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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有脚步声响起，是灵心领着许医官匆匆而来，而后头跟着王医官。
出事的一瞬间，未央宫内，被温昭仪全权接管，至于冉清瑶忍痛吩咐下去的话，她干脆当没听见，当即唤了人来，将冉清瑶与凝淑容一个挪进了产房，一个挪进了偏殿。
温昭仪愣愣看向手心，潮腻腻中有一丝血腥味，那是她搀扶了凝淑容一把的手。
温昭仪眼睛猛然一闭，身旁静月容万分冷静的声音传来：“姐姐，凝淑容羊膜已经破了，恐怕凶多吉少，德妃娘娘安排的产婆已经进去了，姐姐！咱们得即刻通知德妃娘娘与圣上！不得有误。”
“未央宫的掌事太监呢？”温昭仪猩红的双眸一扫，却很快否决：“不！湛蓝，你去一趟德妃娘娘宫里，再去一趟勤政殿，要快！至于其他妃嫔，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想知道都难。”
“是。”湛蓝毫不含糊，弯了弯膝盖转身就跑了出去。
温昭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狠狠握住静月容的手道：“现在，凝淑容那边我陪着，你寸步不离跟着宸妃娘娘，咱们二人，到圣上来之前，不得离开未央宫，明蕊让乳母抱回去。”
“妹妹知道。”静月容比温昭仪来得更沉着冷静，安抚似的将明蕊交给面色惊恐的乳母，静月容替明蕊系好披风带子：“你带着明蕊先回去，不得出殿门！该知道轻重。”
方才还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现在却狂风乍起，吹乱了宫妃飘渺纱裙，春日的风中还裹挟着冬日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寒，吹得人心里凄凄。
静月容回到偏殿的时候，冉清瑶面色已经好了很多，还真是多亏了许医官来得及时。
“娘娘，微臣方才给您吃的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服用的保胎药，现在看来，是用对了。”许医官山羊胡子也不摸了，一遍一遍给冉清瑶把脉，直到此刻，已经是第五次，才长舒一口气：“娘娘的脉象终于平稳了下来，龙胎是保住了。可接下去的半个月里，娘娘恐怕得一直卧床休息，不可多加走动了。”
龙胎保住了，短短一句话，殿中所有人的一颗心均落回了肚子里，乐心更是顺着门框，滑落到地上，拼命忍着眸中泪光。
“本宫知道了。”冉清瑶珠钗发饰全都被灵心卸了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少了一半，发白的唇色却隐约染上了血色，汗濡湿了她的青丝。
她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汤药，砰砰跳的心总算安慰下来，喉间梗着的一口气也顺滑进肚，她抬眸道：“劳烦许医官替乐心看看，她怕是伤得比本宫重。”
“是。”许医官转头，却听见“砰”一声，乐心重重磕在了冉清瑶面前，受伤的手像是破布条，耷拉在地上，灵心端碗的手一颤，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祈求。
乐心磕了两下，地上很快有了血印子：“奴婢没护好娘娘，是奴婢的错！还请娘娘责罚。”
汤药中大概是有一味药特别苦，苦得冉清瑶频繁皱眉，更是苦得她唇中发涩，苦味仿佛是乐心心底的懊悔，四散挥发到空气中，人人都能闻得到。
冉清瑶轻轻推开汤碗，灵心在她身后垫了个软垫，她的眼睛只盯着乐心面前的青砖地，盯着上面的血渍：“今日此事，本宫一定会彻查，谁敢害本宫腹中孩子，本宫一定要将她剥皮抽筋，但你，乐心，本宫要告诉你一句话，亲者痛仇者快。本宫没什么要罚你的，反而，本宫该谢谢你。所以你现在，该好好医治手，而不是一味自责，因为本宫，还需要你。”
空气中的苦味渐渐消散，像是有人刻意挥手驱赶那些阴霾，乐心心间骤然一暖，泪花滴在面前青砖地上，晕染开血，像是一朵一朵春日盛开的红色月季，她不再拒绝，而是任由许医官察看受伤的手。
冉清瑶眸光寒澈，?然望向殿门，静月容狐疑，转头看去，恰好昭阳宫掌事太监，裴兴手里握着什么，走了进来。
冉清瑶唇角慢慢泛起笑意，眼神移到裴兴手中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邪魅异常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奴才给娘娘请安。”裴兴肃然低头，面色凝重，殿内好容易流动的空气又瞬间停止，冉清瑶眼神灼灼：“说。”
裴兴抬头，与冉清瑶对视，一字一句道：“奴才奉娘娘之命，控制住了未央宫内的宫人，也立刻让咱们宫里的人搜了一遍娘娘出事的院落，果然，让奴才搜出了这个。”
裴兴递出手去，灵心立即接过，拿在自己手里让冉清瑶看了一眼。
“奴才瞧这东西，像是宫中妃嫔盛放头油的，这罐子里的头油应该是茉莉花香的，凑近了闻，味道很重。且奴才细细看了，这瓷瓶里面还有剩余，应该是被人在前不久倒干净了的。又恰好，将这个小小的瓶子扔在了花草丛中，若是娘娘没有下令，只怕这么乱的时候，有人能浑水摸鱼，把此物毁灭的一干二净。”
“除了这个，你在本宫与凝淑容摔倒的地方可还发现了什么？”冉清瑶夺过灵心手里的物件，放到鼻下一闪而过，和她在院落中两次闻到的茉莉花香一模一样。
茉莉花香原本清甜淡雅，可若掺杂了人的欲望，就好比是衰败腐烂的石楠，不仅无法替人增添一缕香气，还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奴才无能，只找到了这个。”裴兴敛眸，踌躇道：“凝淑容倒下的瞬间，羊膜破了，地上已是脏污一片，奴才就是想找到些什么，也没法找到了。”
“娘娘!”被许医官握住手臂的乐心猛然起身，“嘶”一声，忍住疼痛道：“娘娘，奴婢有事禀告。”
乐心托着手，跪到了裴兴身边道：“奴婢方才滑倒前，脚底不受控制的打滑，现在想想，觉得蹊跷，若按照裴兴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谋害，将这头油倒在了外间院落中，那么，奴婢认为，奴婢脚底打滑，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奴婢鞋底一定还沾着这茉莉头油。”
冉清瑶眸色幽深，一寸一寸将殿内众人望进眼底，静月容、许医官、乐心、裴兴…一个个都将此事听进了全部，她也不怕这当中有谁是谁的眼睛，也不怕有人心怀鬼胎。
既然要查，那干脆查个明白，冉清瑶含眸道：“裴兴，你察看一下乐心鞋底。”
乐心适才说完，已经脱下了一只鞋握在手里，此刻一听冉清瑶的话，怔愣间，脖子处有红晕往上爬了爬，她别扭的将鞋子递给裴兴。
裴兴接过，手往鞋底一探，指尖碾磨间滑腻腻的，他瞳孔蓦得一缩，仔细辨别，骇然抬头道：“是茉莉香！”
“啊！”有凄厉喊叫声传来，像是在众人心头狠狠敲了一下，四溅开的碎片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隔开层层表象皮肤，才能露出里面红肿溃烂的腐肉，而此刻，凝淑容因生产而发出的痛呼声，一声接一声，不得不逼着冉清瑶停下用力割肉的手，草草将伤口遮掩起来。
“圣上到，德妃娘娘到。”
“不许将这件事透露一字半句。”冉清瑶赶在萧景卿踏入未央宫偏殿时，重重砸下一句话，惊醒殿中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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