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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口迎合,这本来是件好事,如果开口的不是被追逐的降汉胡骑的话。
“……你究竟是多厚的脸皮,敢说这种话?不清楚这出闹剧到底是由谁引起来的吗。”
看了全场戏的众人脑海中均是浮现出这样的一番话。
“本来不想在这时候动你,你若离去放你一马也未尝不可,可谁叫你拎不清自己呢。”
动手的两名汉卒对视一眼,心中一凛,下定了决心:
“也罢,还是某家再动一次手,送你离去吧。”x2
“扑通。”
感受到四面投来的或惊讶,或怜悯,或恶意的视线,降汉胡骑心知不妙,不敢再言语些什么,直接做出了激烈的应对,他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当然,若只是下跪,除了能说明他骨头软也算不上什么有力证据。
毕竟,我大匈奴的优良传统叫这“跪天跪地跪父母”的跪拜凭空贬值了许多,阿猫阿狗们起手就是一跪。
但接下来的动作,就不再是效仿,而是胡骑他的个人创新了……
“哗。”
他猛地扯掉追逐期间已经破烂的皮甲,再扯开下面的皮袄,露出冒热气的上半身,爬在地上大声喊道:
“我降汉之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证啊!”
“嘶~”x53
众人顺着他那露出的后背看去,忽略两肋那赘下的肥肉,均是倒吸一口冷气,惊呼“此子狠辣如斯”。
那背上歪歪扭扭刺着三个还在渗血珠的大字——
“汉臣妾。”
“臣还有一物献给大人,哗。”
手探进脱落的衣物,从当中拿出了一颗还在冒热气的首级,降汉胡骑趴伏在地,双手高高举起:
“此乃亲卫(副)统领,被我斩于刀下,献给大人。”
“嘶,真的是脑袋。”
“废话,他这都敢作假,胆子得大成什么样。”
有关注点在首级上的,自然也有关注点在背上的:
“别光看头,看看那人的背,这背上没一块好肉,亏他下得去手。”
“嗯,据我所知,营中并没有纹身的匠人,怕是拿刀子硬刻的。也正是刻的时候忍痛控制不住地颤抖,字迹才会歪成这样。”
“可惜,恶了头目,你是多么好的汉子也活不过一晚上。”
你一言我一语地感慨一阵,突然有人开口,骂骂咧咧地说道:
“嘿,咱们说来说去管个*用,最后拿主意的不还是要看那二五头目。”
“也是,咱们还是看他怎么办吧。”
话糙理不糙,众人点点头闭上嘴,扭头看向被制住的二五仔,想要看他对胡骑有什么打算。
“我猜是恼怒,直接抽刀子上前,玩个杀人泄愤的把戏。”
“不不,你这就肤浅了,难道没发现,不涉及底线问题,当官的脸一向变得很快吗?
“我觉得,他会当刚才的事没发生,挤出笑脸迎上去,毕竟现在的唯一紧要事就是到王帐,见大王。”
几个胆大的归义胡凑在一起,用自以为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讨论着。
一旁投以注目礼的兵卒脸色一变,用“不要命啦”的惊恐目光看了他们一眼,下意识地拉开距离。
“疯子,他再看重使命,也容不得你们在这嘀嘀咕咕吧。”
“我可得离远点,免得被误认成一伙,遭了牵连。”
“莎莎。”
“……”
出乎意料,二五仔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变脸笑迎,因为他身后的汉卒伍长赶在他开口前发了话:
“头目,倘若您气消的差不多了,那就把剑收回去吧,舞来舞去,伤到人就不好了。”
伍长想的不多,他只是想把事情快些结束,但这话听在二五仔耳里就格外刺耳了。
“消气?”
倘若是平日里,汉卒的劝说对新上位的二五仔是很重要的,不说有劝就采纳,也是会摆出认真思虑的姿态,可谁叫现在不是平日呢。
“这是消气吗,这是他拿我给的钱财来辱我!”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连事先准备的刺字和首级都爆了出来,二五仔哪里还不知这厮是有备而来,自己成了画本故事里那个只会“wawawa”的反角。
这如何能忍?
“好吧,看来头目是气昏了头,让他清醒一下。”
侧身避开飞溅的唾沫,伍长面无表情,给了那位架长戟的汉卒一个眼神,卡在脖子、手腕上的六把长戟短暂抬起又迅速落下:
“嗡~”
三声低沉的闷响在长戟组成的区域内回荡。
“怎么了?我为何噶觉心口嘭嘭跳,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啊,痛煞我也!”
退得远远的归义胡们都略感不适,那位于核心圈的二五仔就别说了。
只觉双耳一麻,浑身一颤,眼前一黑,倘若不是被长戟挑着,他就要直接跪下来了。
“好你个汉狗,竟敢对我动手。”
勉力定下神来,二五仔心头火起,竟是顶住了视野摇晃,腹中翻滚,四肢酸麻种种负面感觉,摇摇晃晃地支着身子站起,朝着动手几人喝骂道:
“你们忘了临走前司马是如何交代的了吗,你们这是要造fa……”
“效果不佳,看来我们的头目还没有庆幸,再给他来一次,这次力道大一点。”
开口打断二五仔,伍长冷漠一挥手,六把长戟再度抬起。
“嗡~”
“扑通。”
闷响再起,二五仔扑街。
“又来,又来了。”
“我看清楚了,是汉人在整头目,长戟都把人架起哎,流血了流血了!”
一旁的归义胡们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言语中不乏不忿、同情,但没有一个人肯上前“主持公道”,相反,一些人的眼中开始闪烁起了嗜血的光芒。
“汉人有万般好,千般秒,就是无故动手后要遭惩罚这点大失我心。”
“啊,利刃捅进肉里的声响多么美妙,箭矢射穿甲衣的动静多么迷人~”
“蹬蹬,变态。”x34
其余人默默和这些表情狰狞,一言不合就吟诵的同伴拉开距离,并在心中暗暗贴上标签。
经过一代又一代的驯养(被动),大多数的匈奴人已经完全可以充当仆从兵,满足汉军的种种作战要求了。
“蹬蹬。”
脚步声响起,浑身无力,被长戟架在空中的二五仔艰难抬起七窍流血的头,通红的视野锁定身前的模糊人影,他张嘴吐出一口血,含糊不清地说道:
“嗬嗬,莫要看你们此时一手遮天,司马回来后,回来,他会为我主持公……咔嚓哇。”
一道骨裂声响起,夹手腕的两组其中一组不知何时已经沟通好,两人用力一挤,被他们夹住的那只手立刻软趴趴下去,已然是被夹断了腕骨。
不过,在神经系统被严重摧残的此刻,断手也不过是添了一个新负面状态,叫他浑身一抖,吐出一口血罢了。
“什么头目,不过是耶耶手下的一条狗,一条连叫都叫不出的死狗。”
看着凄惨无比的二五头目,想起方才此人还靠着一把剑十人近不得身,一句话就能让一个来降胡骑狼狈而走,两人心底没由来地升起一股畅快。
“你给我老实点,还司马回来,嘿,你以为我们会让你等到他回来?”
“……”
听着这般猖狂的言语,作为“罪魁祸首”的伍长和“帮凶”的汉卒两人反倒沉默下来。
“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前一刻卑微如狗彘,下一刻猖狂似他爷,小人作态在胡虏身上完美展现。”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以后,狼崽子见了血就不那么好使唤了。”
“可我们不让他们见血,一会动手说不定有多少人会扔掉兵刃原地投降,你不能指望一群白眼狗有替你战到死的决心。”
“难道白眼狼就有了?”
“起码比白眼狗的可能要大。”
“……”
短暂沉默后,伍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以后多注意吧,尽量激发他们的凶性,同时也要提防背刺,别最后没载到胡王手里,载到了一群白眼狼嘴里。”
“放你的心,乃公十几年前跟着骠骑干的就是挑选俘虏,纳入仆从兵的活计,什么分开许诺,人人都是眼线;什么加重赏赐,一下砸穿心里防线;什么辣手立威……啪,样样熟悉得狠。”
动手汉卒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经意地开口,炫耀了一波自己的资历。
伍长一脸别扭地听完,强忍着没有打断,直到说完才开口:
“好好,知道您老油滑,对付胡狗一个来一个,但咱过往不用再说一遍了,咱们看的都是现实。
“说句难听点的,别管你曾经有多辉煌,整合了多少归义胡,只要你现在失了手,我们照样完蛋,您老就只能去地上和骠骑说话了。”
“嘿,你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而公都是多少年的老军头,要你来点?”
汉卒拉下脸,抬起手,驱鸡鸭似的招手驱赶:
“去去,快去挑耶耶给你剩下的那些一心向汉的好归义胡,把他们死死抓在手里,这些脾性不改,心思不定的坏归义胡就归乃公了。”
“我哪敢点您老,这是提醒,提醒,您晓得不?”
两人一边甩着眼神,一边主动迎向过来问询的胡骑小队。
“汉使,为何停车?”
“害,你们这路整得不平,差点把我们的车辕颠断喽。”
“啊?”
来人面面相觑,被恶人先告状的伍长质问得一脸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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