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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淑容脚步慢移,轻飘飘落下一句:“知道了。”
裴兴挑眉,与高维对视一眼,带着人转到了暗处,高维含笑上前迎了迎凝淑容:“哎呦,淑容小主您来了。圣上在里边等着您,您一个人快进去吧。奴才和您身边的宫女就在外边儿等着。”
“我连自己的贴身宫女都不能带进去吗?”凝淑容凄苦一笑,问道。
高维佯装无奈道:“小主啊,殿里只有圣上在。您说您这是怕什么?难道您连圣上都不信?咱们做奴才的,还是在外面等着就是了,万一您与圣上之间说点子奴才们不能知道的事儿,您这不是让自己的宫女受罪么。”
高维提醒的委婉,凝淑容目光涣散,很久才道:“知道了,西夏,你在外面等我吧。”
凝淑容既然来了,就打算知道什么说什么,也没想着费劲心思要瞒着萧景卿,她几乎见到萧景卿的同时,便深深跪拜下来:“嫔妾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安。”
浓郁的紫檀香从凝淑容面前的雕花镂空铜鼎香炉中侵入到人的体内,慢慢升腾起一股热气,化成冰冷的泪滴,久久凝结在凝淑容眼角边,她骤然鼻尖一酸,恍惚搜寻脑海中的记忆,自己有多久没来过勤政殿了?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自己又有多久没单独与圣上相处了?两个月?四个月?还是她数不清的那些独坐到天明的日日夜夜?
从自己有了身孕开始,圣上除了按部就班让人送来滋补品和她怀孕初期有过问一嘴,后续竟一次都没有踏进过未央宫,反观宸妃,圣上隔三差五的赏赐不说,更是日日夜夜陪伴宸妃。
凝淑容扪心自问,怎么能不叫自己心酸,不受皇后蛊惑。
眼前雾蒙蒙一片,凝淑容极力忍着内心酸楚,只听得萧景卿的声音遥远而低沉:“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凝淑容呼吸停滞一瞬,万般凄苦均随着萧景卿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消散在紫檀香里,她长叹一口气,直起酸痛的腰,跪坐在了勤政殿内,头一次毫不避讳与萧景卿的眼神接触,坦坦荡荡将勤政殿内的陈设尽收眼底,也将萧景卿丰神俊朗的面容刻画在心尖。
凝淑容心底的不甘化成一缕轻轻浅浅的叹息,告诉自己,她与他,终究只是妃嫔与无情帝王啊。
凝淑容面上转瞬被放下一切的笑容替代,她将自己与皇后的勾结,将皇后对她的承诺,和自己的鬼迷心窍通通告诉了萧景卿,絮絮叨叨的陈述,让萧景卿眉头一锁在锁,也让凝淑容积存在心头的不安恐惧,随风消逝。
良久,凝淑容才停了下来,深深叩头:“嫔妾自知罪孽深重,残害宸妃娘娘与宸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嫔妾也将皇后娘娘交给嫔妾的毒药拿来了,嫔妾如今已无话可说,只请圣上降罪。”
萧景卿自始至终面上毫无波动,只在听闻“毒药”二字才略有怒意泛起,他目光幽深,交握的双手以及周身沁出的寒意还是能彰显出萧景卿极力压制的戾气。
凝淑容已经做好了准备,此刻,她就像临风站在悬崖之巅,身后是深不见底的幽谷,而面前,是戚风细雨的独木桥梁,不管怎么样,她都已经没有了退路,只等着萧景卿对自己最后的审判,好让自己彻底对这深宫死了心。
凝淑容甚至还微微扬起了一阵笑,看得萧景卿愈发快速转动手上玉扳指,他黑眸中夹杂了几缕厌恶,冷声道:“你既然能走到朕面前,将皇后与你勾结之事说了个清楚,那朕就能饶了你一命,此刻起,你不再是朕的淑容,更不是帝姬的母亲,而是冷宫里的沈庶人。未央宫内的宫人朕会一个不留,全都放出宫去,等你死后,也只会丢弃到乱葬岗之上。如此,便是朕对你的惩罚,明日,你就一个人到冷宫自生自灭吧。”
自生自灭,久居深宫的妃嫔,离开了长久居住的宫殿,去往冷宫,还谈什么自生自灭,无非是萧景卿存了一缕怨气在里面,既然凝淑容,不,该叫沈庶人了。
既然沈庶人嫉妒冉清瑶得宠,那萧景卿就要留她一条贱命在,看着冉清瑶登上贵妃之位,至于之后,生死与否,都与帝王、宠妃无关了。
沈庶人频频点头,笑意里滑落的泪水,流进嘴里,发咸,发苦,她姣好的面容终究是被后宫许许多多个日夜磋磨成一张泛黄干瘦的脸,沈庶人咎由自取,她不敢祈求萧景卿能放过她一马,却仍然心系一个人。
沈庶人咬咬牙,带有一丝期望的目光看向萧景卿,她问道:“圣上有看过小帝姬吗?”
萧景卿哪里能不懂她的心思,说起那个孩子,他目光也是凝了一凝,随后道:“你放心,宸妃答应你的事儿,就是朕答应你的事儿。今夜,也是宸妃开口,朕才会答应你陪帝姬最后一晚。”
还有最后一个晚上,沈庶人心满意足了,她磕头谢恩道:“庶人沈凝秀,多谢圣上,多谢宸妃娘娘。”
沈贵姬、沈婉仪、凝婉仪、凝月容、凝淑容,再到沈庶人,沈凝秀自己都记不清原来自己还有名字,叫沈凝秀。
她将这三个字咬的极重,是希望萧景卿能永远记得,后宫妃嫔,没有什么凝淑容,只有一个沈凝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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