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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细长树杈勾住朱颜云袖，宛如干枯脆弱的死人白骨，缓缓伸出，迎风颤颤的树叶则是她纤长的指骨和涂着朱红色丹蔻的玉笋，朱颜使劲一扯，“咔嚓”一声，好似被她拽断了骨头，却还带着筋。
朱颜顿时毛骨悚然，冷汗漓漓，左右脚相互绊了一下后，像是受惊的鸟儿，扑棱棱展开翅膀，快速逃回了巢穴。
直到看见高高悬挂在昭阳宫门头两边的昏黄灯笼，她一口气呼出，才敢再深吸一口气，朱颜抚摸胸口，撩了一把碎发，气喘吁吁进了昭阳宫。
灵心一直守在殿门处，见到朱颜出现，朝她微微颔首，提着一盏小小八面玲珑宫灯，将朱颜一路领进内殿，而殿门则是在两人身后缓缓关上。
裴兴从门后步出，咔哒一声扣上门铜锁，眼神快速环视一圈周遭，冷冷抱胸守在门口。
朱颜跟着灵心进了内殿，整整纷乱的衣裙，疾步走到德妃面前：“回娘娘，娘娘让奴婢问的，奴婢都问来了。”
“说给宸妃和许医官听。”德妃颔首。
朱颜又对着冉清瑶行一礼，声音异常沉稳：“奴婢按照德妃娘娘的指示，再去了一趟未央宫，奴婢刚刚到，就见未央宫内殿乱哄哄一团，奴婢探身一瞧，是凝淑容再次生了高热，这回虽然没有惊厥，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王医官当机立断，给凝淑容灌了退热汤药下去。奴婢见此情形，更加肯定娘娘您的猜想是对的。”
朱颜与德妃对视一眼，继续道：“因事发突然，奴婢只好等了一等，等到凝淑容身子稳定下来，奴婢寻到了她的贴身宫女，西夏。西夏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但对于奴婢的询问，她还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将答案细细告诉了奴婢。奴婢问西夏，凝淑容近日吃过什么、喝过什么、用过什么、或者是哪里有什么异样，再然后，奴婢还问了西夏，凝淑容从宸妃娘娘您的昭阳宫出去，可有什么异常？”
朱颜边说边看向冉清瑶，冉清瑶此刻的神情大概只能用“阴翳”二字形容，或许，那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冉清瑶喉头下咽一下，下眼睑不安跳动了下。
“果然，奴婢从西夏告诉奴婢的话中，找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按照西夏所说，凝淑容近段时日吃的用的穿的，都和平常没什么区别，而且，这些贴身的东西都是西夏几个近身伺候的宫女管理的，按道理，要是想出手，早该出手了，又何必等到凝淑容身孕八个月的时候？所以，西夏唯一觉得有猫腻儿的只有一件事。”西夏眼神如绵绵细针，看向冉清瑶与她身边的乐心。
“西夏说，前几日，她伺候凝淑容入睡，发现凝淑容手臂上有被虫子叮咬过的痕迹，她当时只以为是普通的蚊虫咬的，给凝淑容涂了紫草膏后便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她当时还和凝淑容开过玩笑，说，未央宫花花草草极少，怎么会吸引这些脏东西，反倒是昭阳宫宸妃娘娘您这儿的内殿，一直有花植摆放，凝淑容也说，宸妃娘娘的内殿，因不用熏香，所以才会摆放一些实时开放的鲜花。”
朱颜略微停顿，随即道：“奴婢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朱颜说完，默默退至一旁，乐心惨白着脸，呼吸急促，鼻翼两边微微扩张，惊疑不定看向殿内至今摆放着的花，她声音颤抖：“娘娘…”
“许医官。”德妃眼瞧着答案将呼之欲出，打断乐心道：“真的有这种可能吗？是不是真的被虫子咬了，然后发高热，甚至于，致人于死地。”
许医官眉头紧锁，不安的搓着手道：“其实，是有可能的，不然历朝历代也不会有瘟疫产生。但若真是蚊虫所致，那这些东西飞来飞去，找不到具体是什么东西导致的，微臣也不敢乱用药啊，况且，凝淑容都惊厥数次了，可宸妃娘娘只是有所发热，德妃娘娘，这里面也所有不同啊。”
许医官的话也在理，场面再次陷入僵局。
德妃愣愣转头看向身旁的瑞香花，若有若无的香味隐约萦绕在人鼻尖，德妃心中一惊，屏气凝神，陡然呵道：“咱们在这里瞎猜也没用，朱颜，你先和许医官一同，把这些花搬到那个角落去，若问题真的出在这花上，许医官，劳烦你细细察看，再仔仔细细看看这内殿，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既然凝淑容身上有被咬的痕迹，那宸妃身上一定也有。宸妃，还是让你的宫女好好给你检查一下吧，也好让许医官心中有数。”
冉清瑶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沉默不言，但寒凉的秋眸暴露出此刻她内心的波涛汹涌，她立时起身，乐心忙招呼了守在殿外的灵心，二人进去伺候冉清瑶。
等候的时间分外焦灼，烛心劈里爆裂出烛花火星，印在墙上的影子如影随形，晃动了几下。
许医官与朱颜二人忙于那几盆花，殿内只剩德妃一人怔怔坐在窗边。
昭阳宫窗格上描绘的窗花是莲瓣兰，墨色浅浅绘制出细长叶条，修长曼妙，根部生长出的莲瓣兰也栩栩如生，紫色画边，黄色画瓣，中心黑墨点缀，一如兰花高洁品格，典雅无方，坚韧顽强。
德妃恍惚记得，凤仪宫内的窗花应该是花中国色：牡丹；未央宫内的窗花是先帝妃嫔白贵嫔钟爱的西府海棠；华阳宫内是常见的香雪兰；而无人居住的瑶华宫内，是让人倍感忧伤的荼蘼，只有昭阳宫，似乎在后宫妃嫔入宫前，特意重新上色了窗花，换成了莲瓣兰。
这些都是德妃接手六宫事宜后知晓的，德妃心底暗暗失笑，原来，圣上对宸妃的宠爱也不是无迹可寻。
“许医官！”
“德妃娘娘。”
许医官豁然抬头，正好与惊恐着一张脸，冲出来的乐心碰个正着，二人声音都有些凄厉与慌张，为即将陷入无尽黑暗的皇城增添了一丝阴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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