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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狗来了,快放箭!”
“举盾压低身子冲过去,不要怕,匈奴狗的弓失软绵绵的很!”
两波人数相当,战力却一点都不想当的骑卒呼喝着拼杀在一起。
“嗡嗡,哐当。”
“唏律律,扑通扑通。”
弓失嗡鸣,兵刃撞击,马匹嘶鸣,人体落地,几种声音纷杂不断。
等双方开始接战,战斗直接略过试探和厮杀阶段,进入了一面倒的碾压。
“败了败了,我军败了。”
半刻不到,大部匈奴骑就被击溃,只剩下被几骑亲卫簇拥的百长还在顽强抵抗。
靠着身上要高出小卒子一个档次的精良装备和磨炼十余载的射术,五六骑背靠一颗大树,竟一连逼退了汉军三波进攻,让树下多出了几具汉军骑卒的尸体,让李陵很是一番心痛。
“放着我来!”
在看到几名气急败坏的什长还要组织第四次进攻,李陵连忙大喝一声,策马直冲百长。
“咚咚,嘭!”
没什么花里胡哨,只是人借马力,一招势大力沉的直劈,一戟砸翻一名试图格挡的匈奴亲卫,向下的戟尖趁势削掉马首,大捧鲜血喷涌,染红了大半个身子。
“哈呀,给我死来!”
又是一声怒吼,浑身浴血,像恶鬼躲过像人的李陵瞪着血里透白的眼珠子,双臂较力,下落的长戟对着百长就是一挑。
“噗,哗啦。”
事实证明,匈奴官长的皮甲再怎么精良,在寒光闪闪的长戟面前也就是一张纸,顶多是这张纸厚了一点。
戟尖轻松刺穿甲胄深深扎入身体,又迅速抽出,留下一个深深的血洞,血液噗的一声喷出,匈奴百长徒劳地伸手捂住腹部,在残存四骑亲卫绝望的注视下,从马背上摔下。
“敌酋已死,还不趋降?!”
“哐当,哐当。”
四把长刀,两杆青铜铤,外加四张用完箭矢的长弓扔到了地上,百长一死,还在顽抗亲卫们就跳下马,选择了跪地投降,一个特别没节操地还直接求起了饶:
“不要杀我,我是你们司马安排的二五仔。”
“二五仔?还是我安排的?我怎么不知道?”
正准备掏出麻木擦脸的李陵,脑门上突然冒出三个问号。
“小贼,汉人的虎皮不是随便扯的,若是到头来发现你是在骗人,耶耶保证,你连奴隶都当不了。”
一名面孔凶恶的什长上前,接过李陵的位置,对着那匈奴骑恐吓道:
“快说,说你是谁安排的,又有什么凭证?”
“刷刷。”
两柄长戟架到脖子上,配合着口头恫吓发出有力的威胁。
“不敢蒙骗汉大人,好叫大人知晓,俺正是受那位,那位……”
偷偷看了眼擦掉血水,面容重新恢复俊美的李陵,二五仔话到嘴边,猛地一改:
“忠勇无双的飞将军李广之孙·弱冠出塞,欲效骠骑故事·力战一日夜,斩首逾万的李少卿李司马所托,和那位领头的匈奴兄弟一道混入贤王军中,以期响应。”
“……”
愣了愣,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什长的那双牛眼瞪得溜圆,上上下下把二五仔扫了几遍,得出了一个让人心酸又难以置信的事实——
他一个开过蒙,读过几本经书的良家子竟然不如一个不识字的胡子会拍马屁?!
想到这里,什长的眼珠子更红了,看向二五仔的目光愈发不善。
“司马,这胡狗油嘴滑舌,是一个字都不能信,让我一刀把他宰了,和地下的那些胡子作伴吧。”
“啪,给我上一边呆着去。”
一巴掌把那个要公报私仇的什长拍到一边,李陵又用麻木擦了一遍脸,不允许被血水模糊了面容,笑着问道:
“你既然说是受李司马所托,那你可认得我是谁啊?”
“这位大人好生面熟。”
双眼一亮,没节操的二五仔准备再把那一大坨拍马称呼重复一遍:
“啪,您方才英姿勃发,三步两戟杀二贼,想必正是那位忠勇无双的……”
“咳咳。”
用力咳嗽了几下,打断面前之人的拍马,脸色微红的李陵不再怀疑身份,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记得当时出去的是一队十号几人,现在除了你还有谁在外出的这只千骑里?”
拍马偶尔听上一遍没什么,权当玩笑,要是一直听,这就太无耻了。
“回禀司马,因为我们这一队人是一起回归大营,贤王也就没有拆分,编进了同一只千骑,分属不同而已。”
眼看这司马很受用,二五仔趁热打铁,一股脑说出所知的情报:
“这只百人队有三人,我混到了亲卫没舍得跑,剩下那两人不受重视,老远看到咱们汉军就跑了。”
“剩余十二人,一人在北边,三人在东边,两人在西边,四人在南边,还有两个家伙混上了什长,跟着匈奴贵人行动。”
“司马若有心逐个击破,不如带上我,我先装作逃兵混进去,然后联络上同伴,等到战时危机时给那百长背后捅上一刀,方便诸位大人击溃。”
只提供情报还不够,二五仔发扬主观能动性,献出了自己打入敌人内部,中心开花的计策。
“啪啪,干的不错。”
对这种一心向汉的二五仔,李陵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用力拍了拍肩膀,重复又加强了一遍当初的许诺:
“你们的作用,本司马都记在心里,放心,等战后向陛下报捷,文书中一定有你几人的名字。”
“你们不再是匈奴人,而是心明大义,归顺大汉的‘汉人’。”
“咚咚,谢司马恩典。”
膝盖一弯,咚咚两个响头,二五仔眼含热泪,看向李陵的目光中充满了一种名为“感激”的情绪。
“混蛋,我要替右贤王宰了你这个大匈奴的叛徒!”X3
看到二五仔叩首谢恩,骗完自己不够还要去骗别人,剩余的三骑往前一扑,空着手也要扼死这个二五仔。
“嗡嗡,扑通扑通。”
三根弩失从二五仔的头顶上射过,怒吼声戛然而止,三具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尸体轰然倒地。
“呸,敢在司马面前动刀兵,找死。”
一口浓痰落在一具尸身的脸上,满脸不屑的什长缓缓放下弓弩,转过身,变脸似地看向李陵,挤出一张笑脸,恭维道:
“司马,顽抗到底的胡虏已被射杀,内应消息不会走漏半分,标下提前祝贺司马三战三捷,匈奴人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行了,有这拍马屁的功夫,不如把地上的尸体收拾收拾,再把伤重的弟兄找一处隐蔽地安置妥当。”
说着,李陵指了指喊杀声已经平息,只有零星几声闷声痛呼的战场,随手给属下安排了一个苦活累活。
虽然靠着坚甲利刃和出其不意,汉军又一次取得了胜利,但战场上能让人收拾甚至死亡的事情太多,依旧有一小部分士卒伤重、战死。
“对了,司马,大部分胡虏被咱们围住了,可还有一些匈奴狗跑了,咱们要不要去追?”
拍了下脑门,和二五仔怄气的什长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问道。
“追什么追,你还嫌死的人,伤的人不够多吗?”
不加犹豫,李陵直接拒绝了这个派小部队深入山林的沙雕提议。
开玩笑,我现在生怕时间不够,让后面的胡虏撵上,你倒好,让我主动留下来耽误时间,是怕他们追不上吗?
“司马,我不是让大军停留,是留下几个人来钻林子,反正匈奴狗已经被咱们骇破了胆子,几个汉军就能捻着十几个人跑。”
什长委屈巴巴地为自己辩解道。
“一边去,我现在缺人缺的要紧,你再让我留人?你是担心我打赢匈奴狗,特意让我输是吧?!”
“俺不是,俺俺……”
挨了骂,什长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你给我闭嘴!”
狠狠瞪了什长一眼,李陵扭过头,目光跟着蹬蹬小跑着离开的沙雕,来到那些刚打了胜仗,正神气着的汉军骑卒身上,挨个数完人数,心中一酸,悲声叹道:
“兵者,凶器也。先贤们说的是啊,一旦动了刀兵,无论是输是赢,通通都是‘输家’。”
尤其在扫过队列中那空出来的几处缺口和一旁马背上载着的几位缠着麻布,裹着金疮药的伤员的时候,李陵目光更是一黯,刚刚得到内应的好心情瞬间变坏,他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和这些人的妻子父母交代。
如果说,昨日的山谷攻防战还能用陛下严令,逡巡浚稽山来说服自己的话,那这次追击……
这是他李少卿不愿意被动等待援军,受老将们嗤笑,骨子里那“欲效骠骑”的傲气发作。
换句话说,此战是一意决于李司马的,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把锅(划掉),原因推在刘彻身上,用一句“天子命我,图画浚稽”来硬起心肠,让他有个借口来催眠自己。
“啪,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什么用,有这唉声叹气的功夫,还不如给后面的匈奴人留下一份大礼。”
轻拍脸颊,收拾好心情,李陵用余光扫过一旁轻轻颤动的灌木丛,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
“希望你们能喜欢我的大礼。”
“走,我们出发。”
李陵重新打起精神,甩了甩长戟上的血迹,高举着它指向南方。
“唏律律,咚咚。”
约摸百人的队伍一分为二,大部队继续向着下一个匈奴小分队进发;
三四个伤重的骑士却将自己和同伴的尸身绑在马背上,忍受着颠簸带来的疼痛,折了个方向,朝着和大部队相反的北方走去,那落寞的背影和滴落的血迹,显得十分落寞、悲哀。
“……”
谁都想不抛弃不抛弃,跟那些话本里的主人公一样带着伤员杀出重围,上演一个人都没死的happyend,但现实条件不允许。
李陵所率领的汉军是要和匈奴人抢时间,要赶在被追上之前把其余的三只百人队清理掉,然后再转身和追兵血战,打一场“一汉当五胡”的军事奇迹。
如果被伤员拖累,清理期间就被追兵追上,那就不是一汉当五胡,而是一汉当八九胡了。
李陵自问没有自家祖父那颗带着一百人巡逻突遭几千匈奴骑,不仅临危不乱,还敢主动突击,阵斩白马小将的大心脏。
“几千?嘿,光五六百人在身后撵我,我这心就扑通扑通地跳。”
都不用手摸,低附在马背上疾驰的李陵就能感受到胸腔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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