乐心，送送温昭仪与静月容。”
温润的空气中因撩起的厚重帘子一角而多了一丝寒气侵入，宛如常年没有雨季的干涸地带，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将先前的燥意一扫而空。
冉清瑶眸间含了一丝深意，她指尖挑了一朵芳华红梅，丹蔻掐住柔嫩花瓣，鲜艳的汁水慢慢脱离，像是指尖多了一道伤口，缓慢流出嫣红的血水。
突然，冉清瑶耳骨一动，瞳孔偏移，转瞬将失去生命的残梅丢进白瓷瓶中，宛如失手将一颗珍贵红宝石丢入深不见底的廊桥下，转眼消失沉寂于幽深河底，永不见天日。
进来的人是乐心，她拍拍身上的寒意，才敢近身伺候：“娘娘，温昭仪她们回去了。圣上还在勤政殿，奴婢是让人即刻传膳，还是再等等？”
“圣上有传话说来用午膳吗？”冉清瑶温声问道。
乐心迟疑道：“还没有，只怕高公公随侍在一边，不能得空出来传话。不如，让裴兴去瞧瞧？娘娘要是饿了，奴婢让人将早上蒸好的黑米红豆糕拿来给娘娘尝尝？”
冉清瑶轻触上自己粗壮的腰身，冷冷道：“不必了，或许圣上午膳有其他地方可以用了。”
“娘娘是说，未央宫？”乐心抿唇低声道：“那娘娘大可放心，奴婢方才听从花房才回来的香兰说，未央宫内，早已经用了午膳了，还说凝淑容不舒服，遣人从医官所拿药回来，吃了药，只怕现下都午歇了。”
“本宫有说是未央宫吗？”冉清瑶不自在的动了动娇臀，有些吃力的撑起后腰，乐心急忙上前搀扶她，却瞥见冉清瑶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了下来：“凝淑容身子不舒服的厉害吗？有问过德妃娘娘吗？”
“德妃娘娘处没传来消息，倒是刚才静月容和奴婢多说了几句。”
乐心搀扶着冉清瑶在殿内慢慢踱步，因有了身孕而浮肿的脚掌略微感到涨涨的，冉清瑶双眉一直紧拧着，似乎很不舒服:“静月容如何说？”
“静月容说，难怪凝淑容心思郁结，姝妃和肖贵姬等人不能寻到咱们昭阳宫，但凝淑容那边是怎么也拦不住她们的，姝妃娘娘的嘴您也知道，向来是口无遮拦，几次下去，每每说得凝淑容心里不高兴，却又不能反抗，所以，长久积压下去，就病了。”
“奴婢先前还疑惑呢，怎么过完年后，凝淑容老往咱们昭阳宫跑。看来，是把昭阳宫当避难所了。”
“德妃也不管？”冉清瑶停下脚步，眉间带有一丝疑惑，任由脚掌下的涨股之意转变成酥麻感，像是细小虫蚁，啃噬脚底。
乐心蹙眉道：“凝淑容这人，从前在宫里是没什么存在感的，这次有孕，也是凑巧怀上罢了，德妃娘娘管着后宫，但并不能阻碍宫妃去探望凝淑容啊。所以，只要王医官照顾好凝淑容，使胎儿不容有失，德妃娘娘就算尽职尽责了。奴婢说句难听的，凝淑容自己性子懦弱，也是此次病了的最大原因，她要是真受不了，大可求到慈安宫去，太后娘娘还能不看在她肚子的份上，谴责姝妃几句吗？”
软弱之人，就算深陷沼泽，你递给她一根棍子，也会嫌这根棍子不够长。
冉清瑶敛眉道：“太后只怕对凝淑容的双生胎，心生芥蒂了。她虽说性子软，但在宫中这么久，察言观色还是很在行的。”
乐心眼眸一转道：“那娘娘，凝淑容日后来，咱们还让她进来吗？”
“自然了，她怀着孩子，想去哪儿不行？昭阳宫与她无冤无仇，若拒之门外，才是显得不近人情。”冉清瑶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如春日里花蜜一般甜：“圣上来了，摆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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